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燚拿到孙艺从关妙琳那转过来的费用,第二天就请了个一对一的乒乓球私教,在距离家里3.5公里的球馆训练,晚上睡觉前跟楠丁莎一块通电话时说了这个事情。
眼看就近几天开学,楠丁莎没再往影视城跑,而是每天陪着陈燚一起上下入馆训练。
请的教练是省队的私教,发球不比国乒教练组的差,咻咻一眨眼的功夫发了半箩筐的小白球过去陈燚的桌子边缘。楠丁莎瞧陈燚对此,脸上并没有显露出半点恼怒,反而像是被激起了内心的鸡血,正大幅度的在球台边灵活接球。
陈燚从早上十点入的训练馆,十二点暂停休息回到楠丁莎旁边的座位时,衣服、裤子都湿得可以拧出水份来,紧紧贴着腰身。
楠丁莎抽出包包里的纸巾给陈燚擦额头上,不停冒出来的大滴大滴汗水,眼角续满喜意,动作温柔。
坐在对面的私教咕噜咕噜喝了两口水,矿泉水在他庞大的手中如营养液似的,渺小得紧,人高马大的他穿着黑色贴身T恤,胸前的肌肉凸显,正上下起伏波动,喘着粗气。
他露出洁白的牙齿,眉眼弯弯:“四火,你们两个人是好姐妹么?”
陈燚偏脸瞧了眼楠丁莎,灿烂一笑,摇头:“我们不是亲姐妹,却胜似亲姐妹。”
是比姐姐还好一些的亲姐妹。
楠丁莎瞧着陈燚灿烂的笑容,觉得阳光极了,头顶的灯光洒下来,更是给陈燚的笑容镀了一层柔暖的光环。直击楠丁莎的内心深处,心尖为陈燚而微微颤抖。
私教教练用空余的一只手掌擦了擦流到眼角的汗珠,可能汗珠太咸,滋到他的眼珠子了,他发出丝丝的声音,过了会儿他抬头感慨:“你们感情真好,这年头能处到这样的好朋友很不容易。”
陈燚上次听到这样的话,还是在上一年腊月二十八发烧的那天晚上,楠丁莎到她的出租屋将她送去医院,醒来时隔壁床的大叔对她说的。
楠丁莎给陈燚擦好汗水,拧开矿泉水递给她,对私教教练开口:
“我跟四火高中做了两年的同桌。”
私教教练把半伸直的右腿曲折起来:“哦,怪不得感情会这么好。”
一起陪着来训练,从早到晚,到今天整整4天了,都没休停的过来。没有半句埋怨,总是笑嘻嘻的。
陈燚喝了口水,放下瓶子:“教练,是不是长大了就找不到好朋友了?”
面对她纯真的疑问,私教教练笑眯了眼睛:“社会跟学校是两个不同的世界,还是学生的时候,大家的心思都是很单纯的,好就好,不好就不好......但当你踏入社会的时候就不同了,什么东西都会改变,会有众多诱惑吸引着你去把原来的自己改变掉的。”
陈燚笑着晃脑袋,坚定不移:“我以后无论遇到什么事情,都会对丁莎不离不弃的。”
楠丁莎被她的话弄得动容,心底的火花绽放旗彩,她未言语,眼神却变得坚定起来。
太阳露出晚霞,陈燚跟楠丁莎下了训练课一块回楠家四合院吃饭,饭后楠宋在客厅看书,陈燚靠在门边瞧楠丁莎洗澡:“丁莎,有没有什么事情是一直想做,却从未去做的事情呢?”
“哦?”楠丁莎把最后一个碗洗好了放入柜子里,回头,“嗯……四火怎么突然问这个?”
