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日

    “成亲的日子算好了,就在十五日后。”林文若笑眯眯宣布。

    “行。”林若和林文文乖巧听从安排。

    接下来的日子忙得林若头大,要为成亲准备的东西真不少,婚服已经定好样式,城中有名的裁缝铺子紧锣密鼓地制作起来,其他用到的东西都一一在安排中。奇然自告奋勇负责宴席的部分,拉着陈峦研制些新花样。阿实偶尔没事儿的时候会陪着林若弄这些东西,林文文还是很忙,但每天会抽空帮她做些能做的。

    就这样,距离成亲那天越来越近,等一切妥当,那一天也到来了。

    “紧张吗?”奇然和阿实仔细检查了遍林若的衣服,头饰。

    “还行。”林若笑笑,好像没有登基紧张。

    “你们俩某种程度真是绝配。”阿实说:“两个人异于常人的地方很是类似。”

    “我以为你是说我今日美貌绝不输他。”林若笑着打趣。

    “你今天真的很美,是最美的。”奇然温柔地说。

    “你看着我的目光好慈爱,不愧是我未来嫂嫂。”

    “啥啥啥?在我不知道的时间里还有这等惊天大八卦!”阿实凑上来问。

    “嘘……”奇然狡黠地比了个手势:“事以密成。”

    三人默契地点点头。

    吉时到,外面锣鼓喧天,奏乐声挤进屋内,林若起身,在众人簇拥下迈出门。

    盖着红布,看不清四周,但热闹的人声真真切切,被搀扶着进了礼堂,手被握住,顺着那修长的手望过去,是和自己一样红艳艳的袖子,在他的带引下,两人依次向上座的林文若顾怀行礼。按照当地习俗,走完所有流程,夜已经深了。

    林若独自坐在房间里的床榻上,想着外面还有一会儿才能散,但自己是真的太饿了,肚子叫声不断,忍不住掀开盖头,偷偷唤人送吃的进来。

    “帮我随便拿些吃的进来,小心点,别被其他人瞧见。”林若小声嘱咐小丫鬟。

    在王宫里留下的后遗症,一到这种不符合规矩的时候,林若就下意识偷偷摸摸起来,等返回桌边坐下,才想起,这不是在那森严冷酷的地方了。

    等了好一会儿,林若饿得抓耳挠腮,在房间内踱步,已经想拆了这些繁复的衣饰自己溜出去吃东西了。

    好在轻轻的几下敲门声传来,林若惊喜地拉开门:“快,再晚点我可扛不住了。”

    “哈……”一声轻笑,来人也穿着红袍,手里拿着食盒。

    “你怎么来了?外面还没散吧?!”林若看着眼前的林文文,灯光下,这身喜服衬得他更是丰神俊朗。

    林文文举了举手中食盒:“我想你应当是饿了。”

    “我刚唤了小丫头去偷吃的,你们碰见了?”

    “都在这里了,我让她去前厅一起玩了。”

    林若接过食盒,拉着林文文进来,顺手关好了门。

    “诶,我总是忘记这里不必掩掩藏藏。”等坐好,才一拍脑袋。

    林文文好笑地看着她:“先吃点吧,都是奇然和大哥精心准备的。”

    林若打开食盒,香气扑鼻。菜肴精致,一看就花了很多巧思。

    “要一起吃点吗?”林若抬头。

    “我吃过了,你吃。”林文文温柔地将她的盖头彻底拿下来。

    “外面不用再去了吗?”

