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继续翻着厚重的相册本,大多都是楠宋跟楠丁莎一块去影视城看比赛时的留影,也有许多是楠丁莎模仿演员表演时的摆拍,各种各样。
“爷爷,丁莎除了宋茜影后,还追过其他明星么?”
楠丁莎没有跟陈燚聊过此类话题,她突然好奇心作祟,问楠宋。
楠宋嘴角翘得老高,眉毛飞扬,两眼转动,一副古灵精怪状。
丁莎真是跟爷爷如出一辙,除了没血缘关系,其余都是老祖宗遗传,陈燚内心下定论。
随后楠宋慢悠悠语出惊人:“她初三暑假开始看国乒比赛,好像除了影视,就一直都看你的比赛而已呢,一有你的比赛经常会看到凌晨后呢....唉,我这糟老头也要被她拉着看到深更半夜......”
是你自己不放心,还污蔑楠丁莎。
他说完状似不经意瞄了眼陈燚,看她反应。
陈燚惊诧,指了指自己:“我?!”
天坛路满是世界冠军的地方,论资历跟实力技术、世界排名。陈燚都不占优势。
陈燚看着楠宋对自己点了点头,不像是开玩笑,陈燚笑出了声:“我在国乒里论资历跟实力都不出众,丁莎居然只看我的比赛!”
完全不敢置信。
楠宋仰头往沙发后靠,笑露八齿:“四火你除了这些,应该还有其他很优秀特出的地方吸引着丁莎吧。”
陈燚摇头:“是因为我们同龄么?”
屋檐上有只狸花猫正轻飘飘的踩着瓦片,阳光刺得它眯缝了眼线,扭动身姿龇牙张嘴。舔了舔自己的小蛮腰,不一会儿听着瓦片下的房屋内响起第三个人的交谈。
“爷爷,四火,我通过啦!”
楠丁莎一路蹦跳着跑回大厅,包包还来得及没解放,陈燚随着声音毫不犹豫丢下跟楠宋一块捧着的相册本,跃身上前跟她激动的相拥:“啊!!丁莎好棒,丁莎你太厉害了,果真是我的好同桌,我一点都没有看错你.....”
比自己在大赛上夺冠还要开心,陈燚激动得完全忘了形象,紧紧跟楠丁莎在大厅门口彼此心贴心的互相传递喜悦。
情绪逐渐恢复完,陈燚也随着爷孙两人一块进入厨房帮忙打下手,这是陈燚此生以来吃得最开心快乐的一顿饭,也是楠家屋檐下最热闹非凡、喜庆洋洋的一天。
楠丁莎的困难已经解决,接下来的高考试卷她完全不用担忧会不达标,随便敷衍都自然能超211学校的分数线。十二年全身心寒窗苦读就是不一样,抗打。目前仅剩陈燚的高考分数线,体育分不需要担忧,但就是卡在文综分数上。
上一次模拟考还是不过关!
饭后两人同往常那样走回楠丁莎房间学习。
陈燚拿出试卷坐书桌上专心写了如于心的题目,不懂的等做完了再请教楠丁莎。楠丁莎则是换了睡衣盘腿坐床边,拿握大大一叠从广告商店打印好的剧本读稿,磨炼演技。
没有超高水平请教得起教师开小灶,楠丁莎就一点点模仿钻研。
跑了一天北影,还满脑子一刻不停的在钻研演技,楠丁莎不仅身体疲乏,内心也逐渐把她拖坠到梦想去了。
半晌,陈燚端起桌旁的水杯,一手捏着鼻根边喝水转头:“丁莎,我写好.......”
话未完尽,入目的是楠丁莎的身体不知不觉当中歪了下去,双腿紧盘,怀中稳稳抱住剧本稿子,眉毛微撇。光看睡姿都能感受到她睡得十分难受。
陈燚噤了声,缓缓放下杯子走过去给她两腿松开,双手用力抱着她往上睡好。陈燚内心陡然咯噔了下。
好轻!