陈燚鼻翼翕动:“突然好奇。”
楠丁莎盯着她瞧了会儿,低头解身上的围裙:“一直想去死海看日出,不过距离太远了,六七百公里呢……”
陈燚上前默默帮她拿下围裙挂好:“我帮你完成这个想法。”
楠宋一生被病折磨,初中科任老师工资不高。楠丁莎在这短暂的十几年里一直做乖乖孙女,就是那种,能够不乱花钱就不花钱,要花钱的事情都留到长大能赚钱后去做。
“走,我现在就带你去。”陈燚声音再次响起,神情认真,向她伸出手,楠丁莎下意识的握上去。
在她世界里那块平静的湖面顷刻间荡起重重的波澜,努力不去在意那么多,不去纠结所有,勇敢的踏出第一步。
当她握住陈燚的手,破天荒短暂地感觉到一丝不同的激动。
简单地跟楠宋交代了一句到陈燚家过夜,便出了门。陈燚骑着山地车载楠丁莎回家,跨进别墅区,一路陌生的豪华感让她想起她跟陈燚隔着一道庞大的差距,平时陈燚跟她自然的相处,竟然如此没任何距离感。
楠丁莎望着双拼别墅内隐约露出来的灯光,开始有些迟疑:“四火,我们真的要去么?你明天还要训练。”
陈燚告诉她:“别怕,你在这等我开车出来,我发信息告诉私教教练一声就好,今晚就让我们任性一次吧。”
楠丁莎包包里的手机滴滴响了起来,她看了眼陈燚,划开手机接听,电话那头传来哭声:“丁莎,我今晚去你家过夜可以么?”
楠丁莎跟陈燚诧异,互相睁大了眼眸对视。
停顿了好一会儿都没收到电话那头的人声音,董彤再次开腔:“喂,丁莎,你能听见么?”
陈燚对楠丁莎点了点头,用手捂住嘴到她耳边说:“丁莎,要不让董彤跟我们一块去死海看日出吧,我现在进去开车,一会儿我们去接她。”
陈燚悄悄开门进了屋,从柜子里找出一把陈润生的车钥匙,往地下车库走的时候碰巧遇到李姨起床上厕所,询问了才知道今晚家里的另外三位主人都没回来,她揪紧的心眨眼间放松了下来。
陈润生常年清闲,最开始沾染小打小闹的打牌,慢慢步入打麻将,再后来五花八门的玩各种骰子。只要不玩太过分,关妙琳都会无条件纵容他。
陈润生喜欢玩,不喜欢车,平时就三辆代步车。
一辆红旗驶出陈家新宅,熟练的穿出别墅区去接董彤,直到出了朝阳区把董彤接上后车座位,耳边响起抽泣不止的哭声,楠丁莎才从震惊缓过劲儿来。
董彤看了眼驾驶座上的人,立马止住哭声:“陈燚?!”
刚刚楠丁莎电话里就跟她说过了,她自己过于伤心,没注意听是跟谁一块去死海看日出。做同学两年,大家都把陈燚看做神那般的存在,不敢靠近,唯独楠丁莎。
陈燚透过后视镜,抿唇,喊:“董彤。”
夜晚的车辆已没了往常的密密麻麻状,陈燚进入主赛道加快车速,刺激感骤然升腾兴起。
董彤情绪被耳濡目染,把刚刚难过包袱抛之脑后,情绪高昂趴到陈燚的座位后方,双眼目视前方:“不怕扣分么?陈燚。”
陈燚脸上的笑容扩大:“没驾照扣什么分?”
“啊?你还没有考驾照?”董彤惊讶。
楠丁莎的内心也瞬间紧张起来,忽的想起她跟陈燚才17岁,未满十八,根本还没到考驾照的年龄。
被惊喜弄昏了头脑.......想回头,可车子已经步入ETC上高速了。楠丁莎讷讷:“四火,没事么?”
陈燚安抚她:“丁莎别怕,我之前空闲的时候玩过一段时间开车游戏,我爸爸这个车是自动挡的,没问题的。”
董彤后知后觉害怕,声音有些抖:“我们这样会死么?”
