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火光四起,周围血腥气弥漫,云无涧剑刃已卷,他站在悬崖边,看着追上来的人杀气腾腾,厮杀多时,他已经有些乏力,将背上之人放在地上。
他身上的伤口在逃跑路上来不及疗愈,他试图强行运功,伤口却因为运功接连崩裂,痛得他几乎拿不起剑来。
可是不能退,一旦后退,小师弟就会被这群人千刀万剐,云无涧低头看了眼昏迷中的褚柳秦,心中意志愈坚,决不能让师弟不明不白的死于这群人之手。
“云无涧!休要再逃!枉你作为剑极门弟子,竟为了这魔头与我们为敌!”
“褚柳秦已不是剑极门中人,云无涧你何必袒护这个魔头?今日我们就要替天行道!”
“云无涧你休要一错再错!束手就擒,我还留你一条生路!”
听着对面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威胁,云无涧面无表情地握紧了手中的云霄剑,是非对错难以分辨,可他们为了围剿褚柳秦竟不惜与骷血阁联手,造成这一方天地生灵涂炭,此等用心竟还冠冕堂皇地说这些话,他只觉得可笑。
那些人见云无涧不答话,瞬间就向他袭去。
云无涧站定,握了握手中的剑,感受到他杀意的云霄剑发出阵阵嗡鸣,他提剑迎上,以一敌十!
双方交手,毫不留情地想要致对方于死地,渐渐地云无涧有些力不从心,但是他仍然牢牢地保护住了自己的小师弟,不让这些人靠近分毫。
可对方人多势众,不是他一己之力可以与之对抗,几个回合下来,他身上又多出了几个血窟窿,云无涧以身为盾,毫不防御,只求出招既快又狠,可惜双拳难敌四手,他再怎么出招都只得堪堪抵抗片刻,便被打退至悬崖边上。
他将剑插在地上,才将将在悬崖上停住,好悬没有掉下去。
他胸口生疼,忍不住一口血喷涌而出,被弥定大师连击几掌硬抗下来已是他的极限,又被其他人暗中偷袭,这口血几乎要了他大半条命。
云无涧深受重伤,对面也没讨得了好,在他奋力厮杀下,已损失了大半的人,见他仍没有倒下,反而都有些犹豫。
弥定大师:“善哉,云施主又何必呢?”
云无涧冷笑:“弥定大师,你回头看看,这一方天地早已血流成河!你们究竟是为了杀褚柳秦还是助纣为虐?!”
无相派掌门:“为了除魔卫道所做的必要牺牲罢了,云无涧我劝你最好乖乖就范!”
云无涧怒极反笑:“呵!刘九冥你也敢提除魔卫道?你也配?!”
这天下谁人不知无相派的修炼手段是以活人为引练就刀枪不入之神体,从前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如今也敢跟他提除魔卫道四个字?
周围人听到云无涧这句话,脸上好不精彩。
就在双方陷入僵持之时,褚柳秦悠悠转醒,他看到浑身是血的师兄挡在他的面前,脸色复杂,闷声道:“云无涧,你不是恨不得我去死吗?”
他这一出口,所有人的目光都向他看去,有恨毒了他的,有贪婪的,有想要取而代之的,也有想要杀之而后快的,唯独云无涧眼里什么都没有,满脸是血的看着他。
云无涧见他醒了,本来挺高兴的,听到这句话脸色一黑,他转过头不看他:“我是你师兄,你做错了事,我自然要教训你。”
褚柳秦垂下眼眸:“你逃吧,别管我了。”
云无涧:“现在是闹脾气的时候吗?”
褚柳秦:“你不是不想管我了吗?我不想连累你,你任由我自生自灭好了。”
云无涧都快气死了,气血上涌,他把褚柳秦提起来想打他一巴掌让他清醒清醒,结果看到人龇牙咧嘴地喊疼,他又舍不得了。
他唾弃了一下又心软的自己,说道:“你还是躺着吧。”
就在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斗嘴的时候,对面的人似乎是早就看不惯他们两人旁若无人地说话,二话不说就准备发起第二次进攻。
云无涧打起精神,运功在剑上全力应敌,褚柳秦想要起身,偏偏身体骨头好似都断裂了一般,连站都站不起来。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的师兄被人打飞到自己眼前,他焦急地大喊:“师兄!你别管我了!你走啊!”
