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去病的母亲卫少儿在丈夫陈掌出门的时候就急匆匆地安排为霍去病接风洗尘的一应事务,亲力亲为,连洗澡水的温度都亲自试了试。还亲自尝了厨子做的霍去病最爱吃的饭菜,在霍去病的房中焚上了他最爱的香,床上放了新作的被褥。然后就焦急地守在府门口远眺,望眼欲穿地等着霍去病。远远看见自家管家在马车前开路,她迫不急大地冲过去,霍去病忙下了车,卫少儿看着清瘦憔悴的霍去病,抱住他泣不成声,“我的儿啊,这一年你是去哪里了,经历了什么,竟然瘦成这样啊……”陈掌也下了车,看着母子两也是不好受,乌洛兰掀开窗帘左顾右盼,打量着,迫不及待就跳下了车,卫少儿哭完了,就要拉着霍去病进府,她闻到了儿子身上的血腥味极为不适,吩咐着先给公子沐浴更衣,看到身后蹦蹦跳跳跟着的匈奴人装扮的乌洛兰奇怪道“你是?”乌洛兰听不懂,就要跟着霍去病走,霍去病给卫少儿解释道:“这是在匈奴搭救孩儿的人,孤苦无依,所以儿子就带她来长安了。”卫少儿看着乌洛兰一脸人畜无害的样子,也是没太在意,然后又回过神吃惊地问:“儿啊,你竟然去了匈奴?这是怎么回事?”
霍去病在匈奴的事,陈掌作为宫中詹事当初寻人的时候看武帝和卫子夫还有卫青的样子就猜出了几分,所以也不太惊讶,但是也知晓其中厉害,所以没有追问,见卫少儿不依不饶就要刨根问底,他和霍去病相互递了个眼神就推着卫少儿进了府:“说来话长,还是进去关起门来再说吧。”乌洛兰也听不懂这帮人在说什么,反正她只认识小奴隶,跟着他就行,就跟着进去了。管家安排伺候霍去病的嬷嬷带乌洛兰去安置,乌洛兰就是不走,要跟着霍去病,霍去病听到动静,回头对管家说:“就让她在我院子里伺候。”然后用匈奴语对乌洛兰说:“我要去洗澡,你先跟着这位嬷嬷看看住处。一会我会来寻你的。”乌洛兰听霍去病洗澡,也不敢再说什么,这才跟着嬷嬷去安顿了。
霍去病先去沐浴,卫少儿和陈掌在饭桌前等他,正等着,伺候霍去病沐浴的小厮就跑来给陈掌说:“郎君和夫人,还是去看看公子吧。”卫少儿紧张问:“出什么事了?”小厮犹犹豫豫地说:“倒是没什么事,就是公子浑身上下没一处好地方,到处都是触目惊心的鞭伤。”卫少儿一听:“什么!”拍桌而起,就往外走,陈掌也跟着。进了浴房就闻到了浓浓的血腥味,卫少儿之前就闻到了没想到是因为这样,嚎叫着就冲浴桶奔去,霍去病赶紧坐到了水中,看着满身的伤痕,卫少儿哭嚎道:“我的儿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伤成这样?匈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的伤难不成都是匈奴人弄的?这些杀千刀的,老娘要将他们碎尸万段!”霍去病安慰她:“母亲,没事的,我这不是回来了,这都是皮外伤,您莫要担忧,一会吃饭的时候我再细说来龙去脉。”陈掌示意嬷嬷扶卫少儿出去,卫少儿这才摸着眼泪不舍地出去了,口中念叨着“我可怜的儿啊,受了多少苦……”
陈掌吩咐人请了大夫来,霍去病三下五除二洗好了,让大夫看过上了药包扎了伤口,这才去看二老。卫少儿看霍去病这一番下来才有了点精神,眼睛停在霍去病身上再未转移,一脸慈爱关心,“快坐下,儿啊,看看,都是你爱吃的。”看着霍去病动了筷子,卫少儿一副欲言又止,想问又不敢问,只是看着霍去病吃饭,霍去病也不想让母亲担忧,开始避重就轻地述说自己一年的经历,自然不敢说多少实话,即便如此,卫少儿听到匈奴人鞭打霍去病还是后怕不已,为了保护聂壹,霍去病没有说自己得救的经过,只说是乌洛兰帮助逃出来的。卫少儿不觉对乌洛兰多了分喜欢和感激。
三人吃完饭,卫少儿和陈掌正要禀报宫中霍去病回家之事,就听到院中一片喧哗,原来是乌洛兰到处乱跑,让府中的下人一顿好跑,都追在她身后捉她。卫少儿看了忍俊不禁,因为是“恩人”的缘故,她颇为喜欢这“大眼萌”小姑娘,霍去病三两步就抓住了乌洛兰,乌洛兰气道:“小奴隶,你说话不算话。”霍去病道:“给你说的都忘了么?不准你再叫我小奴隶,不想死的话最好少说。”乌洛兰头一次看霍去病这样凶神恶煞的样子,盯着他看了许久,突然就笑了:“你这样更好看。”二人说着匈奴语,满院的人都听不懂,愣愣地看着他两,霍去病环视了一周,对乌洛兰狠狠地说“不听话就不准吃饭。”乌洛兰转过脸“哼!”
