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女人,为何与师父长得一样?”他胡乱地抹了一把脸上的血,“为什么看上去都好奇怪啊。”回过神来,眼神聚焦,看见那个金发男一边哭一边拿着毛巾给自己擦着脸上的血。
“我……我要复活他们……”他轻轻推开邱岩,往空荡的别墅内看去。这里有师父,其他人也一定在这里。灾降厄轻轻帮邱岩抹去眼泪安慰着:“此地不会只有你一人,其他人在何处?”
男孩乖乖地答着:“爸爸妈妈他们在楼上休息呢。哥哥在……”他顺势把手往一楼客房方向一指,又愣了一下:“你想看看他们吗?”
灾降厄点点头。
精神不太好的邱岩恍惚着摇摇头:“太晚了,他们还要睡觉……”
“啧。”灾降厄不耐烦地咂嘴,然后调整了态度:“我就偷看一眼,不打搅的。”说完又借着邱岩似乎把自己当魂,于是补了一句:“我好不容易还魂。”
“嗯……嗯……”擦擦眼泪:“我们偷偷……”
“嗯。”灾降厄摸了摸邱岩的脑袋。
“不对。”邱岩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怎么?”
他指着空荡荡的大厅:“管家,管家全都不见了。”
“什么?”灾降厄听不懂,只觉得那是一个没听说过的修真派别的称呼。
“不行……不行不行。”他掏出药瓶赶紧往嘴里倒。
“你在吃什么?”灾降厄举起位伽伊身体瘦得犹如两根柴棒的两根胳膊,想一探究竟。
“不对、不对。”邱岩红着眼回忆着医生的嘱咐。
他在清醒与混乱的分界线上挣扎,现在轮到他头疼了。明明,这地方应该有人看着自己才对……
脑子浮现伽伊躺在病床上对自己的叮嘱。
“我不能疯!我还有家人!我不能疯!”只见个子高大的邱岩一下子抱头蜷在地上。
“怎么了?”灾降厄无法预测到这人的动静,有些疑惑,只能蹲在他边上试图安慰他。
“!”两只食指插进耳道里,双眼紧闭着:“我不听我不听……”
“?”突如其来一下,灾降厄皱着眉头往后退了一下:“癫子。”
本来对这鬼地方一无所知,想套点消息出来,没想到这人也是个癫子。不管了,反正自己是不死之身,现在又有天道加持,还能怕什么东西不成?
跨步穿过客厅,来到一扇门前。他伸手握住门上突出来的门把手,以为是特殊的门闩,于是用力往一侧拉。反复试了几次,竟把门把手给拔了下来。
感觉被戏耍了,气愤到极点。一巴掌用手把门给劈开了。
走进去,漆黑一片。
“外边屋子的灯火亮得和白天似的,这里为什么那么黑……”他并不知道自己认为的神奇的法术只是这世界上凡人一按就能掌握的开关。
摸着黑进入,念咒在手上烧起一把小火苗。借着火光探着屋子。路过敞开门的卫生间,火光被镜子映出来,他看见后走了过去,确认了不是什么法术后摸着镜面惊叹着这面镜子照得如此清透。像在水面上一般清楚。
除此之外他认真端详起这具躯体的脸。之前太心急没注意看,现在仔细观察一番,发现这男孩儿的样貌居然和自己几乎一样?!只是看上去更加青涩、年幼一些。应该只有二十出头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面对未知的一切,他在镜子前思考了起来。自己这具躯体就是上一个灾降厄。这里……是什么地方啊……
他有些迷茫地盯着镜子里的燃烧摇动的火苗,不知道此时此刻该做什么了。他并不聪明,也没有了什么能支撑他往前的动力。害死了那么多人,也不知道如何补救。只是呆呆地看着镜子里的人。
似乎能透过这具皮囊窥见他生前的痛苦。这些痛苦,也一定是自己为了救闻今所带来的。
能力越大,能犯下的错误就越大。
当一个蠢人拥有了力量,便是罪人。
说得真对。他低下头,知道自己其实和天刹没什么区别,无力地笑了笑。这世道对他不好,所以觉得一切都与他无关。可闻今爱世人。他是个笨人,已经很努力地在守护着闻今心系的一切却还是搞砸了。
从被伏羲天点化开始,身上背负的东西越来越沉重。他受不了。虽然都很痛苦,还是当傻子的时候更加无忧无虑。就不用思考那么多了。他只是没那么心系天下,可从没想过让所有人都为他葬身。
既然不能变得和单柒一样聪明,还不如变回傻子呢。起码不会犯下那么多错。
