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级餐厅的装修是一看就很有钱的金碧辉煌风格，悠扬的小提琴声在餐厅里回荡。
也许是特意安排过，邻近的几张桌子都没有人。
鲜嫩多汁的小羊排被银亮的餐刀划开，仿佛有浓郁的香味和汁水一起流出来，沾在餐盘上摆放装饰的迷迭香上。
切好的羊排被带着金丝眼镜的少年放进嘴里，漆黑秾丽的眼睫抬起看向对面。
言喻脊背挺直，姿态优雅的坐在餐厅里，漆黑的发尾勾勒出颇为冷感的弧度，藏在金丝眼镜下的蓝眼睛是震惊过度的平淡的茫然。
原本还足以分神欣赏的小提琴乐声仿佛一瞬间被空气墙隔开，传不到言喻耳朵里。
他的脸颊微微鼓起，食不知味的嚼嚼羊排才反应过来。
“抱歉，您说什么？”
坐在对面的布鲁斯没有对他的反应发表什么意见，重复了一遍他刚说过的话：“我是你的父亲。”
“是什么？”
“你的父亲。”
“谁的父亲？”
“你的。”
“我的父亲？”言喻大脑整个宕机，“这是什么新型诈骗吗？还是电视整蛊，整活短视频？”
布鲁斯耐心的回答：“不是，不是，不是。”
他露出一个怀念的微笑，补充道：“你和你的母亲长的很像，我第一次看到你就觉得很很熟悉。”
“不过如果你需要的话，我们可以去做一份亲子鉴定。”
布鲁斯谈及言秋雨时的语调温和，似乎有些柔软。
言喻大受震撼。
原来他的妈妈有一个亿万富翁的白月光剧本吗？！
让他只凭一张脸就可以子凭母贵，摆脱十几年来的贫困，一跃成为万恶的资本主义阶级？
言喻很小的时候言秋雨就去世了，在小时候的他心里，言秋雨的形象是一个温和的剪影。
后来长大一些，机缘巧合从别的地方看到她生前的样子，又觉得她像是灼热的烈日。
他心里很想再听到一点有关言秋雨的事，但几息过去，他只是轻松的笑了笑：“抱歉，我的确想要做一个亲子鉴定。”
他猜测布鲁斯大概率早就用某种手段做过亲子鉴定。
除非这世界上真有傻白甜亿万富翁会靠脸来认亲，然后把自己的遗产分出去。
这种事绝对不可能……吧。
布鲁斯似乎对他的选择有些猜测，闻言也没有多问，只是笑着点了点头：“不需要抱歉，我们吃完饭之后可以去做，最快明天就可以出结果。”
亲子鉴定一般是七到十个工作日出结果，一天可以出结果显然是资本家的金钱起了作用。
说完后布鲁斯关切的看了他一眼，问道：“不合你胃口吗，我看你没吃多少。”
言喻默默低头看了一眼被他吃掉一半的羊排：“……有吗？”
布鲁西宝贝担忧的看着他，笃定的点点头。
言喻只好默默往嘴里塞了一小块羊排嚼嚼嚼。
电话响起来。
布鲁斯对言喻有些歉意的笑了笑，言喻心领神会的点头。
布鲁斯起身去餐厅外接起了电话。
言喻脸上的微笑淡了一点，他看着不远处接电话的布鲁斯，想叉起一块羊排塞到嘴里。
但是失败了，锃亮的银叉碰到了餐盘，发出了“叮”的脆响。
言喻低头看向他的手。
他的右手在颤抖。
言喻神情冷淡的看着颤抖的右手，放下叉子将手攥拳，希望可以自己平复下来。
没什么用。
这个症状很快蔓延到左手。
他感觉手部肌肉在微微痉挛，喉口也堵着，平时的巧言善辩都消失的一干二净。
言喻把手藏在桌子下面，攥成拳，深呼吸。
也许是太突然了，在布鲁斯说出他是自己的父亲时，言喻感到了巨大的荒谬和恐慌。
这句话仿佛有着深海一样的魔力，看似平淡，但却蕴含着暗藏的激流。
在哪一瞬间，他简直想用言灵把自己变小，消失在地球上。
就算只是消失在哥谭也行。
当一个人解决不了问题时，他就会逃避。
言喻目前就是此类心态。
父亲……
他不能说自己从没期待过父亲的存在，或者十四岁时想办法出国时没有怀着也许可以见到父亲的想法。
但是也许是因为实在太晚了，言喻内心只有无措和紧张。
他能感觉到手机在震动。
艾伦察觉到他的状态，打开手机震动在给他发消息。
言喻没有拿出手机看艾伦说了什么。
深呼吸深呼吸深呼吸。
深呼吸深呼吸深呼吸深呼吸深呼吸深呼吸。
不要害怕去尝试，失败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他看着布鲁斯打完电话收起手机，然后向他走过来。