霍去病对满院的人说:“她还吃不惯咱们汉家的饭食,今日就不吃饭了。卫嬷嬷,带她回屋去。”众人不明所以,卫少儿不想耽搁儿子去宫中复命,忙到:“去病,她就交给娘吧,娘会好好招待她的。”霍去病甩开乌洛兰就走了,乌洛兰冲着他吐了吐舌头,做了个倒胃口的手势。卫少儿笑嘻嘻地走到乌洛兰面前,蹲下来用手绢擦了擦乌洛兰闹地满脸尘土的脸,乌洛兰看着眼前这个风韵犹存的妇人,脑中想的是:“她是谁呀,看起来好像阿姆。她对我真好,我喜欢。”也冲她笑了笑,露出了她标志性的豁豁牙,“这孩子,几岁了?”乌洛兰听不懂,愣愣地看着她,嬷嬷看了道:“夫人,小姑娘看着还在换牙,估计也就六七岁吧。”卫少儿笑了笑握着乌洛兰的小手问,“听不懂汉话?”乌洛兰还是一脸茫然。卫少儿自顾自言:“不打紧,以后慢慢就懂了。走,先去洗个澡,换身汉家衣服。”拉着乌洛兰,乌洛兰觉得这位夫人真好,便乖乖地跟着她。
卫少儿亲自给乌洛兰洗完澡,给她梳了汉家女孩的发髻,换上了汉服,乌洛兰站在铜镜前好奇地打量着这巨大的镜子,和镜中的自己,瞪大了眼睛,这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让卫少儿又忍俊不禁。她掩着嘴看着这小女孩鼓着腮帮子可爱的样子,乌洛兰转来转去,也不知头晕不晕,反正卫少儿看着是要晕了,拉她停下,乌洛兰很喜欢自己的打扮。卫少儿又拉着乌洛兰看了看她的住处,就在霍去病的院子中左手的偏房,卫少儿看了里面的陈设,不太满意,让人换了丫鬟中最高档次的陈设。考虑到乌洛兰听不懂,所以她做了个睡觉的样子,指着床,问:“以后就睡在这里可好?”乌洛兰这次懂了,她点了点头,然后叫了卫少儿一句“阿姆。”这个读音不管是匈奴语还是汉语都一样,乌洛兰抱着她的腿蹭了蹭,又叫了声“阿姆。”卫少儿也懂了,笑到,“你喜欢这么叫就这么叫吧,可怜的孩子。”有了卫少儿的照拂,乌洛兰在大汉的生活将会依旧滋润。
霍去病先去拜见了武帝,将自己在匈奴的见闻,一一告诉了武帝,只是未提乌洛兰来汉之事。武帝感叹,“知己知彼,才好准备反击。看来你舅舅说的没错,匈奴人爱马,在马背上生活。我大汉要想战胜,也必须有一支马背上的军队。这个重任要落在你肩上了,朕给你时间,给你人手,务必为朕在上林苑练出一支像匈奴人那样的军队。”霍去病斩钉截铁道:“臣领旨。”说起聂壹在匈奴搭救自己的事,武帝听后将马邑之谋告诉了霍去病,霍去病庆幸道:“臣未将实情告知父母,也是听及聂先生言说不敢坏大事,为了保护聂先生不暴露,臣便未向家人提及,看来臣的想法是对的。”武帝点头深以为然,看着眼前的少年,越发觉得他堪当大任。然后,霍去病又去看望了卫子夫,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报了平安,卫子夫也是心知肚明。