净身高1.68m的体重竟然轻飘飘成这副模样,陈燚诧异极了。
在学校时常都是宽松校服,看不出来。两人虽快成为了两年的同桌,但陈燚平时参赛,没有其他同学该有的周末假期,每次比赛后有空来楠丁莎家都是补习,没有多方留意这些。
17岁的年纪懵懂无知,并不会像大人那样处处细心。
陈燚轻手轻脚给楠丁莎掖好被子,第一次目睹楠丁莎入眠,也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静悄悄的欣赏起楠丁莎的颜值。
吹弹可破、白如羽毛的肌肤,高挺独特的鼻梁,棱角分明的瓜子脸,唇朱粉润,熟睡的大瞳孔上有两撇十分娇美的眉毛。
整张脸清雅秀气怡人,煞是吸引人眼球。
时隔上次发现丁莎好看,好像.......还是上个秋天呢。陈燚痴愣愣的盯着床上熟睡的人瞧,嘴角逐渐上翘,顶得老高。
却不知自己已经逐渐掉了入盘丝洞。
此后发现时,早已不可自拔。
学校大门的倒计时又蹭蹭蹭的减掉了一周数字,高考时间紧逼其后,同学们都苦犹苍天。大家把老师分发的一张张试卷当成了期末模拟考来做,不如意的同学会掉金豆子,如意的同学也不敢孤标自傲爽歪歪。
学校食堂的餐桌上照样坐着那几位女同学。
“唉!我这次考试又错了很多个大题,彻底心力憔悴了.....不该错的错,该错的也错,我现在估分都胆战心惊的”
“竞争太大了,简直要卷死.....我连续拼命熬夜补习,好不容上次模拟考挤破头才挤进了年级前120名,这周又掉下来了。”
“我原本想复读一年的,可我爸跟我说每年高考生都有一千多万,年年一个样,激烈竞争都成了常态了。”
“还是我爸跟我爷爷那一代人好,他们高考只要肯努力都不会差......我们这一代呢,得看命,看命呐.....”
“感觉我的精神都快要被崩爆了,比我妈上班还累,她下班回家就可以躺在沙发上歇着,我呢?回家了还得继续学习......起得比狗早,睡得比猫迟....”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堪比唱青藏高原,哀怨连绵不绝。
坐在角落的女生突然转向苏东佑:“东佑,要不我也跟你一块选国外的学校好了,这样我们可以互相作伴儿,去国外了也不孤独。”
“害,东佑分数线高,你跟着去进得了她们学校呢么?”董彤对面的女同学开口。
戴金丝眼镜框的女生停下手中盘菜的勺子:“我看行,国内学业那么卷。高中卷,到时候大学毕业了我看估计也不差分厘。”
她注定的语气过于认真,桌上的所有人都把视线挪了过去。
坐在楠丁莎旁边的董彤缓缓加入话题赛道:
“我上周跟丁莎去北影考试,本身也想跟丁莎一块进表演系的,可谁知竞争大得要命,我才第一关就被刷了.......”
她偏头对上楠丁莎,露出羡慕的眼神:“丁莎两次竞选都入围,最终演技拼分得了88.7,我们出来后那位老师还追着出来说丁莎这个颜值以后定能大有作为。”
董彤的话羡煞其人。
北影是全国数一数二的顶流影视学府,能有资格填志愿的学生若没有吃饭演技基础,连打开报名窗户填资料的可能都没有。
大家除了羡慕,就是羡慕。
楠丁莎出类拔萃。颜值高,学识好,演技高超,自学成才入围挤破人头的高等学府。谁不羡慕呢?
可,也唯独有羡慕的份。
“学委就从来没有让人失望过,好像她想要的从来都没有得不到的?”高高瘦瘦的女同学仰慕的眼神望向右上角的楠丁莎。
楠丁莎笑了笑摇头:“还是有的。”
轻飘飘的四个字片刻间炸了桌上的众人。
“学委,你这么优秀的人还有什么得不到呢?论长相,在我们学校不说数一数二,可也跑不出名列前茅,给你塞情书的都是各个班的班长、副班;从小到大学习稳步上升,现在还如愿的等待填大学志愿。”
楠丁莎只笑不语,随大家把话题一点点扯开,她静静低头享受餐盘里边的佳肴。
大家谈论到楠丁莎,聊着聊着又把话题撤回来到陈燚的身上,突然有人问:“诶,对了,陈燚上次的模拟考多少分呀?”
“这个没注意看。”
大家都摇摇头,平时跟陈燚这位体坛之神关系最好的就属楠丁莎。
高高瘦瘦的女生偏过头来看苏东佑开腔问:“丁莎,统计表出来的时候你看了没?”
能没看么?每天那么着急陈燚分数不过关,盯得跟什么似的。董彤用勺子戳了戳餐盘里边的饭,眉毛轻挑莞尔瞧她。
楠丁莎细嚼慢咽吞噬完嘴里的菜,缓慢开口:“嗯,距离稳进北体还得加把劲儿。”
“哎呀我的妈呀!她要考北体呀?一个学期都参加好几个大小赛的人竟然也考北体!我的天.....”董彤对面的女生目瞪口呆。
坐在最边边上的女生纠正她言辞:“是神,不是人,你说错了。”
“吓得我险些咬掉后槽牙,不愧是体坛新生代代表,学啥啥都——搜意思.....”
