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查清楚了,黑虫蛊确实曾在南郊的山里出现过。”
程子砚难得神情严肃,深邃如刀削般的眉峰紧皱,丰神俊逸的脸上充满了凝重。
“山里百姓道此蛊是两个月前才出现的,起初没人能认得出来,以至于很多百姓无辜因此丧命,这么大的事,按理很早便该传到宫里去,但是……”
“但此事被人压了下来。”景煜接过他的话,那清透不染一丝尘埃的眸子里情绪复杂,说着他自己都肯定的话。
“是杨国公府。”
程子砚面色不悦,一拂袍袖,往日温和的双眸此刻燃起了怒火,他义愤填膺地说:“天子脚下,这杨家简直无法无天!”
那南郊究竟有什么?能让那一向安分守己的杨家如此枉顾人命!
公子与杨世子交好,景府与杨国公府更是有那层亲缘关系在,他们这么做,若有一日东窗事发陛下追责起来,他们这是要将景府也拖下水不成!?
景煜深吸一口气,伸手拍了拍他的肩,笑道:“好了,今日除夕,你我就暂时不要想这些烦心事了。”
“走,我们去看看宁儿,小丫头该等着急了!”
“好。”
两人刚踏入院中,一墙之隔外便传来阵阵嬉闹声,孩童清灵的笑声传来,紧接着一抹光亮腾空而起,爆竹声声,声声入耳。
“自从有了宁儿,这府里倒是热闹了不少。”
程子砚浅笑,但心里却始终牵挂着同一番喜景下的另一个人。
想起她笑起来的明媚容颜,想起她耍起小脾气的无礼傲娇,甚至想起她软软倒在他怀里时倔强哀怨的模样……
他从来没有如此迫切地想见到一个人!
“阿煜,我出去一趟!”
景煜无奈笑笑,一声阿煜,他便懂了。
“去吧,也别让韩姑娘等着急了。”
程子砚回以微笑,有些事情他不能解释,但阿煜都懂。
就这样,带着对韩暮雨的思念,他悄悄来到宋府,平生第一次干爬人墙头这种事。
贺照对暮雨的宠爱他略有耳闻,世人皆知贺少卿独爱梅,他一定会将暮雨放在离梅最近的地方。
寻着梅香,他来到某处院落的墙角,足尖轻点,便顺着院墙爬到了最高处,攀着砖瓦向内窥探,希望能寻到那抹心心念念的倩影。
弯月如钩,月光透过梅花树影映照在大地上,月影斑斓,竹屋檐下一妙龄女子身着月白色袄裙,三千青丝随意的挽在脑后,她立在那里,距离太远,他看不真切。
但他知道,那就是他想见到的人。
他面上一喜,正想从墙头翻身跳下来,这时女子身后的竹屋里走出另一个人,让他生生顿住了脚步。
贺照走到他身后,有些心疼地抚掉她肩上的落雪,为她披上刚从屋内拿来的白裘披风,喑哑着声音问道:“是不是很冷?”
韩暮雨先是蹙眉,随即摇了摇头,轻声道:“还好,只是闷了好多天了,今日毕竟是除夕,也该出来走走。”,说着忍不住低低咳嗽起来。
贺照一把紧握住了她的手,静谧如深渊的眸子与她对视,“这雪园实在有些冷了,你还是搬去我那里吧。”
韩暮雨有些不敢直视他的目光,她微微挣扎想抽回自己的手,奈何对方手劲有点大,她索性放弃。
“暮雨自认为已经和贺大人说的很清楚了,贺大人若还是如此,就别怪暮雨深夜请辞了。”
这番凉薄又略带威胁意味的话也是无奈之举。
贺照手上的动作一僵,苦笑道:“你啊,就知道什么最能拿捏我。”
“罢了,你身体弱,早些休息,我听说城外万明寺很是灵验,最近诸事不顺,明日陪我去拜拜佛祖去去水逆可好?”
韩暮雨点头,这点小事她自然不会拒绝,也当是新春礼物满足他小小的心愿了。
见她答应下来,一向清冷如寒潭水的男子竟如毛头小子般傻呵呵的笑了,他边跑边回头,“那明日见!”