言喻看着布鲁斯走过来的身影，餐厅里的乐声堪堪突破了壁障传到他耳朵里，悠扬的小提琴音刚好在演奏爱德华·格里格的《晨星》。
跳跃的琴声欢快，活泼。
他极力遏制着颤抖的手握着刀叉，仔细看可以看出因为过于用力的缘故指尖有些发白。
他看着布鲁斯过来，然后露出一个微笑来：“你很忙吗，爸爸？”
但不可否认，只有有所期待时，人才会紧张。
布鲁斯似乎有些意外，然后他笑起来：“只是小事而已，甜心，”
羊排后面的是甜品，服务员训练有素的换好了餐品，似乎是察觉到气氛的微妙，好奇的打量了两眼首富和不认识的少年，没有多说什么。
“我听说交换生要在哥谭待两个月，”布鲁斯顺手给了小费，似乎是不经意间提起，“你知道的，我们有个庄园。”
他顿了顿，大海一样的蓝眼睛看着言喻：“你介意在庄园住吗？”
既然踏出来第一步，当然也不在意第二步了。
“当然不介意，”言喻挖了一勺甜品，微笑道，“不过我得回酒店收拾一下东西，我可以明天就搬过去吗？”
布鲁斯关心道：“当然可以，我明天去接你吧。”
言喻吃饭时不大积极，吃甜点倒是开心多了。
既然是家人，他也没瞒着自己的喜好的意思，吃甜点的速度显然是快了不止一点，几口就吃完了。
吃完饭后布鲁斯和他去做了个亲子鉴定，把他送回了酒店。
布鲁斯目送着言喻上楼，没在意周围人隐隐约约的目光，坐回了跑车里。
他打着方向盘拐弯，想起言喻的神情，不由得叹了口气。
他总觉得言喻在听到这个消息时一瞬间，蓝眼睛流露出了一点说的上破碎的神色。
但眼镜挡着，他也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看错了，当他定睛去看时那种神色已经消失了。
这个神色让他几乎怀疑自己的决定，也许不接触这个孩子对他更好。
但接了个电话之后言喻又明显态度热络了起来，甚至可以说太热络了，让他难以分辨虚实。
“老爷，既然言少爷明天会来住的话，我认为应该在今天定下菜单，您觉得呢？”
阿福的声音从无线电里传出来。
布鲁斯回过神来，听到这个问题有些神色莫名：“随便做吧，我觉得言喻可能没什么爱吃的东西。”
阿福的声音里有一丝怀疑：“嗯？”
布鲁斯肯定道：“上的几道菜他看起来全都吃了，但实际上每道菜吃的速度都相当，且没什么表情变化。”
“他只是出于礼貌在吃东西，并无特别偏好，最多只能看出在甜品方面有些偏好。”
阿福：“看来言喻少爷在不爱吃东西这方面也许得到了您的遗传。”
为了节省时间，年轻时做过把食物打成奶昔的布鲁斯明智的保持了沉默。
阿福也没指望他回答：“那么也许可以试试一些华国菜，言喻少爷可能会喜欢。”
布鲁斯表示了赞同，转移话题：“迪克他们怎么样？”
阿福慢条斯理的回答道：“少爷们已经知道了言喻少爷明天来庄园，在准备礼物了。”
布鲁斯干笑了一声：“是吗。”
迪克把手里的袖扣放进包装盒，心灵手巧的做好包装，看向沙发上擦刀的达米安：“小D，你给奥米利亚准备礼物了吗？”
杰森神色难辨的接话：“放心吧，迪基鸟，我早上看到达米安随便选了一块表。你们真不愧是兄弟，连礼物都选的差不多。”
达米安垂着眼擦他的刀，显然没兴趣参与他们的谈话，轻嗤了一声：“tt。”
迪克看着包装盒，忍不住说道：“天呐，我可没想到现在还能冒出来一个弟弟。我之前遇到他就觉得很眼熟……”
熟人变亲兄弟的杰森心情更是复杂，他左耳进右耳出的忽略了迪克的絮叨，环顾了一圈客厅：“小红呢？”
迪克积极的接话：“提姆今天要去和教授谈话，还没回来。”
杰森：“小红准备了什么礼物？”
迪克怀疑的看了他一眼：“你怎么突然关心这个？你是不是自己想不出来礼物，想参考我们的。”
他语重心长的劝道：“小杰鸟，礼物要自己选，不能这么不重视。”
杰森额角的青筋动了动：“你的袖扣难道就很用心吗！而且我的礼物早就准备好了！”
迪克好奇道：“你准备了什么？”
杰森扯着嘴角冷笑两声：“你猜。”
迪克猜道：“你的话应该是准备了一本书，提宝可能会买什么电子产品吧？”
杰森没说对也没说不对，轻啧了一声。
迪克看他没有想说的意思，也没纠结，换了个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