    “不用了,让他们玩去吧,这个院子没人会进来,要闹都在前厅闹吧。”林文文站到她身后,轻轻取下她头上沉重的头饰。

    脖子一轻,林若感觉行动自如了不少。

    “那就好那就好,我真的饿疯了。”说着就吃起来。每样菜都好吃,都是自己爱吃的,回头奇然和陈峦成亲自己也要奉上大大的大礼。

    不知不觉外面重归于宁静,林若放下碗筷,擦了擦嘴,非常满意。

    “外面安静了?”林若侧耳听。

    “应该是都散了吧。”林文文撑着头看她。

    突然感觉房间好安静,只有烛火燃烧噼里啪啦的声响,在屋子里格外明显。

    林若突然觉得林文文看过来的视线好专注,好像一道围栏,将自己完完整整框在其中,不知不觉后背就在这样的视线中浸出薄薄一层汗。

    林文文只是松弛地坐着,撑着头的胳膊袖子滑落,露出一截修长白皙的小臂,被烛光勾勒出利落有力的线条,另一只手里把玩着莹润的红玉茶杯,漂亮的指尖摩挲在杯口。

    不敢看脸……林若的视线突然不敢往上抬,装模作样的喝着茶,眼帘微微垂着,却觉得手心都有些汗,甚至有些忍不住微微颤抖。

    太怂了吧也……林若在心中唾弃自己,已经成亲了,怎么不能光明正大地好色了?可总感觉此时的林文文不好下手……或许是看着自己的视线太炽热,太漫不经心,反而下意识觉得自己成了猎物。

    “那、那我们也休息吧。”林若清了清嗓子,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我先去洗漱。”

    说着站起身快步走到屏风后,林文文轻声一笑:“好。”

    林若脱了里三层外三层的袍子,这才感觉胳膊能舒展了,将头上剩余的饰品卸下来,又将头发放下,负重一天的头皮终于感受到一丝轻松。

    基本收拾完毕,林若按着自己砰砰跳的心,深吸一口气踏出了屏风。

    “我好了。”林若鼓起勇气抬头要去看他,可桌边空空如也,林若一愣,视线扫过整间屋子,没有他的影子。

    林若蹙眉,发现桌上那只林文文把玩过的红玉杯下压着一张纸,走近拿起一看,上面潦草写着一行字:“抱歉。果然,成亲不适合我。”

    林若满头雾水,直到看见纸下面还有一块硬硬的东西,摸出来一看,是之前林文文特别宝贝的胡萝卜木牌。

    心里猛然一沉,林若只觉得所有温情尽数被抽离,浑身的血都冷却了,她不相信林文文会逃跑,但在这屋里,悄无声息地不见了,能做到让自己一点感觉都没有,除了他本人,林若想不明白还能有谁。

    说不出话,喊不出求助,甚至因为难以置信大脑都是晕乎乎的,在这个节骨眼上还能想着大家都在睡觉,打扰到会很不好。不想让其他人知道,自己好像又被背叛了。

    林若感觉自己一点力气也没有了,面无表情地坐在凳子上,就在刚才,自己和林文文还甜甜蜜蜜地在如此近的地方闲聊,方才他用过的杯子还残留着茶墨的香气,好像那人只是梦一样,就这么突然蒸发出自己的世界。

    林若拿起纸仔细看上面的字迹,除了第一笔,其他怎么都看不出是林文文写的。林若整个惊疑不定,理智告诉她没有证据证明林文文是主动离开的,但心中藏着的那一丝不安此刻越来越大,叫嚣着“你于他而言也不过是一时新鲜。”

    林若在黑暗中一动不动地坐了会儿,突然站起身,随手绑了头发,拿着那张纸推门而出。

    挨个敲开林文若、阿实、奇然、陈峦的房门。众人推门见她衣衫凌乱面色惨白的模样都有些吓到,连忙披了外衣出来,几人聚在院中,点起一盏灯笼。

    “怎么了?”林文若心疼地握住她冰冷的手。

    林若扬起那张纸,挤出一个惨淡的笑:“林文文好像逃了。”

    不想说出这句话的,但在师娘问起的瞬间,心底真实的不安再也抑制不住。

    众人大惊,依次看过那张纸。

    阿实皱眉:“这肯定不是林文文的字。”