陈燚爽朗笑出声:“董彤,我玩过这个,广告能复活嘞。”
难得的幽默,楠丁莎噬笑一声,董彤情绪舒缓,对陈燚的隔阂消散大半。
楠丁莎察觉到陈燚无意识的开朗,猝然发现,不仅仅只是自己想去看死海的日出,或许她也是。
她们在这个夜晚相携狂奔到相邻省份的一座城市,心中怀揣着任性与害怕。
六百多公里的路途,需要行驶七个多小时。陈燚驾驶着陈润生的红旗上高速,硬是没出任何差错,开得跟老司机没差,不说出来根本没人瞧得出来她第一次开车。刚跨越南城边缘的地带,董彤因为情绪崩溃一整天,已经会周公去了,楠丁莎没亲自见过夜晚的高速风景,正炯炯有神的睁着眼睛贴近窗户瞧。
陈燚透过后视镜乐,感到这样的丁莎娇俏且可爱,不忍打扰。
夜晚的高速如同一幅流动的画卷,车流不息,车窗外的景象在灯光下闪烁着迷人的色彩,一亮一暗,犹如繁星点缀。令人刺激感深深烙印进大脑中,悬浮出神秘的想象,好似眨眼间冲入到宇宙上空。
惊恐又充满好奇。
“丁莎,要不要休息一下,还有两个多小时到。”陈燚临近三点的时候终于舍下不忍,出声打断楠丁莎观望车窗外的专注。
车子内安静了好几炷香的时间,忽的响起声音,楠丁莎愣了下,眉欢眼笑,摇头:“这个夜景很漂亮,我想多看看。”
陈燚张口想说以后有空了我们还来,念起明年就是东京奥运会的重大时期,所有体育员都不敢怠慢半分,或许这几天收假,陈燚就彻底没假期了。没能做到的事情,就不承诺。她改口:“待会儿到休息区了,你上来副驾驶坐吧,这里的视野会更丰富。”
楠丁莎垂眸身旁已经弯身呼呼大睡的董彤,轻笑“嗯”了声。
陈燚打乒乓球多年养成一个备粮的习惯,但今晚过于匆忙,临时的撒野,没让她准备有吃的东西。其余两人都是外出小白,更是没想到这些。
路过下个休息区的时候陈燚把车厢加满,跟楠丁莎一块走进超市购物了两大袋吃的东西回来,剩下路程楠丁莎换到前面的座位,一路沉默欣赏繁天星空。
渐近海边,呼呼迎面吹来黏腻的味道,海岸两旁竖起参差不齐的风景树,海边一览无遗空荡荡的。董彤还在车上吹土泡泡皮,陈燚把车开入沙滩中央,留了一丝车窗缝蓼就拉着楠丁莎的手,光裸脚丫子下去踩踏沙粒子。
微风轻拂,一股凉爽席卷全身,海浪不断地冲击拍打出漂亮的波浪卷。
楠丁莎鼻翼翕动,眼眸深邃的看着陈燚,顿了几秒她双手揽过陈燚的脖颈,头往她肩膀一靠,轻轻道:“四火,谢谢你。”
谢谢你一腔热血的决定。
陈燚:“丁莎,不用谢,这也是我想做的事情。”
两人并肩在沙滩上缓慢散步,享受海面上不断蜂拥而至的凉爽风,地面的沙粒被她们才出了一个个大小不一的脚印子。
陈燚:“丁莎,我很开心。”
楠丁莎啵灵啵灵的眸光敛起一层薄光,顿住脚步平视她的眼眸,回以微笑:“嗯,我也一样,很开心。”
“谢谢你给我一次冲动的机会。”
“你也喜欢海么?”
“嗯。”陈燚卷起运动裤腿,弯下腰,双手捧了一把涨潮上来的波浪卷。
楠丁莎穿的是长长的蓝色调简易裙,外面的丝网被海风吹飘起伏,她用手拎起来一些,玉指挽起耳边的柔发挂到耳朵尖,声音温婉:“喜欢它的什么?”
“嗯......”陈燚站起来,张开双手扬天感受凉风袭来,声音清脆,“丁莎,你感受到了么?这是大自然馈赠给大地上所有生物之一的宝贝。”
楠丁莎撑开双手学着她享受这一刻的所有完美,耳边再次响起陈燚的话:“这是唯独属于海才能传递出来的声音.....还有它不断上涌的波浪卷所拍打出来的声音,如琴键那般美妙,却又是琴键所不能够演奏出来的完美......给人一种很轻松舒服的感觉,它的颜色是蓝色.....”
她的感慨沾染了喜色,随即偏头瞧着楠丁莎棱角分明的侧脸、修长的玉颈:“丁莎,你呢,你喜欢它的什么?”
海浪的拍打声中响起楠丁莎开心的声音:“我也一样,跟四火一模一样。”
陈燚从水中跑上来干旱没沾水的沙粒面上,拉过楠丁莎的手:“丁莎!跟我喊。”她双手放到嘴边,做一个临时喇叭状,楠丁莎学着她。
“坚定!”“坚定!”
“自信!”“自信!”
“我们一起坚定自信!”“我们一起坚定自信!”
楠丁莎学着她一块喊完后,陈燚眼眶微红,逐渐续满泪珠哭出声来:“丁莎,我们不是两个人在喊,我们是四个人一起喊。以前我跟杉芝、临东三个人每次在比赛中最困难的时候,都会在心中默默念着这个口号来坚强支撑抗下比赛。”
“他们移民成为韩国选手了,以后在中国就只有你跟我一起在不同领域上喊这个口号了.....”
