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说起来，之前看她发SNS说，一个人能走过来的话，万事都没有很难。”
“抱歉……听起来很装……”
“好吧，你说的对，兔原。”柳田风日承认了一下，“但是，想一下，好像九条这样说也没什么错，毕竟一直以来她都是一个人过来的。”
“小公主她不是和父母关系很好吗？”
“小公主？九条吗？也没有还好吧，她的父母属于半散养，不经常在家。”
“好意外……她没有别的朋友吗？”
“她看起来很像有很多朋友吗？”
“不是……吗？就像里道哥看起来就不像有朋友的样子。”
“说话就说话，不要扯我。”
柳田风日顿了顿，仔细想了下，“嗯……大学毕业后，没听说过她再和谁走得近了。好像，也没在公共平台上发过和朋友什么的合照了。”
啤酒的气泡在舌尖炸开独有的刺痛感，就像放大了感官般清晰明了。
明明是已经喝到习惯的感觉，为什么此刻觉得酒里带了点第一次尝试时难以接受的苦涩。
表田里道沉默地看着手里的啤酒，看着酒里的小气泡上升到酒面，然后炸开，或者移到杯壁的边缘。
一个人啊……
到底是怎样扛过那些被扼制喉咙般难以喘息的抑郁。
表田里道看了看身旁的熊谷光夫和兔原跳吉。
两人还在有一搭没一搭地和柳田风日扯皮。
明明是清晰的声音，在他耳朵里却隐隐约约发出轰鸣声。
“肯定很辛苦吧……”
“比赛失利，offer被打回来……”
“一个人。”
“里道哥？里道哥！里道哥——”
表田里道回神，看向兔原跳吉越过熊谷光夫向他伸来的手。
“干什么？”
毫不犹豫地，表田里道拍开了兔原跳吉的手。
“就是你看起来脸色不太好，要不要先回去？”
脸色不好吗？
表田里道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嗯，可能吧。”
“里道大哥哥你是喜欢九条吗？”
“诶！连柳田编剧你都看出来了！要我说里道哥你就应该直接表白！这样慢吞吞追到什么时候啊？”
柳田风日的表情严肃，他盯着表田里道，后者被他盯得有一点发毛。
“九条她啊，是那种很难交心的人。你现在看着和她可能关系很亲密的样子，其实到最后决裂的时候，你会发现——啊原来我们从来没有要好过吗？不然她为什么这么不在乎看起来云淡风轻——大概就这种感觉。”
“如果你是认真的话，不要被她的表面骗了。”
“其实，她是个很爱撒娇的人。”
敲响阿源的家门时，表田里道甚至都没有考虑她这个点有没有睡着。
门被打开，阿源带着疑惑的脸出现在视线里。
想抱她。
可是——他们没有关系。
表田里道举起手里的商品袋，眼里是化不开的难过。
阿源没见过他这种伤心浮在脸上的样子，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呆呆的眨着眼，等待他的下文。
“我买了很多烟，和我一起试试看哪一种好抽吧。”
明明是格局完全一样的阳台，但是总感觉比自己家里的阳台大很多一样。
可能是因为阳台没有养植物用的花盆吧，显得有点空旷。
表田里道和阿源并肩趴在阳台边上，各自都嘴里叼着烟。
烟雾交融消散。
就这样，两人安静地抽了一包又一包。
提出的人没说原因，接受的人也没问原因。
就像心照不宣般，直到把几盒烟都抽完了，阳台上散落着颜色缤纷的烟盒后，阿源才带着几分笑意地开口。
“特地来我家扔烟盒的啊？”
她的面容在皎洁的月光下，泛着漂亮的神圣的微光。
表田里道抬头去看，却没看到月光。
他摇摇头，轻笑一声，转而回答阿源的问题：“我会负责打扫的。”
“是吗。”
她的语气淡淡，轻飘飘地却不带丝毫疑问的尾调。
“你不用怪蛇贺先生，我并没有非常介意这件事情。所以，明天见到他的话，记得告诉他不要在意那天的事情了。”
她笑着，用手肘轻轻碰了碰表田里道搭在阳台边的胳膊，表情俏皮，“下次再约着一起喝酒嘛？”
他牵强地扯出一个笑，眼睛直视着阿源的眼睛，眼里化不开的心疼。
阿源被他这样子弄得摸不着头脑，不明白他在想什么，只能询问：“不是那天蛇贺先生的事情？真的只是来我家扔烟盒啊？”
“源，刚刚抽烟的时候你在想什么？”
阿源干脆不再纠结如何猜到表田里道的想法了，回答道：“在想哪个烟好抽啊。你开门不就说让我和你一起试试哪个好抽吗？”
“是借口。”
“我知道。”
“除了这个呢，还有想什么吗？”
“人在抽烟的时候，能想很多很多事情，能想通，也会想不通。抽烟的时候，脑子里的思绪会变清晰，也可能会一片空白得到片刻的宁静。”
阿源的语调悠悠然，她趴到阳台上，然后把头靠在自己的胳膊上，从下往上看着表田里道。
“我是前者吧。想了很多，毕竟我是个很怀旧的女人啊——”
“所以。”
男人出声打断她，眼里除了伤心还多了几分忧愁。
“你的过往，你不打算告诉我，对吗？”
阿源抬起头，看了一会表田里道，又把头扭开。
“不是都知道了吗，为什么还要问我愿不愿意说这种问题？我不愿意说，你就会忘掉吗？”
表田里道愣了愣，忽的感觉鼻尖酸涩，他哑着嗓子道：
“我更希望你会忘掉。”
“里道，你是在可怜我吗？”
“不是。”
“那你现在是在干什么？让我触景生情？还是说，想让我对你倾诉？里道，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吧，你也比我大很多，我经历过的事情，你应该多多少少都会走过同样的路吧？你应该明白成年人需要的不是回应也不是怜悯，你——”
“我就是有私心，不想让你经历任何的风波，这样也不可以吗？”
阿源顿时止声，眼睛微微瞪大，嘴唇微张，剩下的话卡在了嘴巴边。
她以为可能是怜悯，可能是对于年轻下位者的心疼，可能是对于喜欢的人的回应——
但是她忘了。
也可能是单纯的希望一个人过得一帆风顺。
这样单纯的想法，打的阿源措手不及。
她无言地看着表田里道的眼睛，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做出怎样的反应。
表田里道收起胳膊，向阿源迈了一步。高大的身影瞬间将她全部包进自己的范围内。
阿源的视野里瞬间只剩下表田里道，连背景都不剩。
男人微微俯下身体。
“你能帮帮我吗？我现在替你难过的要哭出来了。我不知道该怎么才能遏制这份感觉……”
他握住她的手腕，将她冰凉的手心放在自己的脸庞。
“你很努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