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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谷(十五)

    大王不似传闻中凶恶,却也不似传闻中英伟,他更像一个有些文弱的书生,头发夹杂着灰色,面容有些许疲倦。他的眼睛是丹凤眼,眼皮薄薄的,眼角有些细纹,瞳仁竟然也是琥珀色。

    琥珀夫人一下被吸引住了,两双相似的眼珠对上,恐惧就被打消了许多。她启唇,颤颤地叫了声:大王。

    大王笑起来,原本眼角的细纹更加深刻,嘴巴微微翘起,煞是满意的样子。他抚了抚她的鬓发,沐浴后的香气流水一样从她指缝溢出。

    难道接下去他们真的要翻云覆雨一场,自己在这里看个活春宫?崔冉一个激灵,好悬没把自己抖下来。

    两唇相接,缠绵悱恻,琥珀夫人没有尝过这种滋味,早已陶醉其中,可是崔冉却眼睁睁看到她的面色逐渐发青,红润不再。

    有一丝一缕的魂魄精气从两人相接触的地方被那大王吸走了!

    琥珀夫人的腰肢逐渐松软,她软趴趴地被大王擒在手中,她早已忘了自己身在何处。

    而这大王灰发愈多,面色活泛了些,眼睛亮的惊人,他的容貌更盛,不像失意书生,更像是雨夜在破庙之中候人前来的妖孽。

    崔冉突然明白了,那股难言的血腥气从何而来。那并不是真正的血腥,而是他犯下累累罪恶后魂魄腐烂的味道。

    大王伸出尖牙,眼露凶光,竟是个灰狼妖!

    他以凡人生魂精气弥补自己受损的魂魄,身后枕着累累白骨,殿中放满了蕴养魂魄的宝物。

    这人再被吸下去就要死了!崔冉按耐不住,掏出铜钱剑,一指催动,铜钱剑顺势而长,约有十寸,堪比她人一般高,可她依旧舞得呼呼生风。

    纸人崔冉从琥珀夫人半垂的脑袋上跳起,高举铜钱剑,直劈灰狼妖的面门。

    灰狼妖没想到在成就好事之事有人偷袭,一招没反应过来,叫她劈了个正着。铜钱剑砍在他身体上就如烧红的铁块掉进冷水,滋滋作响,不一会儿功夫他就仰面倒下,头顶一个暗红血洞。

    里面早已烂透了。

    “谁!谁敢偷袭本王!”狼妖将琥珀夫人甩到一边,捂着脸大叫。

    他养尊处优半辈子,从未受过如此屈辱,更何况这疼痛带来了故人的气息。

    他四下搜寻不着,见不到任何人影,等到崔冉再次出招时才看到这个执剑的小纸人。

    纸人单薄,铜钱剑更是细小,没想到却有如此大的威力。狼妖双目血红,怒目而视,气急败坏地亮出利爪朝她抓来,一边抓一边大喊:“你与无涯子那妖道是什么关系!”

    崔冉哪里容得下狼妖侮辱自己的师父,又是一剑直冲他的心窝。

    狼妖狡猾,不知用了什么法术,崔冉刺中却发现不过是个虚影,猛然回头他已经移到自己身后。

    利爪带着寒光,不知穿透多少好人家的胸膛,崔冉以剑撑地,不多不避反而跳到了他的手上。

    “满口污言秽语,看我不把你的牙敲掉。”崔冉大怒,迎面而上。

    铜钱剑本在驱邪避秽上有奇效,数百铜钱一同响起便如催命符般。这把剑是师父赠予她的,有师父的气息,狼妖竟然能够一口叫破师父的名字,必然是从这把剑上看出。

    “小儿,看来你就是无涯子的徒弟,正好新仇旧恨一同算清。”狼妖也不畏惧,他向后一跃,摘下墙上长棍,与她打在一处。

    铜钱剑本在驱邪避秽上有奇效,数百铜钱一同响起便如催命符般。这把剑是师父赠予她的,有师父的气息,狼妖竟然能够一口叫破师父的名字,必然是从这把剑上看出。

    “小儿,看来你就是无涯子的徒弟,正好新仇旧恨一同算清。”狼妖也不畏惧,它向后一跃,摘下墙上长棍,与她打在一处。

    原来这狼妖曾经与无涯逍遥两人打过交道,一个伤它一个骗它,它都是恨之入骨。

    狼妖在修行一道上颇有心得,自修练起就是族中最有出息的年轻妖,可惜它并不甘心苦心修炼,一心要走捷径,从族群中偷跑出来,到了凡间招摇撞骗。

    它要骗人当然不甘心只做一般的骗子,它只骗达官显贵。贵人们被骗了,万贯家财也如九牛一毛,不值一提,为了自己的面子,也怕解释不清如此巨额钱财的来源,因此也不会报官。最多派手下人暗中搜寻,要抓它来折磨泄恨。

