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渐渐转冷，几个加班至深夜的人，还在匆匆赶路。
墙上的时钟转过午夜，已经过了下班的时间。
这是苏眠来A市后的第二个冬天。
“哗啦啦”便利店的门被打开，牵动着风铃发出脆响。
像是早有预感这个奇怪客人的到来，苏眠静静的等着。
女孩拿起一个面包放到柜台，附带着几枚硬币。
待确认女孩的离开，苏眠起身把面包重新放回货架，随手关了灯。
便利店后门的杂货间。
苏眠颠了颠硬币，轻笑一声。
靠着用椅子搭建的“小床”，手中明灭交叠，一缕烟缓缓升起。
“呼”长舒口气后，拢了拢身上的被子，阂上了双眼。
“眠姐，你回来啦。”范青青眼睛还没张开，就开口说道。
“嗯，怎么还在睡。”
“嘻嘻，这不是等着你来叫我吗。”
江舒盈从洗漱间探出头，嘴角挂着没来得及冲洗的牙膏渍。
“快别说了，叫她八百遍也不见她起。”
“才不是！她瞎说！”范青青羞恼地从床上坐起。
“好了，好了，收拾去上课吧。”苏眠揉了揉眉心，肿胀的双眼似是在说着她的烦闷。
“咦？这……”范青青疑惑的正要开口。
江舒盈冲她摇摇头。
“唉！眠姐，你看后边，那个小姑娘又来看你，她不是大一新生吗，不用修她的专业吗。”
“嗯。”苏眠兴致缺缺地应了一声，对发生的事情见怪不怪。
“理想的静脉麻醉药物……”庞教授催眠的声音传来，不久范青青就对着桌子磕起了头。
苏眠转着手中的笔，偶尔圈圈画画地写着什么。
温暖的阳光斜斜照在她身上，不由地眯了眯眼睛。
鬼使神差般地向后扫去，对上某道视线，女孩匆匆地别过脸，耳朵染上些许红晕。
苏眠收回目光，叹了口气，笔尖重重地点在课本上。
“中午吃什么呀。”苏醒的范青青蹦蹦跳跳的坐到苏眠旁边。
“你们吃吧。”苏眠阂上课本，起身要走。
“啊？！眠姐你又不吃饭。”
“我不饿。”
“怎么成天不吃饭啊。”范青青嘀咕几句。
苏眠装作没有听见。
“嗨，Anja，好久不见。”
回到寝室的苏眠打开电脑，对上屏幕中明艳的女人，露出一抹笑意。
“眠，最近过的好吗。”名为Anja的外国女人说着一口流利的中文，笑眼盈盈地望着苏眠。
“毕业还有两年吗，考虑的怎么样，来美国找我？”
“抱歉Anja，在中国还有很多事情没办法马上解决，两年太短。”
“哼。”Anja佯装生气的嘟起嘴。
“眠，三年了，你21岁，可我24岁，你知道的，我没办法等你太久。”
苏眠为难的笑笑：“Anja，我说过的，你结婚的请柬我一定亲自去收。”
“什么……？”Anja愣愣的看着苏眠，想说的话梗在喉间，半晌没有出声。
一层水雾渐渐蒙上Anja的眼眸，淡蓝色瞳孔折射的难过中带上几分不甘。
“You’re very good。”话音结束，电脑页面显示出视频中断的提示。
“咔嗒。”苏眠吸了一口烟，像身后的椅子倒去，疲惫的眼睛夹杂着迷茫。
香烟燃尽，重新聚焦。
最近学校活动太多，关于校内宣传苏眠就揽了两个项目，不是因为苏眠太热爱这个校园，而是每个项目都有两百的补贴经费。
一直在电脑前坐到日头渐落，苏眠才伸了个懒腰。拿起手机向外走去。
为了赚钱的同时不荒废学业，苏眠计划了还算完美的时间安排。
尽量选择白天的课程，每天下午五点到凌晨11点去便利店兼职。
虽然一个月只有2600块，但好在聊胜于无。
“赵姨，您晚上早点睡，不用等我。”
宿管阿姨赵琴早就熟悉了这个不着“家”的学生，一开始恐怕苏眠在外做些不正经的事，赵姨还向辅导员反映过几次。
直到后来了解到苏眠的情况，才放宽了心。
并总是有意无意的给她留着一盏灯。
苏眠回过几次宿舍，留意到，便和赵姨说明白，自己晚上在便利店的杂物间睡觉就好。
赵姨还想再劝，可苏眠执意如此，赵姨也就只好作罢。
后来苏眠每次经过，都会和赵姨打个招呼。
赵姨扶了扶眼镜，“唉，别太累着……”
