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9点30分，破晓主基地，第二梯队第七分队的分队长办公室
这间办公室的主人名叫苏霖。是个黑发黑眼的年轻人。他在破晓最出名的一点就是从来不穿制服，惯常的打扮是衬衫配坎肩，左耳上还吊着一个镶银的紫水晶耳坠。因为常年熬夜工作，苏霖整个人都有种颓废感，眼睛下方还有浓重的黑眼圈。
以往的这个时间，苏霖都在工作，今天也不例外。不过眼下他每在键盘上敲几行字，就要抬头看看时钟，或者说把桌子上几个已经反复擦过六七遍的玻璃杯换个位置。
九点四十五分，他把杯子摆到办公室另一边的会客桌上。
十点整，一阵脚步声从门外传来。没等外面的人抬手敲门，苏霖就已经一跃而起，三步并作两步冲到门口，打开办公室的门：“请进，首领，还有池先生，请进。”
肖鹤生点点头带着池许走进办公室，面对面坐到会客桌前的沙发上。苏霖连忙给他们倒茶，然后在肖鹤生的示意下坐到了他的旁边。
“池先生想必清楚，我们现在是在破晓情报部的部长办公室里。”肖鹤生抿了口茶水之后说，“这位是苏霖，破晓情报部的部长。”
破晓的每个分队几乎就相当于其他组织的一个部门——也许除了第一梯队，为了方便别人理解，破晓的人在介绍时经常用“某某部”来代替具体的分队编号。
池许点头应答，似乎是刻意地不去看苏霖的办公桌和那一排排的档案柜。
“之前哈兰德和我说过，你除了教授‘科技产品的运用与解析’这门课以外，还会协助训练新成员如何运用异能配合战斗。”肖鹤生接着说。
“是的，我很荣幸能够帮到您。”池许回答。
肖鹤生轻笑一声：“实际上，我为这件事认真思考过一段时间。毕竟想要精准地将两个甚至多个异能者搭配在一起，除了要详细了解每个人异能的具体功效，乃至他们的性格、喜好、行为习惯和个人经历。”
池许下意识地想说点什么，但肖鹤生抬起一只手打断了他：“总而言之，经过内部讨论，我们决定将新成员们的个人档案交给你，好方便你研究他们，找到最佳的搭配方案。”
池许愣了一下，似乎是没想到事情竟然是这个结果。不过他倒是很乐意看看档案，因此立刻道谢。
苏霖随即在肖鹤生的示意下起身走向档案柜，抱回一大摞高度惊人的文件，放在池许面前。后者连忙用双手接过，几乎被那重量压得栽倒在地：“感谢信任，我一定尽快读完这些小说……啊不是，档案。”
池许离开后几分钟，三位梯队长走进了苏霖的办公室。
“你还真给他了？”李舒汶一眼就看到了档案柜上明显的空位。
“是特别删减版，不然他读一年也读不完。”苏霖解释道。他的异能叫＜生死簿＞，是D级。可以在获知一个人的名字、身高、体重、生日、相貌以及小部分经历之后，了解到这个人自出生起一直到苏霖发动异能的那一刻为止的全部经历，甚至详细到那人在过去的几时几点几分说了什么话。
埃里克的关注点在另一方面：“他不会把看到的那些东西都泄露出去吗？他是先驱者的部长，应该还是会优先考虑先驱者的利益。”
“池许应该懂得分寸。如果，只是如果，他做了什么对破晓不利的事情，”肖鹤生的笑容变得让人有点不寒而栗，“那就该程简年动手了。”
突然被点名的程简年愣了愣，然后爆发出一阵狂笑，倒在沙发上，把苏霖吓了一跳。
“你又怎么了？”李舒汶皱起眉毛。
“我就是……突然想起这次交流合作项目的本质了。”程简年笑得浑身发软，干脆躺了下来，“咱们那二百八十多个人是去扶贫的吧，之前以为都是传闻，结果他们除了科技领域还真的没什么拿的出手的了。这个机械研发部的部长身价还挺高，一个人能顶将近三百个精英雇佣兵。我跟你说，埃里克，你就放心吧，先驱者感谢咱们都来不及呢，还顾得上耍什么花招吗？”
“多考虑点情况，小心点总不是坏事。”埃里克说着坐到他旁边，把他扶起来，“别这么躺着笑，容易岔气。”
苏霖退回到自己的办公桌，而李舒汶坐到了肖鹤生旁边。
“您把我们叫过来，大概不只是为了和先驱者合作的事吧。”埃里克在沉默了二十几秒再次开口。
肖鹤生极其放松地向后一靠：“当然。听说过Polar吗？孤狼的小跟班。它今年闯进前五强了。”