    可它又不是凡人,会障眼法,摇身一变就换了另一张容貌,逍遥遁走,无迹可寻。久而久之,贵人们只当江湖上又多了个飞天大盗,自己吃了个哑巴亏。

    就这样来往五六年,也没有生出什么事端,它逐渐得意,以为天下无敌。

    一松懈,它就惹了大麻烦,也正是这样叫无涯子盯上,带着师弟下山捉妖。

    当年狼妖到了平城旁边的一座城镇,化名奎星,用自己招摇撞骗来得钱给自己捐了个官。不仅如此,他混迹官场用得是自己的本来面目,一副满腹经纶的儒雅书生模样。

    做官说难也难,说易也易。他虽然大字不识几个,脑袋却机敏灵活。因此很快就抱着了金大腿,步步高升,甚至他还娶了达官贵人家的女儿。

    他与妻子是郎才女貌,是底层爬上来的小官和高门大户的强强联合,岳父很满意这个女婿,将他当作半个儿子对待。

    狼妖也很满意,唯有一点不好,他与妻子每晚都要耳鬓厮磨,痴缠许久,但是每逢初一十五月圆之际它就忍不住要露出自己的利爪尖牙,还有一身灰黑毛发,两只直挺挺的尖耳。

    第一次,它没忍住,差点叫妻子发觉,借口还有公务要忙匆匆离去,乔装出门,半夜奔跑在城边长啸,差点被街上巡逻之人抓住。它的叫声引动周遭的野狗与家犬,一夜间狼嚎犬吠不止,家家户户躁动不安,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

    谁知开门只有虚惊一场。

    这件事惊动了官府,案子正交给狼妖来查,狼妖随意捉了只刚成精的黄狗便结了案。城里人惧怕妖怪,也怕这种突如其来的异动,处死黄狗之后将它的尸体带回去一把火烧了。

    妻子没有怀疑狼妖。

    第二次,狼妖特意借口心中烦闷,又说喝多了酒怕妻子不息,早早就搬出去住了两日,又驱车赶往山林,站在悬崖边对着月亮长啸,天亮之后衣冠楚楚地回去。

    如此一次两次,妻子开始生疑。她倒是没觉得枕边人是妖,只觉得郎君在外面有了相好的,正恩爱缠绵着难以割舍。

    她本想发作,可满腹心事却没掩藏住,被父亲发现了。父亲说男人辛苦,在外奔波劳碌,有个解语花是常事,他做得也不过分,只初一十五才相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为父替你敲打敲打他。

    于是妻子就忍下了这一口气,等着父亲为她解决。父亲最懂男人,又疼爱她,定会将郎君收拾得服服帖帖的。

    只是还没等到郎君回心转意,与外面的女人断干净,她先招致杀身之祸。

    十五那天,圆月高悬,岳父与狼妖对酌,狼妖着急欲走,生怕克制不住内心欲望化作狼身。可是偏偏岳父阻拦再三,非要他多饮一杯,在他卧房歇息。

    狼妖摇头摆手,作不胜酒力状,说:“丈人,万万不可再喝了,我还有急事,再喝怕就耽误了。”

    岳父在心中暗骂,好小子,给你机会你不要,说什么急事分明是要投入温香暖玉的怀抱,一解寄人篱下之闷气。于是岳父更不肯放他走,甚至握住了他的手,将酒壶塞进他手中。

    狼妖匆忙起身,想要抽出手,却又不敢拂了岳父面子,难免左顾右盼,面上为难。他举起酒壶,仰头猛灌几口,又推给岳父。

    他想要灌醉了对方,好抽身离去。

    可是他的岳父是混迹官场数十年的显贵,酒量自然不在话下,区区一壶下肚依旧眼神清明,分毫不让。

    而狼妖表现得越着急,他越觉得是拿捏住了他,一定要他低这个头,从此跟外面的莺莺燕燕一刀两断。他深谙男人秉性,甚至狂妄到没有去调查清楚,就设此宴会。

    没想到,当狼妖醉眼惺忪,低头看见自己的影子,抬头又见圆月清辉时,他奔腾的欲望再也压抑不住,在岳父眼皮子底下化为了狼首人身的怪物。

    岳父面容惊恐,想叫却像被人掐住了脖子一样,眼珠瞪得似要脱眶而出,而他的心脏砰砰作响,一阵剧烈的疼痛传来,他捂着胸口,指着狼妖结巴道:“你你你……”