“明日见。”
此情此景,如诗中画卷。
正在做梁上君子的程子砚虽不知二人说了些什么,但这番景象生生刺痛了他的眼,他双手握拳,眸光清冷如刀。
看着贺照走远,韩暮雨正想转身回屋,突然从身后蹿出了一个人,一手捂住她的嘴,一手箍住她的腰肢。
她大惊,大脑还没来得及反应,腰间的手便是一个用力,她被迫转身,还未看清眼前的人是谁,捂着她嘴的那只手一松,转瞬间便改为用力扣住她的后脑,紧接着冰凉的薄唇紧紧贴着她的唇瓣吻了上来。
狂风暴雨般的吻倾 落下来,那人仿佛不满足般又开始撕扯啃咬起来。
“唔……”
她拼命挣扎,奈何腰间的手就如铜墙铁壁一般,加上娇唇被啃咬的痛苦,她忍不住滚落了屈辱的眼泪。
片刻,正在“施暴”的某人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缓缓直起身来,猩红的眼底是意犹未尽的渴望。
“子砚……”
顾不上腰间和唇上的疼痛,韩暮雨不敢置信地瞪大了双眼,她低喃,连尾音都是颤的。
青楼一别,她曾幻想过无数次两人再见的场景,许是不复相见,各自安好,许是再见如同陌路,亦或者成为最熟悉的陌生人。
但她万万想不到,不过短短数日,他们之间的再见,会是她在除夕之夜被他这样对待!
“暮雨……你听我解释……”
程子砚舔了舔嘴角,唇上是意犹未尽的甘甜,他想伸手去拉她。
“你别叫我!”
韩暮雨一个甩袖往后退了两步,红唇被他咬破了皮,此刻发起怒来也给人一种凄楚美的感觉。
“需要我的时候,就如今日这般不顾我的意愿随意凌辱于我,不需要我的时候便是一纸退婚书还有恶语相向,程子砚,你到底把我当什么!?”
她厉叱着,平日里清秀的凝眸里泛着水光,声音透出无边的委屈和绝望。
程子砚眸光幽幽一动,有那么一瞬间,他想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她,告诉她他为什么这么做,告诉她他有多爱她。
不行!
强大的自制力还是让他克制下了这份冲动。
他捏了捏衣角,突然有些释怀,既是注定,或早或晚又有什么关系呢?
程子砚扬头笑了起来,高声道:“我们成亲吧!”
闻言,韩暮雨瞪大双眼深吸了一口气,怀疑自己听错了。
她直勾勾地盯着他的脸,似乎是想从他脸上读出些玩笑之意,奈何程子砚神情庄严,不见半分戏谑。
“你说什么?”
程子砚走上前,抱住错愕的韩暮雨,将下巴搁在她的肩窝上,柔声道:“我说,我们成亲吧,就今晚。”
韩暮雨眼眶湿润,她听到了什么?这是在做梦吗?
“傻丫头,哭什么?”程子砚抱着她,宠溺地抬手拭去她涌上来的泪水。
“走,我带你去个地方。”程子砚牵着韩暮雨的手,温柔地说道。
程子砚带着韩暮雨离开了贺府,踏着月光,二人一路来到了城外。
程子砚把韩暮雨带到了城郊的一处小屋里,蒙上她的眼睛。
“你要带我去哪里啊?”韩暮雨有些害怕,紧紧靠在身侧男子的怀里,只因为是他,所以她选择相信。
“我说一二三,你睁开眼睛。”
“嗯。”
很少见程子砚神秘兮兮的样子,让韩暮雨很是好奇,可是他罩着自己的眼睛,自己想看也看不到什么,只能乖乖地听话。
“一,二……三!”
程子砚放下手,从后面搂着韩暮雨,他说话的时候,总是会在她的耳边轻轻吹着一股风。
韩暮雨觉得痒痒的,当她睁开眼睛的时候,满室的绯红几乎要晃瞎她的眼。
全木质结构的屋子,木做的家具,大红的喜字和红色的床纱,靠窗的衣架上挂着两件大红喜服,正中间两只红烛摇曳,给整个屋子平添了一份温馨。
屋子虽小,单调却很喜庆,让人不难看出装扮这里的人定是费了一番心思。
“没有父母之命,没有媒妁之言,没有高朋满座,只有你我二人,你可愿嫁给我?”
程子砚轻轻揽着韩暮雨,贴着她的脸,耳鬓厮磨。
韩暮雨眼里含着泪,颤抖着开口:“你……什么时候准备的这些?”
程子砚哑笑,微微俯身啄去了她脸上的泪水,轻柔道:“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韩暮雨站在原地,泪水更是不受控制的一颗一颗往下掉,她笑着,“我愿意!”
此生与你,共赴白头。
换了喜服,没有高朋满座,没有亲朋祝福,他们二人在这间小小的木屋里拜堂成了亲。
喝完合卺酒,程子砚轻抚着韩暮雨不只是因娇羞还是因酒意微微泛红的脸庞,他轻笑。
“暮雨……你真好看。”
“从今以后,你是我唯一的妻……”
情到深处,他俯下身抱住她,贴着她的耳畔轻声道:“暮雨对不起……暂时给不了你八抬大轿十里红妆……以后我定会千倍百倍补给你。”
“暮雨,我爱你……”
韩暮雨亦搂着他的颈项,钱财这些身外之物她不在乎,那些奢华的形式主义她也可以不在乎,今日能看到他的真心,那便足矣。
她期待嫁给他的这刻已经太久了!
“我也爱你……”
红床帐暖,一夜温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