现在自己想补救,却还像一只无头苍蝇般,不知道该怎么做。本想将瞎和尚给的锦囊妙计拿出来用的,但这里抑制了灵气,施展不出来。
可,一直僵在原地也不行。哪怕随便做点事也是好的。于是走出卫生间借着火光探查了一下空荡荡的房间。床上有睡过人的痕迹。他一点一点在黑暗中摸索着房间的样子,和自己脑子闪过的画面对不上。
于是转身,一间又一间地打开房间。
在不知闯入第几间房时误打误撞学会了用电灯开关和门把手。
这该死的怪地方该死地大,装那么多复杂的机关不知道在防什么……他又急又气,因为这里的一切都很陌生,且在这灵气稀薄的地方他的神通根本无法尽情施展。
“师父?师父你在吗?”他只好开口尝试呼唤早就灰飞烟灭的玉骨疆神宗,死人仙苗玉。
回应他的,只有远处邱岩那边传来的微弱动静。
虽然找不到师父,但他几乎能确定师父就在这里。虽说自己的神力早就远超师父了,可还是先优先找到师父,再另做打算。
“如何才能找到师父……”
在陈列着藏品和名画的长廊里逛着,射灯打在防爆玻璃罩里的藏品上。
“为何要把平平无奇的瓶放到珍贵的琉璃罩中?”他不解地逛到了厨房,在众多“机关”里,一眼看见了刀具架。挑上一把用来开生蚝的锋利小刀,接着在这个巨大的府邸探索。
“好大的宅子。那人一定是个小王爷吧。”他晃悠着小刀,走到衣帽间。四周的感应灯瞬间亮起,灾降厄警惕地将刀对准自己,时刻准备剖心抽骨对付这些机关。
一圈包着灯带的镜子照着他警惕却滑稽的样子。
他觉得无趣,本想马上离开这地方的,却不料镜中的人居然发生了变化。
“?”他定睛看着那短短的黑发变成长长的白发,又伸手抓了一把自己一侧的长发来确认。凑近一看,镜子原本属于那死去孩子的左眼下的痣也不见了。
瞬间,灵气好像水流,灌进自己的身体。力量又开始壮大起来。
这下轻松多了。
他召唤出大批蛊蚁帮忙探索。
随着力量源源不断地恢复,他无需闭眼,这地方发生的一切慢慢在他脑中浮现。一张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出现在眼前,似乎每一个都能和自己记忆中的人对上号。
“和尚?小狐仙?师兄师姐?!”他对浮现出的穿着奇装异服的熟悉面孔感到震惊:“还有师父,他们不是都死了吗?”
“这里是地府?”他看着怪异的大宅子,越发解释得通为什么这地方如此奇怪。
“我也死了?”不能确定自己是否真的死了,只能怪自己不聪明,只是隐隐约约觉得高兴罢了。可转念一想:“为何看不到闻今?”
沉默着想到了那个疯疯癫癫的孩子。
“嘶——这里无形之中有力量在干扰修真。”他自言自语着:“得把锦囊修出来才行。”
右手无名指上的蝎尾戒指伸出毒针,狠狠扎进手指关节处。鲜血淌下,他用血水在地上画了一个圈,然后坐进去。
屏蔽了外界对于修真的干扰,然后开始打坐冥想。
虽说他从前呆傻,得不了道,只能修玉骨疆的邪术傍身。点化后修道修禅也是学过的。
所谓修真,就是将原本不存在的东西给修出来,修成真的。
人人都能修真。极端的思想让他在修真上有极大的天赋。
可即便如此他要修出锦囊也是有些困难的。一是因为这地方灵气稀薄,不好聚气。二是因为锦囊打开,相当于召唤出了玄虚的灵魂帮忙指点迷津,可问题在于,给锦囊的玄虚和尚早就死得不能再死了。
不过好在玄虚不像闻今那样魂飞魄散,努努力还是有希望聚一点魂气进来的。
凭空修出的零散魂气一点点涌入他的身体。
再多一点……
还要再……
“呃……啊——!!”伴随着非常湿热的一声爆裂声,灾降厄的脑袋像西瓜似的炸开。顶着半张盛着豆花似的黏稠脑子的脸,睁开仅剩的一只左眼。
“施主。”
炸开的脑中悠悠响起都快被遗忘的声音。
“快…讲…”灾降厄跪在圈内,只觉得全身上下每一处都被施了千金重,又沉又喘不过气,要无法思考了。和尚越是墨迹一会自己就越是不清醒。
“施主见的那男子确确实实是男菩萨,却也不是男菩萨。”语气平缓,却仿佛刺入灾降厄的全身:“此地为牢。那男子已参透真理,受大无量天尊庇护。施主不妨想想男菩萨的善言。打破这牢笼,便可知一切。”
“呃——怎么破……这牢笼不破……我、我快破了……”
啪——!!!
整个人碎成了一滩肉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