    “丈人,是小婿奎星啊,您莫怕,我这就变回来,这副模样我也是不愿,是有苦衷的啊。”狼妖犹在狡辩,他一慌张竟也忘了自己会障眼法,能够遮掩住此刻的惊悚面貌。

    狼首狰狞,明明是兽却发出了人声,岳父此时就如同那东郭先生,又像好心救了冻僵的蛇的农夫。他觉得自己的心跳砰砰,一阵快过一阵,绞痛传来,因着求生的本能,他大声疾呼:“来人,这里有妖怪!”

    狼妖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按着岳父肩膀,紧紧捂住了他的嘴巴。

    这时他想到了自己会的障眼法。

    待到下人闻声赶来,看到的只是文质彬彬的郎君头发散乱,面色潮红,正扶老爷的身子放声痛哭。

    而后岳父的死讯转遍府邸,妻子匆匆赶来,看到父亲死不瞑目,面色青白,口唇发绀的惨状,不由得呆若木鸡,眼一翻也晕了过去。

    岳父是被吓死的,狼妖对外说是他饮酒过量,心脏承载不住,又产生了幻觉,所以才吓死了。这倒是符合验尸结果,所以没有人追究,除了妻子。

    妻子心存疑虑,心想父亲如此雅量,怎么会因为家中饮酒就被吓死,他又经过如此多的风雨,官场变幻,大风大浪都闯过来了,能看到什么就把自己吓死。若他吓死了,郎君怎么平安无事?

    她心里藏着事,平日里便也表现得忧愁,狼妖知她是新丧父,又心里有愧,所以对她更好,日夜守在身边。

    “娘子,你要是心里实在不舒服,就哭出来,或者打我一场。”一日狼妖照例陪在她身边,握着她的手温声道。

    “我心里不舒服,不单是因为父亲猝死,还因有一件事想不通。”妻子说着眼中又盈起泪珠。

    “什么事,你说。”狼妖为她拭去眼泪问道。

    “那日醉酒,父亲究竟看到了什么,想到了什么,竟活生生吓死了?”妻子一个激灵,反握住他的手,直勾勾地盯着他看。

    “我在想,是不是碰到什么脏东西,一想到这里我就夜夜睡不成觉,万一,万一,有一日叫我也……”她不敢说了。

    “娘子别怕,有我在。”狼妖将他揽入怀中,安慰道。

    妻子垂首,她有了依仗,殊不知真正歹毒的妖怪就在身边,还巧言令色,哄她劝她。

    “你同我说说,那晚究竟发生什么了?”

    “好,那我便仔细说与你听。”狼妖于是便把真相隐去,将那晚的事一一讲给她听。只不过他编织了一个谎言,说岳父死前盯着空中,口中喃喃道“冤有头债有主,不是我害你的”。

    闻言妻子在他怀中哆嗦了一下,父亲杀过不少人,官场上有人挡了他的路,他便想方设法地要将人拉下马,因此得罪了不少人,也制造了不少不甘的冤魂。

    现在,莫不是其中一个找他来了?

    于是等到郎君上值离家之后,妻子带人驱车前往道观之中,她听闻那里有一男一女两名道长,十分擅长驱鬼捉妖之术。

    她要找的人正是无涯子和逍遥子。

    无涯子正收拾包袱准备出门,逍遥子蹲在地里薅自家种的萝卜,准备带着路上果腹,他不爱吃萝卜,但是无崖子却始终惦记着,于是他只得听命。两人一个满手污泥,一个背着硕大包裹,怎么看都不像得道之人。

    妻子正在犹豫之际,突然无涯子转身,对着她冒出一句:“小姐,你身上有股臭味。”

    妻子脸臊得通红,她连忙举起袖子来嗅,却只闻得一袖淡淡清香。她正欲反驳,却听得无涯子又说了一句:“你近日可是遇到什么人了?”

    电光石火间她就明白了,连忙将事情一一道出。

    可惜无涯子有更紧要的事情要做,于是只得先给了她一道护身符,遇险能够为她挡一次灾,叫她不要轻易出门,等他们归来。

    若是寻常鬼魂,这一道符足以,就算是遇上凶鬼厉鬼也有逃命的余地。只可惜她遇上的不是鬼,是妖。

    无涯子走到半路,突然心中一紧,她想起那令她觉得不对劲的腥臭气是什么,连忙留逍遥子一人处理手中事,自己往回赶。

    可惜那味道越来越淡,她也不知女人来自何处,姓甚名谁,寻不到踪迹只能作罢。

    妻子回了家,正与风尘仆仆的狼妖撞上,狼妖见她容色稍霁,心中也松快了,便问:“今日可有什么好事发生?”

