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前花

    “嘿,对街那家昨个也走了?”

    “是嘞,拖家带口的,一趟车队趁夜走的,屋里都给搬空喽,看是准备早了。”

    瓦檐青灰,在堆雪下掩得古朴气十足。楼外栏上歪斜依着几人,脑袋略略向外偏着,似在看景,又似在眺望着什么。

    几人均着官袍,素布匹子和檐上砖石的色儿混得匀称极了,楼下走的不刻意抬头往上张望,都发现不了这一行摸鱼的杂役大爷。

    中间一人道:

    “那咱这儿?”

    “今儿也得撤,最晚明儿上午,不能再拖了。”旁边倚柱站的一个小吏随口搭话,手里还摆弄着一个手绣的香囊,坠在香囊末的流苏松散垂下,在那人膝上铺散开。

    “真要打了?”

    “城都搬空了,还能是假打不成?上面要是不发话,咱敢跑呐?就是咱这儿没得守了,干脆放了,不要了。再说,要不是真有火烧过来了,就照这群老顽固的守家性子,可能走?”

    “我还想着会不会有恋家的主儿对这儿一亩三分地看得死紧,城门破了也不肯走,结果,啧啧。”

    “都是些虚伪小人,真指望他们抄着竹简上阵杀敌啊?那三脚猫功夫连只狗都打不过,留下来看门也只够殉城的。”

    可惜差了瓜子、摄像、小板凳,不然此景能录下来,放在村口大爷的情报会里溜溜。

    这边一群闲汉高谈阔论,那边城门再一次检了一溜牛车,蹄子和轮子轧过已被辗实了的脏冰,发出细碎的冰裂声和水声。

    队中央,一个比起前后都要更华贵些的车里,少年小心翼翼扒上窗框,开窗掀帘往外去看。

    这探头少年便是褚逢欢,正随车队举家南迁。

    这车似是不太让他满意,少年逢欢几次从位上挪开,起身去看窗外雪景。

    这是城里今年冬天第一场雪,就是雪期颇长了些,从第一行车队驶出城门开始,稀稀拉拉下到了现在。

    景还是那个景,已看了数遍,但此一遍却格外让人有所感触。被风的灰和雪的白笼了数月,外加人去楼空,回首一看,沧桑之感弥散在城中各街巷间,品味来着实有种凄苦的被迫离乡之感。

    褚逢欢就是在这么一个氛围下出的城门,他这几日里都不太老实,比往常更让人找不到影了。

    前一日晚,最后清点时,小家伙整个人磨磨蹭蹭的,一会儿问问这个能不能带,一会儿又说那个忘拿了,院里的碎转块、屋上掉下来的破瓦片、房门前的小石子,什么都带,简直到了一种疯魔了的地步,他恨不得把整座宅邸各处的建材挨个挖一份带走。

    家里年长的都看在眼里,知道他无论再怎么懂事,都还是个十来岁的小孩子,还是恋家的,没有多管,默许他把一堆石头、铁块装包拎上车。

    临登车前,小逢欢又一次对身边管事小姐说了句“麻烦等我一下”,而后飞奔至自家偏房前折了两枝的红梅。

    梅花开得正艳,香飘了满园。小逢欢用手拍净枝上的雪,拢了一朵要开不开的在手里,余下的连枝带苞一齐插在了车前。

    风雪载途,四面来的风送着花香传便了前后的车子。白雪落下,在车上覆上薄薄一层,衬得一点红分外显眼。

    车带着花,跨越南北,一路到渝栖,同样,载着一个对城门心中暗许“如有一日,定当还乡”的小朋友,翻山越岭,尽览山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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