    “不对劲,我们到屋里看看。”林文若牵着林若回到他们婚房。

    屋中和方才一样空落落的,几人四处查看,没有发现任何打斗的痕迹。

    “我从屏风后出来,就只剩这张纸和我送他的木牌。”林若嗓子发紧。

    “林文文武功那么厉害,这太蹊跷了。”陈峦开口,面色凝重。

    “能绑走他的人确实不多。”林文若疑惑。

    “先等天亮,或许还有我们没发现的线索。”

    林文若唤来亲信去查探。

    众人陪着林若在房中等待天亮,奇然取了外套披在她身上,一时间无人说话。

    好不容易熬到天亮,林若起身:“我去院中找找。”

    沿着房门一路找到林文文院落外,没有什么异常,又飞上屋顶挨个查过,依然没有任何打斗的痕迹。

    “真是诡异了。”阿实语气有些气愤,她不相信林文文会做出这种破事,但现在所有证据都指向他就是成了负心汉!

    就在众人一筹莫展之际,院外传来脚步。

    “宫主,没发现任何踪迹,但坊间出现奇怪流言。”来的是先前派出去的人。

    “说。”林文若皱眉开口。

    “传言说,林姑娘被林文文抛弃了。说林文文那样的人怎么甘心只守着一个普通女人过一生。”来人挑了能听的话转述。

    “下去吧,去查查流言的源头。”林文若吩咐。

    “这也太巧了,消息这么快就传出去。”

    “这里面肯定有阴谋。”

    林若也觉得蹊跷:“先等等消息,我也不信他会主动这么做。”

    等到傍晚,得到了回禀。

    “源头是一群小孩儿,拿了铜板替人散的消息。问了长相,小孩说是蒙着脸男人,但是普通老百姓的打扮。”

    林若放下心来,至少是有人蓄意为之,那股不安被压下。

    “师娘,能绑林文文的人都有谁?”

    “能绑他的一个已经快八十岁,前些年已经进山归隐;另一个得用药。”

    “不会是秦宿吧?”阿实抓抓头随口说。

    “不会是他,他绑林文文没理由,昨晚宴会还见面,要想害他早有无数机会下药。”林若否决。

    “那就是雾城没有这样的人?”陈峦总结。

    “可能是叶国的人。”林若想起那个蒙面女人。

    将被埋伏的事和众人又分析了一遍,越来越觉得是她。

    “骆宁还在叶国吧?”林若问阿实。

    “应该在,回来会联系我的。”阿实回。

    “我要去叶国。”林若下了决定。

    “我跟你去,收拾了那小子,我也顺路回去了。”陈峦头一扬开口。

    “我也去,我比你们熟悉。”阿实说。

    “那我来安排,走我的路子或许能隐秘一些。”奇然开口。

    林文若拉过林若的手:“你们放心去,这里包括左鸢和叶国的事我会仔细查,这里会是你们的大后方,有任何情况随时传信,我们文宫在叶国有些生意来往,你带着我的手信,去了也能得到些助力。”

    林若点点头,冷掉的血好像又温热起来,事情还没到绝境,一切都还有转机,林文文那么厉害不会出事的。这样安慰着自己,林若感觉好受不少。

    鼻尖传来一阵奇异的香气,林文文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片陌生的摆设,紧接着发现自己双臂双腿被捆缚着,心中无语极了,还有谁会在自己新婚之夜被莫名其妙地绑走?

    有脚步声传来,人影映照在屏风上越来越大,还没见到人倒是先听到了戏谑的声音:“没钱没势的漂亮男人可是要被玩弄的。”这声音,林文文眼中划过一道诧异,很快人转了进来,正是那画舫老板柯隐。

    林文文听了倒也不气,瞥了眼柯隐身上叶国独特的服饰,以及袖口处只有叶国王族才有的,用特殊绣法织造的柏树叶纹样,已经明了。顺势松懈下来,靠在椅子里懒洋洋回她:“有钱有势如你竟也要费心做这些见不得光的事,怪不得我们生意聊得是如此合拍。”