    妻子也没有隐瞒,将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谁知这事却引起了狼妖心中惊涛骇浪。

    他担心无涯子追查到他。

    于是他提出要看一看那道护身符。妻子应允,说自己要去洗澡,将符留给他仔细观赏。符离了身,自然就没了用处,狼妖认得那符,也能知道写符之人实力几何,心中更是忌惮。

    干脆他一不做二不休,与其叫人怀疑到自己头上,不如先下手为强,他趁妻子洗澡的间隙,闯入房中将她活生生咬死了。

    隔了几日,他才假意报官,声称自己与妻子夜半出门赏灯,妻子却在在无人处被窜到身边的野狗咬伤,还没回家便血流不止而亡。

    旁人知道此事,也只怜惜他接连失去了靠山和美妻,给予他无尽的同情。

    再加上他的确长得斯文俊秀,饮过活人精血之后容颜更盛,有种说不出的惑人。因此他反倒得了一些好名声,这名声尤为他的风流潇洒增添了一些佐证,成为茶楼间的偶尔的谈资。

    这一点点风流韵事,不知怎么传着传着就传到了公主的耳朵里。

    当朝的这位公主并不是普通藏于深宫之中的女人,而是脾气直爽,敢爱敢恨,比男儿都不输,她常驾马游猎,也与不少俊美年轻的男男女女有过露水姻缘。

    狼妖新寡,又有这般可怜的身世,就这样入了她的法眼。

    她递出了凤凰枝,狼妖自然也乐得配合,心甘情愿地爬上了公主的床榻。一入皇家他才知道原来这世上有比做个城中官还爽快的事,他整日陪着公主玩闹嬉戏,轻轻松松就获得了一大笔金银。

    他沉醉其中,不再想失去的妻子。可是他知道公主不喜欢他这个样子,公主喜欢的是那个对她推拒再三,才勉强答应的寡夫。喜欢的是那个有些白头,眼含忧郁的男人。喜欢的是沉浸在丧妻之痛,支离破碎,急需人抚慰的那个幻象,所以他依旧认真的扮演着。

    演着演着,他就有些厌倦了。他不想只属于公主一个人,但他又无法摆脱公主。正当他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他听到了一出折子戏,这出戏讲得是一对长得一模一样的双胞胎兄弟如何玩弄戏耍众人的。

    他灵光一现,又如法炮制,找了个黑色的狗妖用障眼法交换了两人容貌,叫他替代自己生活。

    犬妖本不同意,却当真对公主一见钟情,于是甘愿做了这个替身。

    大功告成,狼妖遁走,恰好无涯子也跟着他留下的蛛丝马迹追查到公主身边。

    只差一步,他们就能捉住狼妖,告慰亡魂。只可惜捉住的是犬妖,还是一直无辜的,一心爱慕着公主的犬。

    公主不禁也为之流下眼泪,杀了无辜之人的无涯子就成了她怒火的发泄对象。他们的道观被封禁了,逍遥子被迫跟着无涯子一同流浪,不过他也没有忘记狼妖,日夜暗中追查着。

    不知又过了多久,就连公主也忘记了曾经那个对她痴心一片的犬妖,忘记了被她随手封禁的小道观,逍遥子却率先一步找到了狼妖的踪迹。

    他整日流连凡间,被荣华富贵所迷,忘了修行一道,正好踏在衰老的门槛上。

    有一日,他在晨起梳妆时竟发现自己眼角有了皱纹,鬓边多了白发,甚至眼神不复忧愁,反倒浑浊不堪。这简直令他难以忍受,也令他惶恐不安。

    直到他无意中撞见一只狐狸,狐狸告诉他,吃人心可以延缓衰老,永驻容貌。

    他自然心动,在眼睁睁地看着狐狸吃下本属于他的女人的心变得年轻之后,他便抛去所有顾虑,开始以自身诱惑女人,而后吞了她们的心。

    起初,他的确变得年轻了,甚至容颜更盛,风度翩翩。可惜时间长了,他便不甘心只吃寻常女人的心。由奢入俭难,他过惯了富贵生活,吃惯了血肉,在与官家小姐欢好时竟然也忍不住要掏走她的心。