看着苏眠走远的身影，赵姨叹了口气，不知道是无奈，还是心疼这个固执的姑娘。
照常和同事接班，六点到九点期间，下班的，放学的，人流最多，相对忙一些。
过了这段时间，也就不那么忙了。
苏眠有时朝窗外望望。
苏眠自己都没意识到的，那个奇怪的女孩在不经意间早就引起了她的关注。
她好奇今天是否回来，又要给自己什么东西。
杂物间的包里已经存了小半袋硬币，苏眠在等一个合适的机会，把钱还给女孩。
似乎期待她会来，又希望她不要再来。
一直拖延到十二点半，苏眠才熄了便利店的灯。
上午没课，苏眠没有着急回学校。
坐315路公交车去了郊区的一家福利院，院里的孩子都很高兴她的到来，簇拥上来把她围在中间。
“小眠姐姐，今天有没有带好吃的呀。”一个小胖子挤进人群，肉嘟嘟的小手殷勤地搓着。
“小虎，你就知道吃！”梳着麻花辫的小女孩佯装生气的打在小虎脑袋上。
“暖妹！你胡说！怎么？你就不想看看小眠姐姐带了什么新鲜的玩意儿吗。”小虎嘟起小嘴不满的道。
苏眠笑着摸了摸两个小朋友的头，把手中的帆布包递给旁边默不作声的江志远。
“小远，你给弟弟妹妹们分了吧。”
江志远犹豫的接过帆布包，迟疑开口：“小眠姐，你以后不要再花这些多余的钱了，我知道你……”
苏眠没等他说完就俯下身捏了捏江志远故作严肃的脸：“你小子，你姐还能短了你的吃喝吗，净瞎操心。”
不和你们这些小家伙闹了，院长呢？
苏眠摆了摆手向花园走去。
说是福利院，其实只有六七个孩子，园内也只有院长一个人。
“张妈，最近还好吗。”
苏眠接过张桐芳手中的花洒，熟练的浇起了花。
“眠丫头，你又来啦？今天学校不忙吗？”
张桐芳看到来人，脸上堆满了笑着。
“不忙，来看看您。”
“唉！小虎，你慢点吃呀！别噎到了。”
听着外面嘈杂的声音，张桐芳笑着拉过苏眠的手。
“难为你还能想着她们。”
刚来A市时，还未到开学的日期，苏眠在找工作时偶然间看到一家福利院在招聘，时薪很低，但包吃住。
抱着试试看的态度来到了这个破旧的小福利院。
待的时间并不久，却总是让苏眠想起那一张张天真的笑脸。
所以，她在空闲的时候总会回来这里。
寒暄过后，苏眠又坐上了回学校的公交。
正好赶上下午的课，没有去找范青青她们，在后排随便找了个座位坐下。
一张纸条递过来，“你好，可以加个联系方式吗”
苏眠诧异地抬头，对上了女孩紧张的表情。
苏眠没忍住轻笑一声，好在声音不大，没有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只是女孩的耳尖悄悄染上绯红。
“我记得你。”苏眠轻声开口。
女孩的眼底闪过一抹光亮。
“便利店的小姑娘。”
还未凝实的期待又消散开，程樟憨笑的点点头。
“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程樟晃了晃手中的手机。
苏眠会意打开微信的二维码，一条好友申请随之而来：你好，我是程樟。
苏眠正欲打出自己的名字，却瞥见程樟已经打好了备注“眠”。
苏眠没有太惊讶，因为新学期刚开学这个奇怪的小姑娘就向身边的朋友打听过自己。
只是苏眠没搞懂，为什么要在间断送了两个月早饭后才来加联系方式。
是现在没钱了想把早饭钱要回去吗，苏眠心想。
想着，计算了一下金额，凑成整的一百转给了程樟。
程樟不解的看着她。
苏眠：“谢谢你的面包。”
程樟一愣，把手机揣回兜里，走出了教室。
苏眠没有在意，继续摇晃起手中的笔。
“眠姐”范青青揽上苏眠的手臂。“那个小姑娘来寝室找你了，我们说你不在，让她下午来，唉，你说，她会来吗。”
“不会。”苏眠淡淡开口。
“为什么呀？”范青青显然不知道课上发生的事情。
“因为已经来过了。”说完苏眠大步向前走去。
“啊？什么？”只留范青青一个人在原地怔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