程简年从沙发上滑到了地上，埃里克目光呆滞地伸出手，抓了一把空气。李舒汶也没比他们两个好到哪里去。办公桌那边，传来了苏霖把咖啡喷出来的声音。
“我们首领之间有内线。”肖鹤生理解错了他们吃惊的原因。
“不是因为那个。”程简年边爬起来边说，“虽然你提前两三个月就知道最终结果也确实很令人惊讶，但Polar是怎么进前五强的？它原来好像连前二十都没挤进去啊！”
“我不是说过吗？Polar是孤狼的小跟班。”肖鹤生让自己的茶杯歪向一边，虽然脸上仍带着笑，语气却很冰冷，“德川宪佐以为拉一个自己人进前五强就能压过我了，开什么玩笑。那家伙的脑袋怕不是老糊涂了。”
李舒汶皱起眉毛：“我们现在是第几？”
“第四，Polar是第五。前三名没变，还是C，白夜和孤狼。”肖鹤生用指关节轻叩桌面，“不管怎么说，你们都要谨慎行事，不能让孤狼或者Polar抓住把柄。他们愿意干这种事，那就让他们去自寻死路，我们只要在暗处等着。”
苏霖敲起了键盘。
自迎新仪式以来，已经过了两个星期。
吃过早餐之后，梁明泽和唐晓生一起在电梯那里排队，等着下楼上课。破晓给预备成员们准备的宿舍在第六层，七层是食堂，而第八，九层是各种教室和训练场。
“我们什么时候能出任务？”唐晓生问。
“这半个月来你每天都要问至少一遍。”梁明泽说，但并没有不耐烦的意思，“还要再等一阵，你学的东西还太少，出任务太危险了。”
唐晓生垂下头：“好吧。”
“哎，你怎么又这样。”梁明泽连忙说，“你还是可以跟着正式成员出去观摩的，而且是在一线。算算时间应该也快了，说不定再过几天就能出去了。”
“如果你们二位不打算再重复这段令人耳熟能详的对话的话，”一个人用忍耐了很久的口吻说道，是宋青忱，“就请上电梯吧，我们都等着呢。”
早上的第一节课一般由谭明水或者池许教授，两人轮班的机制十分特别，让别人不由得怀疑他们到底有没有派过课表。而就唐晓生个人的猜测而言，这两个人决定今天谁来上课唯一标准可能是谁正好有时间。
今天是谭明水，他讲了《浮光雇佣兵条约》中比较重要的几条，还列出了不少案例，听着很有意思。
下课后，预备成员们陆陆续续走出教室，去上“□□的制备与拆解”。唐晓生经过讲台时，谭明水突然开口：“唐晓生，你留一下。”
“欸？可是我马上……”
“已经沟通过了，你不用担心。”谭明水边说边把终端塞回公文包。
这时梁明泽走了过来，看到唐晓生站在讲台旁边，他显得有些吃惊：“你在干什么？下一节课还有五分钟就要开始了。”
“我找唐晓生有点事情。”谭明水的语气毫无波澜。他透过镜片盯着梁明泽，目光意外的严厉，“你现在最好快点去上课。”
等到所有人都离开教室之后，谭明水才转向唐晓生：“你在池许的课上表现很不错，他都记住你了。”
“啊？”唐晓生说，一方面觉得谭明水的话有点突兀，另一方面又觉得自己这样显得有点傻。
谭明水看来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啊，抱歉，我刚才……呃，算了。先问一下，你来破晓之前在哪里学过有关机械拆解这一类的训练，或者至少是学过类似的知识吗？不用紧张，如实回答就好。”
“呃，我……”唐晓生迟疑了。他不知道该不该如实回答这个问题，也不知道谭明水问这个问题的真正用意。犹豫几秒之后，他回答道：“没有。”
“很好。嗯，其实我之前没怎么做过这种事……直接切入正题吧，池许想把破晓成员里有机械拆解和研发那方面天赋的人集中起来，单独组建一个小班，替破晓培养一些这方面的人才。”谭明水说道，“我来上课之前他刚交给我一份名单，你在其中。”
“我……我吗？”唐晓生愣了一下，“我也算是有天赋的那类人吗？”
谭明水提起公文包，微微推了一下自己的黑框眼镜：“池许的眼光你总可以相信吧？他在先驱者那边也会带一点学生，还是很有经验的。你可以先考虑一阵，明天或者后天给我答复就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