桌上叽叽喳喳,勇于揽获了食堂一半热闹的责任。
没有人知道陈燚的学习成绩稳步上升,出自于楠丁莎两年来为她补习的功劳,她没跟同学们讲过,大家也不知道问。
这一刻听到同学们都在议论纷纷的夸赞陈燚,楠丁莎内心仿佛偷吃了蜜般甜,舌尖的饭菜也随之跟着香甜了起来。刚上一瞬大家在羡慕她的时候,她都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转而夸赞陈燚时她却比自己被夸还要开心。
因为这是楠丁莎坚持长久以来付出的成果。
高考临近,陈燚在新乡站比赛完最后一个团体赛就宣布暂停,提前一周独自回学校参加高考考试。
学业的警钟敲响,比赛的高强度疲乏。
周六早上写好最后一张数学试卷,楠丁莎提议跟陈燚两人去附近商场吃火锅放松放松心情,太崩得紧了到时候会影响考试正常发挥。
吃火锅的商场就在附近,两人没有打车,沿着胡同拐角施施然前行。
天吹起了波浪卷的飘云,淡蓝白淡蓝白,有些是一片片的密密麻麻蝼蚁状,如一幅精美的画像。
今天的天空没有出现刺眼的光。因为太阳请假没上班,可能有事,也可能没事,反正人类也问不到它,地上的领导没有管理太阳神的权限。
陈燚两手空空抬头抚摸着胡同巷子边缘走,嘴角一遍遍的数着天上密密麻麻蝼蚁状的云。
“啊,四火快跑!”
原先还好好地天气,忽的下起了大大滴的暴雨珠,楠丁莎拉起陈燚的手忙朝向前边的小超市门口跑去躲雨。
周围的路人也四散开来,没人料到好好地天气会突然下大暴雨。
六月的天,果真是孩子的脸。
滂臭!
“呜呼~!这个天真是糟糕,早知道刚刚把书包背出来好了,里边有伞呢。”陈燚跑到超市门口躲雨,甩甩两袖被雨水沾湿的薄外套。
楠丁莎用手顺了顺陈燚的留海,嘴角微扬道:“没事,等会儿应该会好的,天没那么黑,应该就一个太阳雨而已。”
再说,过了这个马路就能到,再不济就买把伞走过去。
两人今天换了常服。陈燚绑着高马尾,额头飘着稀碎的刘海,两颊留了一丝及下巴的柔发当陪衬;身着黑色调简约超短裙,脚踩帆布鞋,露出笔直修长的两腿,火辣辣迷人。
经典阳光精致女孩。
楠丁莎碎蓝色调的长裙,同样脚踩帆布鞋,乌溜溜及腰的飘柔长发,与陈燚欣长身材不同的是,楠丁莎身材更为凸显玲珑有致,奥妙有方。
超市门口站着两位颜值鸡立鹤群的女孩,大家进进出出都瞄过来两眼,一眼即可回味无穷。
楠丁莎拉过陈燚的手往旁边挪了挪位置,雨水在撒丫子跑的奔向地面驶去,风呼呼吹,把雨水缩小了些,马路对面蓦然出现两个十分引人注目的身影。
一位头发斑白,如凛冽冬日残雪的老奶奶,她两手拿着大大小小的各种袋子,五颜六色,好似很沉,重量把她的腰压得弯成弓形。
一位同是两鬓斑白的老爷爷,撑着一把伞把胖乎乎的身子都锁紧在伞底中央,没让不懂事的雨水沾湿他身上分毫。
陈燚最开始误以为老爷爷跟老奶奶只是路人,因为老奶奶浑身湿漉漉的,跟老爷爷等红绿灯走过来时全程都没有任何交流,等到他们两人踏进了超市门口另一边躲雨,老爷爷收起伞递过去示意老奶奶拿时,陈燚才知道,原来这是一对老夫妻。
不听话的泪水顺着陈燚的眼角跑了出来,她吸了吸鼻子三两步走过去帮老奶奶拿下手中的大大小小袋重物,哽咽道:“奶奶,我帮你。”
滚烫的泪珠灼烧了她的内心深处。老奶奶诧异的闻声抬头,深邃的眼眸泛着波光。
更令人震惊的事老奶奶粗糙如树枝的手,干煸细瘦极了,终于在陈燚帮忙抢过袋子解脱时,手的发白久久未能平缓。
陈燚目睹的一切,楠丁莎也没能错过,但她没有哭,而是脾气“噌”的暴涨,看着老爷爷仍旧风轻云淡的举着那把伞,她走过去压低声音,愤怒质问:
“老爷爷你是没看到老奶奶手上有很多东西么,还让她帮你拿伞?还有,刚刚一路走过来明明下那么大的雨,你为什么如此自私的只给自己撑伞,让老奶奶在你身后一路淋雨过来呢?!”