云无涧撑在原地,封住命脉,压制住体内混乱的真气,他一把捞起师弟,直接从悬崖上一跃而下。
众人急忙追上去想把人抓住,却没来得及。
悬崖的风如刀刃,刮得人生疼,云无涧紧紧抱住怀中的人,下落的同时寻找一线生机。
褚柳秦不知怎么地,眼眶有些湿热,他认命般地说:“云无涧,你为什么救我?”
云无涧不知道他怎么还有力气问这些问题,见人如此执着,他只好说:“因为我是你师兄。”
风从耳边呼啸而过,褚柳秦将这句话听得一清二楚,他心下一冷:“我早就叛出剑极门了,你也早就不是我师兄了。”
云无涧扯了扯嘴角没说话,他不与走火入魔之人一般见识。
见云无涧不理他,褚柳秦反倒话多起来:“我都快死了,你连话都不肯跟我多说两句。”
他拍了一下褚柳秦的头,权当安抚道:“你永远都是我师弟。”
褚柳秦直接了当地说:“我不是。”
云无涧:“……”
他深吸了一口气,现下不是教训的好时机,云无涧瞧见悬崖中间有一裂缝,他脚下轻点悬崖上的石块,全力向那裂缝跃去。
好不容易过去,云无涧才看清楚这裂缝太小,除了有些草木生长在此,无半分可下脚歇息之地,容不得他多想,他沿着峭壁慢慢向下,身体变得有些轻飘飘的,他感觉有些不妙,凭着一股劲一鼓作气地从半空飞跃至地面。
终于他体力不支地倒在地上。
褚柳秦察觉到不对,费力地抬起手摇晃了下云无涧:“师兄、师兄醒醒……”
云无涧听到有人在叫他,勉强睁开双眼,他看到身上的褚柳秦安然无恙,放心地闭上眼睛。
褚柳秦却不许他休息,一直叫他的名字。
可是他真的感觉好累,累到眼皮都要已经抬不起来了,体内真气乱窜,他已无力调和,任由其奔走,他只感觉到身体越来越暖和,脑中先是一阵空白,后又想起来早些年与师弟在山上练剑的日子。
他又想起来了与师弟初见的第一天。
寒冷的隆冬过去,初春正是万物生长之际,而霞风山的雪终年不化,他在山中练剑,师父牵着年幼的褚柳秦来到他面前,告诉他:“无涧,以后这就是你的师弟了,要好好照顾他。”
他看见自己收起了剑,口中呼出寒气,为这个霞风山上不再是自己一人而感到无比的高兴。
他将褚柳秦从师父手中接过,新奇地看着自己的小师弟,小师弟白软的脸蛋上被冻红了一片,他听见师弟脆生生地叫自己:“师兄!”
“师兄!”
云无涧费力地将眼睛睁开,发现真的是褚柳秦在叫他。
“师兄你别睡,睁开眼睛看看我,我带你去医馆!师兄你别闭眼睛!”褚柳秦说着说着竟然开始吼他了。
云无涧想,一定要好好教训一下这小子,可是他感觉身体已经不受控制地变得疲惫。
感受到脸上好像有液体滑过,他勉强睁开眼,看到褚柳秦在掉眼泪,他抬起手想为他擦去,却怎么也抬不起来,只好说:“别哭了师弟……”
这句话好像已经费尽了他的所有心力,他终于控制不住地眼前一黑,彻底闭上了眼睛。
褚柳秦崩溃地吼了一声:“云无涧你给起来!”见人没有任何反应,他彻底慌乱起来,心中的疼痛早已盖过身体的疼痛,他强撑着身体起来,试探云无涧的鼻息。
一丝气息也无,他手忙脚乱地要为云无涧输送真气,却是徒劳无功。
他无力地一遍又一遍地叫着:“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