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那般说也无可厚非,我能理解他,他不单单只是我一个人的父亲,他还是江家的家主,是北华的将军。我无比确定,我若是坐在他那个位子上,也一定会这般选择,即使再不舍。但作为这件事情的受害人,我也是有自己的情感的,我无法说服自己心原谅他。
我能怎么办呢?那是皇家,那是我的父母,我江家受皇家恩惠,我江韶受父母养育。我能怎么办呢?逃婚吗?自杀吗?抗旨吗?我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做不了…
姜思首在说,我在听。我的心好像已经麻木了,好像不再那般的痛,可是为什么我的泪还是不受控制的流下来?这是为什么呢?
我们已经屈服,只是在悲剧来临之前,还想再诉说一下自己的情谊,还想再惋惜一下这世道的沧桑,还想再勇敢一回,在那天之前,再做一阵意气风发之人。
我们一起出了门,来到一座桥上。那是京城很出名的一座桥,很多男女都在这里互诉情意,然后再锁上一把专属于他们的锁,以昭告天地,愿结三世姻缘。说灵也谈不上,只是寄托一下感情罢了。
我拿走了家里最大的金锁,他刻上了我们的名字,然后将它一起锁在桥上,彼此看了一眼,这才笑了。
吹着晚风,我从袖里拿出了一块翠绿的玉佩。那是用翡翠制成的一块玉佩,分为两份,是一块鸳鸯佩,是我的祖父亲手刻的。我将其中的一份递给他:“我祖父的名声你也听过吧?他刻的东西又好看又灵,这是我祖父亲自刻的,江家后辈都有一块,长大后分给另一半。我的这块就给你吧,你记住了,我虽然没有嫁给你,但是你就是我心里承认的相公。”
江思首手里攥着玉佩,他眼眶又红了。以前怎么没发现他这么爱哭?比我都爱哭……
我刚想安慰他,他就开口了:“韶儿,就差一点,就差一点点啊…我本来高高兴兴的向着京都来。十里红妆,八抬大轿,都为你备好了。半路上收到你的信,我就先赶来了,我…”
“好啦好啦,咱们恐怕也就只有几天了,说点开心的吧。”
“你说我能不能抢婚?”
“你不要命了!你好好的,我还想让你长命百岁,娶妻生子,快快乐乐呢”
“对不起,都怪我,我若是再厉害一点多好啊,再厉害一点,我就能抢亲了。韶儿,我之前都没同你说过我的身世,我今日告诉你。”
?他不是姜叔叔的儿子吗?
“我爹是药王谷谷主的弟弟,当年他们兄弟几个争夺谷主之位,闹得天翻地覆。而我爹还小,就被现在的谷主悄悄送了出来,谷主和我爹感情很好。后来我爹不想回去,就留在了镇上。我娘是仙抉司大长老的女儿,后来我娘与我爹相爱,她也不想回去,就想在乡野快活一辈子。他们就这么恍恍惚惚过了一辈子...”
!!他说什么?他是药王谷谷主的侄儿?天啊 我一瞬间都不伤心了,全身都麻木了。
“只是如今,药王谷地位不稳,威慑不够。我更不是掌权之人,无法撼动皇权,我真是个废物...”
“没事没事,会过去的。”我抚摸着他柔软的发丝,轻声安慰道。
“我若是成了谷主呢?我若是有权有势呢?结果会不一样吧......”
在我这种真正的平民眼中,药王谷和仙抉司那种组织就像传说一样。或许有,或许没有,它们的威名倒是响彻天下,但除了王公贵族,谁找得到呢?至于他所说的,他绝对不能做,现在他还是谷主疼爱的侄儿,谁知道争夺时是不是就变成了一条毒蛇?上位者的道路太过于冷血,他这样的人,怕是会被生吃活剥。
我们小心翼翼的度过时间,时间却丝毫没有为我们停留。我就静静的看着院子里的红色越来越多。
大婚前一日,姜思首走了,想来是他不想眼睁睁的看着我嫁给别人。
三书六礼,凤冠霞帔,十里红妆,样样不少。前来观礼的人络绎不绝,婚礼现场隆重庄严。
一整天下来,真是累极了,可是我不能说累,我身边连个说累的人都没有。我困极了,但却不敢睡;我饿极了,但却不敢吃。我端端正正的坐在新房里,等着今日的新郎官。
在我马上就要睡着的时候,终于有人进来了。隔着红盖头,我看不清进来的是谁,但我想应该是太子殿下吧。
红盖头被掀起,我抬眼看向眼前的男人,果然是他,是及笄礼上笑颜如花的太子,是春宴上温润如玉的太子,也是断我情缘的太子,是将要困我半生的太子。我一时之间不知对他该用哪种情感。
太子殿下生的极好看,性格也很好,甚至好到被世人说软弱。
他好像是醉了,脸红扑扑的,眼神迷离地看着我。喝过合卺酒,卸下衣装,沐浴后又回到了塌上。我本以为他同我一样,是被迫成婚的可怜人,可是在恍惚间,我好像感受到他的爱恋。
红纱垂下,床板吱呀,一夜无梦。
第二日清晨,太子早早的上朝去了,我梳妆好,去向皇后娘娘请安。娘娘很宽和,待我也很好。
就这样恍恍惚惚过了好些日子,我已经成为一个合格的太子妃。管理账目,与各家夫人来往,皆不在话下,连皇后娘娘都夸我。只是在闲暇之余,还会再想一想那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