楠丁莎一直留存的尊敬长辈,顷刻间被刚刚的一幕给击溃得荡然无存。她也很想礼貌的上前告诉老爷爷这样做不对,可是理智没有战胜内心那颗炙热的心脏。
燃爆了,内心简直火辣辣的蹿升怒气!
老奶奶终于回神,转头仰头看向楠丁莎,她嘴角抽搐,欣慰的拉过楠丁莎离老爷爷远一些:“姑娘啊,别生气别生气,奶奶可以,奶奶可以。”
老奶奶瞳孔没有一丝埋怨,瞳孔波光更甚些,欲言又止,终是默了话头。
站在一旁的老爷爷从始至终云淡风轻,好似楠丁莎说的并不是他,他一副趾高气昂瞥了眼楠丁莎,“哼”了一声,像是在告诉楠丁莎:你在多管闲事。
他眼光犀利撇向老奶奶,语气粗俗:“回家,不躲雨了。”说完转身就想走,楠丁莎眼疾手快,狂拉住他的手:“还下雨!”
老爷爷喜形于色,脸色刹那间扭起来,唇嘴列开如疯狗想咬人,老奶奶讷讷抓过楠丁莎的手:
“姑娘乖,我们要回了,要回了,爷爷性格不好,你别怪罪。”
她转身拿回刚刚陈燚帮她拎着的大大小小物件,拎着赶快跟上老爷爷的脚步,步履蹒跚踏出雨里,随后她微笑着回过身来:
“两位姑娘,奶奶今天遇见你们......有福了,谢谢你们。”
楠丁莎觉得呼吸困难,眼眶不满红血丝,内心犹如刀割般疼,想走上前把老奶奶拉回来,却被陈燚死死扯住了腰。
看着前方不远处老爷爷大步流星的走在前头,没有半丝疼惜身后手拿大包小包举步艰难的老奶奶,仿佛这不是陪伴他白发苍苍的爱人,而是一位陪同过路的陌生人般。
他满是冷血无情,好令人反胃。
楠丁莎咬着牙挣扎,啵灵啵灵的大眼眸里蓄满了泪珠,迟迟不肯掉落,可怜得陈燚内心揪紧。
待老爷爷、老奶奶的身影终于消失在街头拐角,陈燚轻轻吐出一口气,对身边的人平淡道:“你以为老奶奶只是淋了这一场雨,其实她这辈子都站在雨里。”
只是在你看不到的地方。某个暴风雨的争吵中,某个屋檐下的一件小事,某个你意想不到的一顿饭,老奶奶都有可能会被欺负。
不然老爷爷怎么会如此云淡风轻的走进雨里只给自己打伞,不需要伞时就顺手递过去给老奶奶拿呢。
熟能生巧的动作,是由一次次,一年年积累而成。
楠丁莎倒吸一口冷气,恢复情绪与陈燚平视:“难道爱不是一把会倾斜的伞么?”
槽糠之妻多年,难道就应该值得疼爱么?
陈燚想起关妙琳经历过这样的事情,她微红的眼眶去了复返,好半晌她都不想说话。两人承载着美美的心情出来吃火锅,等雨停了走过去火锅店吃饭后很久,情绪还都堵堵的难受。
火锅店的辣味肆意散起,穿过一个又一个桌位,熏染整个店内都是一个味道。
辣!
楠丁莎给陈燚的碗里边布了一筷子菜,声音闷闷的:“四火,你相信爱情么?”
服务员走过来撤走了两个空盘子,又给杯子上蓄满水。陈燚擦了擦沾了辣椒油的手:“不信。”
默了好几分钟她又开口:“因为爱都会消失的。”
就例如爸爸对妈妈的爱,以前小时候爸爸在妈妈下班回家时,会准备热腾腾的饭菜,但慢慢我跟姐姐长大,一切都变了。家里餐桌上再也没有出现过爸爸做的饭菜,只有张阿姨做的,过年都是我给妈妈打下手,爸爸跟姐姐会呆在客厅看综艺。
这些话陈燚没有说出来给对面的楠丁莎听,她只是在内心默默讲给自己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