    柯隐嘴角一弯,有侍女搬了把椅子进来放在林文文对面,柯隐不急不缓地坐下。

    “追左鸢那天埋伏的也是你吧。”林文文用下巴点了点捆在身上的绳索,和那天的一模一样。

    “是啊,本想试试能不能活捉你,不行就杀了,没想到你武功比世人知道的还要强。”柯隐换了埋伏那天所用的声音。

    “你这两种声音切换的能力可比我这粗浅功夫厉害多了。”林文文由衷赞叹。

    “只要有特质的药丸你也可以。”柯隐恢复自己原音笑着说。

    “所以你抓我来是要杀掉?”林文文扬眉。

    “你将我当画舫老板,我们就来谈一笔生意,你将我看成叶国王族,那我只能杀了你。”

    林文文笑了笑,没有答话。

    怪不得查了半天埋伏人的线索都没斩获,骆宁他们只好去了叶国都城柏叶城,原来这人就在自己身边打转,藏得够深也够明显,反而看起来合理。

    林文文和画舫的来往也有快三年了,一开始只是和掌柜的接触,后来自己声名鹊起,这位柯姑娘才屈尊降贵出来和自己谈买卖。

    “你隐藏这么久,随时都有机会对我下手,怎么等到这种时候?该不会是喜欢我舍不得我成亲吧?”林文文笑意不达眼底。

    “你也太把自己当回事儿了。”柯隐像是听到了什么离谱至极的笑话,满眼轻蔑:“以我的地位,想要什么样的男人没有?什么样俊秀的男人没见过?你是有姿色,也足够强,但那又如何,无非是个边陲门派的小卒子。”

    林文文轻轻笑了声:“那您这么费力气将我这个边陲门派小卒子绑回来是要谈什么生意?”

    “我之前不杀你,是看你被左鸢压得死死的,掀不起什么风浪,如今要杀死,是因为你太难杀,不如为我所用。”柯隐说得很直白。

    “没想到左鸢还成了我的保护伞。”

    “你怎么绑的我?”林文文突然话风一转。

    “你是在担心你那新婚的妻子吧。”柯隐笑得很愉悦:“画舫当日,我们三人见面那天,我本来准备顺便给你们下药打包带走,没想到她却没留下,只好作罢,毕竟她看见我同你一起,把你带走,我就是第一个被怀疑的对象。不过我运气太好,没多久就传出你们成亲的消息,我可是很认真参加了你们的仪式呢,甚至包了很扎实的礼金。”柯隐说着站起身,凑近林文文身前,仔细看着他的眼睛说:“我还算够意思吧,邀请你入伙的诚意可是很足的,好歹让你们仪式顺利结束,也算是圆满得不得了。”林文文眼中无波无澜,柯隐哼了声:“哦对了,你放心,我替你留了字条,告诉她你厌弃了,实在受不了被束缚的日子,要跟她到此为止呢!”

    看见林文文眼中闪过寒芒,柯隐十分满意,快乐地笑出声:“我已经足够好啦,你想成亲,也让你成了啊。”

    林文文心中一阵烦躁。

    “我能看出来,我们会很合拍,你不像是个甘于平淡的人。”柯隐站直俯视着他:“你问问你的心,你有那么喜欢林若吗?你们争吵过吗?有见过彼此最不堪最阴暗的一面吗?如果见到了这些,那些幼稚的感情就像羽楼大火一样,哈哈哈,只会剩下废墟。”

    林文文垂着眼,没有看她,也没有说话。至少他不得不承认一点,柯隐说中了横亘在他和林若之间说不清道不明的某种疏离。

    他和林若似乎都没有百分百去信任彼此,不是伙伴间,是情人间的那种。

    柯隐见他迟迟没开口,只自顾自思索着,嗤笑了声,走到他身后拍了拍他肩膀,在绳索上摸索了几下,绳子竟然轻易松开了,拐角处突然显现出一个戴面具的男人,悄无声息将绳索收回。

    “你先好好想想也不错。”说完离开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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