天空灰蒙蒙的，仿佛失去了所有血色与生气。无风掠过，死寂仿佛要把一切吞噬。
废弃化肥厂里，几只乌鸦飞出来，静谧被打破。
【咔嚓 】【咔嚓】（相机拍照的声音）
“顾衍，你怎么看？”警局局长李云海面色凝重。
顾衍：“李局，这个案子疑点太多。”李云海略作思索，“你觉得是自杀吗？”
顾衍停顿几秒，“目前来看像自杀，但证据太少无法确定。”
昨天接到报案，据描述，在东山化肥厂发现了一具尸体。死状惨不忍睹，血肉模糊，臭气熏天，苍蝇乱飞，蛆虫横生。场面一度让人作呕，胃里翻江倒海。
顾衍：“穆医生什么时候到？”下属回答：“穆医生今天不在。”
“不在？”顾衍有些意外。
“噢，忘了跟你说，小穆被上面调走了，上面派来一个新法医协助你。听说人家小姑娘年纪轻轻就破获好几起重案，真了不得啊！”李云海插入一嘴。
女的？能行吗？顾衍心里想着。嘴上只淡淡回应了：“嗯。”
过了一会儿，顾衍耐不住性子，问道：“还有多久。”语气中有些不满。他总是这样，生活上大条，工作上心急。
“来了！”一个警员喊到。
顾衍望向大门那边，他微微怔住，转而又恢复了工作的状态。
那人走来，只身一人却气场全开，已经将自己全副武装，穿上工作服，只留下眉眼。
她眉眼生得极为漂亮，一双凤眼犹如生情桃花，只是她眼中寒意肆起，生生逼退了眼波流转的幽幽温情，取而代之的是无情寒霜。
她走过来站定，“上官冰。”伸手示意。
顾衍迟疑，不自然地伸手去握，“你好，顾衍。”
上官冰随即开口道：“来的路上，我已经把你们拍的现场情况看过了。”
看过了？这么快？顾衍一脸狐疑。
上官冰凤眼菩提仿佛看穿了他，“我有权限，能看传进云端库里的现场照片。”
上官冰面无表情，话语中没有任何情绪，她也没过多解释自己为什么会有权限。在场的人中，只有李云海和顾衍知道，这个权限只有破获过省级刑案的人才有。
“据血液检测结果显示，死者与前几天失踪的陈新 DNA 相似度极高，我们推测死者就是陈新。”顾衍边走边向上官冰说明情况。
两人朝死尸走去。
走近了，惊扰了正在蚕食的苍蝇，“嗡嗡——”苍蝇逃窜。
顾衍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显然，他还是准备少了。
在看到血肉模糊的那一刻，他的胃里再一次翻江倒海。血肉间冒出蠕动的蛆虫，地上的血已经呈现黑红凝固状。空气里血腥臭味占据主动权，贪婪地涌入口鼻。
他眉头紧锁，强忍不适，偏头看向上官冰。她眉头微蹙，恶心从她眼里流出，淡淡的，又不见波澜。
她又戴上一层手套，递给顾衍一双手套一副口罩。
“谢…谢谢。”
她垂眸，并未打算回应他。
顾衍有些赧然，清了清嗓子。
上官冰蹲下，拿出解剖工具，在烂肉之间游拨，动作干练，一点都不拖泥带水。
“现在就解剖了？！”顾衍一脸意外。
“不然呢。”上官冰头都没抬，更别说递给他一个眼神。
顾衍噎住，不应该回去才可以解剖吗，话卡在嘴边又不得不咽回去。只能悻悻地守在她旁边，看着她，看着她，看着她。
“怎么会摔得……怎么会……”上官冰喃喃自语。
“什么？”顾衍问她。
上官冰停下手上的动作，看向他。目光阴翳，眼里似是疑惑……不对，是难以置信。她平复片刻，接着说：“这绝不可能是普通的坠楼身亡。”
顾衍瞪大双眼，此刻他的心跳加速。
“坠楼的冲击决不可能使内脏破碎，况且这个高度，顶多会震裂内脏，他的内脏是错位的！”上官冰越说越激动，眼尾泛红，凤眸里涟漪晕开。
“是他杀！”顾衍抢先说道，他的胸口起伏，呼吸急促。藏在胸膛之后的那颗心脏，强强有力地跳动，气血喷薄欲出。
上官冰：“帮我。”
顾衍：“怎么帮。”
上官冰：“帮我把尸体翻过来。”
两人合力把糜烂不堪的尸体翻面。此时，尸体正瘆人地躺在血泊之中。正面的情况并不比刚才好到哪去，蛆虫啃食的痕迹触目惊心，这副残躯已千疮百孔。
上官冰举起手就要去摸陈新的肚子，突然她顿住，举起的手滞在半空。“有伤口，约二十厘米。”她有了惊人发现。
顾衍凑近瞧，仔细瞧，才在肚子上腹位置发现了一个极细的痕。
尸体已经腐烂不堪，换作旁人不一定会发现伤口的存在。
凶手的作案动机尚不明确，但他的手段极其残忍，让人不寒而栗。他在赌，赌一个不被发现逍遥法外，赌一个误判坠楼 草草结案。
一只乌鸦躲在角落里，偷窥着一切。
“你们两个怎么样了？”李云海朝这边走来，“其他地方已经搜查完毕。”
顾衍站起来，“基本可以断定，是谋杀。”
李云海目光深邃，一脸高深莫测，越过顾衍朝后望去。
工具包，解剖刀……
竟然在这里就解剖了？！但李云海似乎想到了什么，回神看向顾衍时，已恢复了镇定。
顾衍说：“死者上腹有刀口，约二十厘米。”
“刀伤？”李云海疑惑问道。
顾衍：“我怀疑死者的死因不是坠楼，而是刀杀。”
李云海沉默几秒，转而看向上官冰，“上官医生有什么新发现吗？”
上官冰听见有人叫自己，循声抬头。她站起来，说：“没有进展，如顾衍所说，只是发现了伤口，其他的要等把尸体带回去才能探明。”
李云海点点头，看向外面。夕阳浸染天空，竟觉不出一丝美好，唯有令人发怵的血红色，仿佛一场天火浩劫要吞噬万物，无情残酷。他叹口气，“今天收队，尸体带回。”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