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阳光正浓，却怎么也抵消不了刺骨寒风的消磨。
沈知鼻子酸涩，深吸一口气努力噙住泪水，伸出冻僵的手指将脸上的眼泪擦拭干净。
冷风吹过，她不禁打了个寒颤。
慢吞吞地走到公交站，靴子踩到没来得及清理的雪地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
“她在公交站台矗立许久，目光始终聚焦在一个方向，愣愣地不知道在等哪辆车。
来往的人群行色匆匆，好像无人在意这个落寞的她。我就这样站在她身后，甚至想要进入她的视角去窥探她所看到的世界。
良久，她终于踏上了那趟已经驶过很多辆的502公交。很想跟上去询问她的心事……”
谢澜双手插兜倚靠站牌前，垂眸思索片刻，车门关上的一瞬间蹿进公交。
“滴——”公交卡贴在刷卡机上。
零星几个人的车里，他一眼就看到坐在后面靠窗的沈知，才发现女孩眼眶通红，鼻尖也像被寒冬染上颜色。
谢澜摩挲着修长的手指，轻抿薄唇。
沈知似是注意到某人的视线，却猝不及防地撞入谢澜的双眼。
她慌张中略带尴尬，围巾下巴掌大的小脸埋得更深，不想让他看见这副模样……
怎么办……他好像还在看这边……
装作不认识好么？
沈知点了点旁边的座位。
谢澜失笑，迈开长腿挨到沈知旁，带来清爽的寒气，掺杂着淡淡的雪松香，和冬天很搭，和他也很搭……
“沈知，是吧？”疑问句却带肯定的意味。
“嗯。”
“回学校?”还是肯定的语气，像废话……
“嗯。”
“我也回。”
“好。”
沈知以前有这么腼腆吗，谢澜勾起嘴角，不再追问。
两人的沉默震耳欲聋……
车窗上凝结出许多霜花，只得看见车外朦胧的街景。
……
【岭城一中到了，请带好您的随身物品，从后门下车——】
“到了。”谢澜起身让她先下。
两人一前一后走入校门。
沈知走得很慢，烦死了，为什么偏偏今天碰见他，她刚才一定哭的很难看，现在竟然还一起坐公交，还一起到学校！
希望鼻涕没有挂着脸上，老天奶，为什么命运之路总是如此颠簸?
沈知漫不经心地走路，脑袋想的东西要爆炸了。
突然踩到了冰上，脚底一滑——
“卧槽！”
沈知重心向后倒去，慌乱之中抓住了右后侧某人的衣角，谁料手滑没抓住，竟还将谢澜拽倒。
“卧槽——”这回是谢澜脱口而出。
果然，和想象中的一样痛，屁股要摔成四瓣了。
“嘶——我不是故意的！”意识到自己连累了谢澜，沈知连忙道歉，手忙脚乱地在冰上挣扎起身，越紧张越慌乱，光滑的冰面没有着力点，刚要站起身脚下又是一滑……毫无意外地坐到谢澜的左小腿上，屁股似乎硌到某个坚硬的东西。
只听到身后的人闷哼一声。
“你……屁股上长刀片了是吗？”
谢澜疼到嘴角抽搐，捡起一旁掉落的碎铁片，拿到眼前观摩一番，像是铁管的尾端，融化的雪还黏带淡绿色的颜料。
“对不起！”沈知这会总算站起来了，注意到谢澜手中的东西，又一惊。
慌忙从书包一侧的口袋掏出“罪魁祸首”，是一管已经断裂的颜料，表面的图案已经看不清楚。
但谢澜很熟悉，是他送的……
“你不记得——”
他刚打算询问却被沈知打断，“划到你了吗？我真不是故意的，你没事吧？”
沈知伸手拉起谢澜，他们的第二次触碰，白皙的手指骨节处透着淡淡的红，冰凉的触感像是触电般，她慌忙地收回手。
“有事，”谢澜低头看着刚被拉起的手，嘴角上扬，抬起头说话时又及时掩饰，“疼死了。”
“那那那，那我回教室拿创可贴给你。”
“诶不用……”谢澜还没说完就见沈知跑进教学楼，只好跟上去。
怎么会这样呜呜，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沈知迈进教室仔细一想，里面又不是没穿裤子，那么厚不可能刮伤啊——完蛋，沈知一拍大腿在内心中腹议，自己竟然还要拿创可贴，真是太丢脸了！
在座位上踌躇良久，像是下定很大决心似的抓起桌上没开封的可乐走出教室。
室内暖气很足，偶尔几个学生说笑着进出。谢澜虚坐在走廊低矮的窗台上，手抄外套口袋，身后的阳光明媚，穿透寒冬斜斜地倾落，在地上印出窗户的轮廓，暖暖的，他那一头利落的棕色卷发在这束光的映射下愈发显眼。
很眼熟，具体熟在哪里她也讲不清，是气质体态还是神情，亦或是单纯的感觉，似曾相识的感觉。
谢澜注意到沈知出来，玩味似的挑眉，欲要开口询问颜料的事，但沈知更快一步地将饮料拋了过来，他下意识侧头，伸手接住，饮料的弧线位置刚好落入手中。
“摔你身上对不住哈，给你的。”
她指了指谢澜手中的罐装可乐。
“嗯，谢咯！”
谢澜单手捏着瓶身，食指扣起拉环顺势向后一拉，“啪——”的一声响起，同时可乐滋啦滋啦冒着气泡，可能是沈知刚才晃了几下，罐内的二氧化碳迅速释放，泡沫瞬间溢出，沿着他骨节分明的手指滴到地板。
谢澜：“……”
沈知：“……”
今天她是犯了什么天条吗？
“没事，先回去休息吧，我回班级取个东西。”
“我真不是故意的……”
“嗯，真没事，你别又偷偷抹眼泪。”
“才没有！”沈知气得生跺脚，“再见！”转身就走回了教室。
谢澜看着那个熟悉的身影笑着摇了摇头，抽出口袋里的纸巾慢条斯理地将手擦干净，才起身离开。
刚刚有点血色的手指暖和了许多，他把玩着已经喝完的饮料罐，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掏出手机给沈知发了条消息。
【今晚有大雪，出去的时候多穿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