结束了宫中之行,霍去病回到家中,这才有时间去管乌洛兰,此时,卫少儿张罗晚饭去了,留着乌洛兰一个人在屋子里百无聊赖,这儿摸摸,那儿看看,一会就没意思了,她正躺在床上,翘着二郎腿,思考这一天见的人和事。霍去病走到跟前她都因为太专注没发现。霍去病“嗯嗯”了一声,乌洛兰这才看向他,然后翻了个白眼,转过身去,“哼”,她不想理这个说到做不到的人,明明说好的她走哪她跟哪,明明说好的一会来找她,结果人家自己先去吃饭了,也不管她饿不饿。骗子。霍去病见她这样也不惯着她,就走了,到了餐桌上,卫少儿问:“去看过那小姑娘了?”霍去病点头,“她没跟你一起来吃饭?”霍去病道:“不用管她。”说这话的时候想起了小姑娘一身汉家打扮,还挺好看,比匈奴的顺眼多了。
卫少儿笑到,“你呀。”说着张罗众人吃饭。卫少儿吃好了,去了厨房,端了一叠点心,和一盘鸡腿,放在食盒中,带着婢女去了霍去病的院子,进屋,乌洛兰以为霍去病来叫她吃饭了,开心道:“就知道你会回来。”卫少儿没有听懂,笑了声,乌洛兰转身看到是她,一骨碌就爬起来,宠她傻傻地笑着喊“阿姆。”婢女将点心和鸡腿摆在桌上,乌洛兰看的直流口水。卫少儿摸着她的头示意,“就知道你饿着,吃吧。”乌洛兰搓着手,头一回见这么好看的糕点,和色泽这么诱人的肉,先拿了一块糕点,她是真的饿了,觉得糕点实在太甜太好吃了。然后又拿起一只鸡腿啃了一口,“哇,真好吃,这是什么肉?”心中不断重复,“慢点,别急,都是你的。”卫少儿替她擦着嘴角,看她吃的噎住。端起茶壶给乌洛兰倒水,乌洛兰拿起水杯一饮而下,打了个咯,然后又开始狼吞虎咽。一顿饭后,卫少儿与乌洛兰的感情又增进不少。
霍去病吃过饭才来看乌洛兰,卫少儿已经回去了,霍去病对乌洛兰说:“以后,你就在这里睡觉吧。我就在中间的屋里。”乌洛兰说:“我要和你一起睡。”霍去病以不容置疑的口气对乌洛兰说:“乌洛兰,现在你要学会独自在陌生的环境生活。今天你也看到了这里不是匈奴,你也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公主了,我没有杀你已经是对你最大的宽容了,想想你做过的那些事,还有你们匈奴,够我们汉人杀死好几回了。所以起劝你还是收敛点,乖乖在府里待着,否则我也不能保你平安。”乌洛兰似懂非懂,她头一次觉得自己的小奴隶像个大人。从今以后真的不能再叫他小奴隶了。霍去病说完就走了。乌洛兰看着他进了中间的屋子,眼珠子滴溜溜的转了转。
久违的床铺,霍去病放心地倒头就睡着了。夜里,霍去病正睡的香,一转身就碰到一个小身体,他迷迷糊糊揉了揉眼,一看,可不是乌洛兰?她蜷缩在他身边,霍去病也是睡糊涂了,继续睡了,第二天黎明的光照在床榻上,霍去病睁眼,这才想起乌洛兰,可是她不在他身边,霍去病心想,许是做梦呢吧。所以也没多在意。乌洛兰也是有骨气的,她才不要被看到跟他在一起。老嬷嬷已经来给乌洛兰梳洗了,一切拾掇妥当,霍去病来找乌洛兰一起去给父亲母亲请安并吃早饭。乌洛兰听了去找她“阿姆”倒是乖觉。餐桌上,看着卫少儿陈掌和霍去病优雅地拿着筷子吃饭,乌洛兰欲哭无泪,这两根棍子就是和她过不去,她不想在“阿姆”面前丢脸啊。卫少儿问霍去病:“去病,这小姑娘来了也一天了,还不知道她叫什么呢。”霍去病道:“乌洛兰。”卫少儿看着乌洛兰举箸不吃,疑惑道“吃啊。”乌洛兰看了两眼她似是在征求意见,卫少儿又示意她:“吃啊。”乌洛兰扔下筷子就开始手抓。霍去病叹了口气:“忘了说了,她不会拿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