    谁知那小姐家世非凡,身上有得道高僧赠予的护身宝物,他一击未中,反倒烧伤了皮毛,露出原形来。

    官家小姐被吓傻了,没反应过来,狼妖转眼就逃之夭夭。等回过神来,那小姐便私下搜罗奇人异士,诛杀狼妖。

    这一找,就找到了逍遥子头上。

    逍遥子得知狼妖下落并没有告诉无涯子,反倒悄悄瞒下来,背着她寻到狼妖踪迹,与他缠斗起来。狼妖许久未练功,身子又被酒色掏空,凭借着妖怪的力大与他斗了几回合,屡屡占下风,于是想了个阴招。

    他变作了无涯子的模样,朝他泣涕涟涟,嘤嘤求饶。

    他本来只是侥幸一试,毕竟他发现逍遥子是泥胎石头心,冷酷无情,招招奔其要害所去,没想到在他变作无涯子模样之后,这个道长握着剑的手竟然迟疑了。

    他竟然为一个幻象心动。

    逍遥子也不知自己是怎么的,明明知道无涯子是狼妖所变,却依旧有些不忍。他不忍看着师姐的脸染上鲜血,也不忍心自己是出手的那一个。

    就在他失神的时候,狼妖猛地往前一扑,撕咬下他一块肉来。

    肉刚到他口中就变成了一块软塌塌的泥巴,狼妖口鼻被堵塞住,呜咽着扭头逃窜。

    谁知逍遥子被疼痛所激,一下子识破了它的障眼法,甩出长剑削断了它一只脚。

    擒获狼妖之后,逍遥子却没有将它交给公主,讨要赏赐,反倒是提出要与它做个交易。

    狼妖命在他手里握着,哪敢跟他讨价还价,立刻答应了。这笔交易很简单,狼妖教逍遥子障眼法,逍遥子保住它一条性命。

    ******

    现在,那只跛脚的狼妖,正与崔冉周旋,他行动不便,崔冉附身纸人身上,看出来它腿脚不便,仗着自己身量小,将它耍得团团转。

    狼妖见自己抵抗不得,又使了一招障眼法,这次他吸取了教训,变作三个自己的模样,将她团团围住。

    崔冉没想到它还有这一招,明明知道这三个都是假货,却也分不清到底谁才是狼妖真身。正当此时三个狼妖一并动作,长棍被舞得织成一张密密的网,朝她倾盖而下。

    崔冉躲闪不及,硬生生挨了一下。她人小,挨一下便如遭重击,趴在地上半天起不来。狼妖见她这般模样,得意大笑,收了障眼法将她拎起来,凑到烛台边。

    火焰轻巧地跳跃,烧焦了纸人边缘。

    “真可惜,看不清你的神色。”狼妖啧啧道。

    小纸人长相潦草,五官僵硬,不过是寥寥几笔画成,看不出哭也看不出笑,这叫狼妖觉得索然无味。他本想慢慢折磨崔冉,现在却失了乐趣。

    想了想,它伸手扯掉了崔冉的一条胳膊。

    纸人身体连着魂魄,崔冉只觉一阵剧痛传来,差点昏了过去。她咬紧牙关,心中呼唤铜钱剑,将刚刚脱手的剑又重新唤了回来。

    狼妖还想要摘掉崔冉的一条腿,它换了一下手,纸人离开了烛焰。就在此时,铜钱剑骤然飞起,捅进它的后心。

    狼妖吃痛,嚎叫一声,忍不住将小纸人甩飞了出去。铜钱剑插在狼妖背上,它够不着也拔不出,崔冉就地一滚,将剑叫回来飞快攀上床帷。

    纸人身体里,她打不过狼妖,能够短暂伤它已经竭尽她所能,尽快出去才是要事。

    逍遥子会把出去的阵法设在何处?

    崔冉一边隐匿着自己的身形,一边苦苦思索着。

    狼妖还在发狂,它眼珠通红,像是受了什么刺激,脸色大变,也想不起这是它的寝宫,满脑子只有对逍遥子的恨,它举起烛台,点燃了屏风、帷幕。

    火,马上就要烧过来了。

    崔冉已经到了床边,她紧紧贴着雕花的扶手,一寸寸躲避着。

    这张床被雕刻成了龙形,神龙腾云驾雾,却没有眼睛。崔冉脑中灵光一现,用完好的另一条手臂攀着上面突起的花纹,艰难的挪动着。

    画龙点睛,没有眼睛,龙就是死龙。

    崔冉爬进了死龙中空的眼眶里,霎时光芒万丈,将她笼罩吞没。

    天旋地转之间,她啪嗒一声掉到了什么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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