她一口气说了很多话,楠丁莎心疼的用大拇指体贴的给她擦拭着泪珠,柔和而坚定的与她对视几秒,告诉她:“四火,我们一起顶峰相见。”
楠丁莎微笑着伸出右手小拇指,陈燚破涕为笑也默契的伸出右手小拇指,异口同声: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一望无际的海平面上方,几朵云彩已经慢慢出现了粉红,点缀着灰蒙蒙的天空,形成一片晶莹剔透的光芒。
“喂,你俩咋不叫我呀?”经过昨晚一路的交流,董彤不再像之前那样对陈燚这座神存在避而远之。
陈燚眉眼弯弯:“打你电话好几回了,是你自个不接。”
董彤:......
瞧着楠丁莎小脑袋依在陈燚的肩膀上,她正神情专注的望向远方海面上露出的一道红霞,滋滋两声坐她旁边。
董彤穿了个超短裤加背心,上衣加了个单薄的外套,早晨的风凉飕飕的,她搓了搓两手臂上冒出来的鸡皮疙瘩:“你俩冷不冷啊?”
楠丁莎:“冷过后现在没感觉了,你习惯一下就好。”
董彤“嗯”一声,叹气,身侧楠丁莎问:“怎么了?”
“没有,”楠丁莎感慨,“突然发现任何人的缘分,真的好神奇。”
如果是在昨晚之前,她怎么都不会想到自己能够跟身为两年同学的陈燚这般相处,还竟然能打成一片到几百公里外的地方看日出,更不会想到陈燚原来如此平易近人。虽然目前还处在不算特别熟悉,但她觉得这是一个挺不可思议的事情。
陈燚左边边上静静的听她们有一句没一句的聊天,这一刻是全身心放松的,没有任何想法,也不想参合任何想法,她呆呆的坐着,似精雕的高贵花瓶。
楠丁莎听到她这话,拽了拽帆布鞋的鞋带,轻咳一声:“缘分这种事情,说不清的。”
董彤认同:“没错,你和陈燚能连续做两年同桌也是缘分。”
她太能说了。
楠丁莎脸上微燥,董彤还在碎碎念。
“诶!出来啦出来啦,”陈燚蹦跳起来指着海洋对面千里之外的日出,咯咯笑,“丁莎,日出出来啦!”
太阳慢慢的爬出云层多,露出了一点头。
楠丁莎暂停董彤的话语,偏头看陈燚,她高兴蹦跳起来的样子果真是个小孩,跟赛场上的陈燚完全是两类人,这一刻纯真的笑,加上日出的光给她镀上一层淡薄的光晕,更显明媚至极。
她笑起来好治愈。
董彤把视线挪向前方叫:“啊!啊!!好漂亮啊,我得拍个照留念一下!”她站起来往前走几步找角度,不停地啊声弹跳出嘴皮。
陈燚五指并拢向上,手臂伸展向前方介绍:“丁莎,这是死海的日出,我们看到了!”
楠丁莎笑容绽放,压低声音:“今天真的太开心了,我都好久没有这么开心了,谢谢四火。”
她说得过分认真,眼眸泛起浅浅波光,楚楚动人的优雅公主,陈燚猝不及防装入她眼眸里,迟疑了会才言语:“我也很开心。”
陈燚的微博第一次出现楠丁莎的身影,发了张两人看日出的图,配文:【和好朋友骑车兜风600多公里到死海看日出,超级开心。】
下面一帮通宵的球迷立马冒泡,留言:
【!!!四火去死海看日出了?呜~我前两天刚从那边回来。】
【四火好朋友长得好漂亮啊,美女就该和美女玩!】
【这种和朋友凌晨在外面嗨的感觉好爽,四火真会享受生活!】
【我朋友什么都好,就是早上起不来。】
【有这好朋友,她变异我都跟她玩。】
【火象的幻想。】
【夏天一定要去海边啊,前几天跟朋友去海边住的海景房,美哭了。】
【熬夜这方面.....我意思是各位还得练 + 微笑.jpg】
历经一夜的长途跋涉跨省看日出,三人将就吃了凌晨时分在休息区买的两大袋面包、水和零食,一边往附近酒店休眠好才可以返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