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然欢迎你的加入。”半月形镜片后的蓝眼睛温和地注视着她,“不过,也许你可以不那么着急做出这个决定?”
“教授,我不是因为需要您帮忙才提出加入凤凰社的......”
“当然,当然。我了解你,我只是希望这个决定是在你冷静的时候做出的,毕竟你知道的,如今这种状况,加入凤凰社风险可不小。”
西尔维亚刚要开口解释,邓布利多站起身,拍拍她的肩膀,“好啦,我们该聊聊赤胆忠心咒了。关于这个咒语,还有一些事情你必须得知道:赤胆忠心咒需要一位保密人。一旦施咒,他们的藏身之处将永远藏在保密人心里,因此永远不会被发现——当然除非那个人主动泄露。赤胆忠心咒需要保密人绝对的决心,至于保密人的人选......”
“我来当。”
“每个保密人都是一面活体屏障,”邓布利多微笑着,“你要准备好承受这种重量。”
“我考虑好了。”西尔维亚直视着邓布利多,斩钉截铁道,“来找您之前,我就考虑好了。”
“Well,我相信你——能保护自己的家人,是一件幸运的事。”
邓布利多虽然依旧面带微笑,但语气中却带着某种西尔维亚无法读懂的情绪,他的眼神变得遥远而深沉。邓布利多顿了顿,又换上了如常的温和笑容,“好啦,事不宜迟,我们该动身去丁沃斯了——”
西尔维亚触上邓布利多的衣角的下一秒,一阵天旋地转,她感觉自己要被挤成薄薄一片,咸腥的味道钻入鼻腔,海浪声远远传来。
终于她落到一片枯黄的草坪之上,大口呼吸着潮湿的空气,捂着肚子干呕,缓了好一会才不眼冒金星。
“你还好吗?长距离的幻影显形的确需要时间适应,”邓布利多递给她一粒柠檬雪宝,“你可以坐着歇息片刻。”
“没关系,”西尔维亚撑起身,踉跄几步,站了起来,拍拍裤子上的草,“教授,我们现在就出发吧。”
邓布利多看出她的急切,从善如流道,“你比我熟悉这里,你来带路吧。”
西尔维亚点点头,步履不停地赶向贝壳小屋。远远地可以看见海岸,浪潮涨退,像海的呼吸。飞鸟在上空盘旋,海风扑在脸上,扬起她的发。她深吸一口气,空气里熟悉的味道让她心安。
西尔维亚在距离小屋数十米处停步,那幢以贝壳垒起的小屋子宁静安详地立在海边。
“就是这里了。”
“好,那我们开始吧?”邓布利多说,“不过在这之前,你最好确认一下家中有没有外人......”
西尔维亚将双面镜轻轻合上,镜面最后的微光映出父母疲惫却带笑的眼睛——西蒙甚至故意做了个鬼脸,辛西娅晃了晃手里热气腾腾的茶杯,壁炉的火光将整个小屋映成温暖的橘红色。
看见父母没事,她长舒一口气,目光转向一旁的邓布利多,试探地出声,“教授?”
老人背对着她,银白色的长发被海风微微拂动,长袍下摆轻轻拍打着靴面。他眺望着海的彼方,背影在无垠的大海面前显得有些孤独。远处的海平线上,乌云低垂,潮水拍打悬崖的声音沉闷而规律。
“哦,抱歉,这儿风景太美了。”邓布利多回过神来,朝她眨眨眼,“一切就绪了?”
“父亲说麻瓜们都被送回去了,家里只有他和我母亲,还有一只家养小精灵。”
“好,西尔维亚,你需要怀抱最忠诚的心,站在原地,等待施咒结束。在此过程中,你需要跟随我念出,‘赤胆忠心,守护之咒,秘密深藏,忠心为钥(Incantato fidelius, custos incantus, occultum absconditum, fidei clavis)’。”
“赤胆忠心,守护之咒,秘密深藏,忠心为钥......”西尔维亚重复了几遍咒语,确保自己能一字不差地背出来。她深吸一口气,抬眼望向贝壳小屋。
周遭的空气仿佛也察觉到即将发生的事情,变得凝重而寂静。邓布利多的魔杖尖泛起银蓝色的光晕,在空气中勾勒出复杂的符文。
“准备好了吗?”
西尔维亚点头。
邓布利多举起魔杖,魔杖顶端闪烁起柔和而明亮的蓝光,光芒如丝线般缓缓飘出,围绕着贝壳小屋盘旋缠绕。西尔维亚闭上眼,邓布利多的魔杖尖抵住她的心口,随着邓布利多念出那一串古老而神秘的咒语。蓝光陡然增强,如洪流般涌入贝壳小屋的每一寸土地、每一块砖石。
“结束了。”
西尔维亚感到肩膀被拍了一下,她试探地睁开一只眼睛,却发现眼前的小屋似乎与之前别无二致,她左看右看,硬是没看出什么差别。
“在保密人眼里,房屋的样子和之前不会有任何区别,但是对于那些不知晓秘密的人而言,房屋就如同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一般。”
邓布利多似乎看出了她的疑惑,走到小屋所在的地点,却如履平地般穿过了小屋,“比如,在我眼里,现在面前就是一片空旷的海滩。”
“梅林啊,”西尔维亚不禁感叹道,“谢谢您,教授。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感谢您了......”
西尔维亚和邓布利多并肩走在退潮的礁石滩上,湿沙在鞋底下发出细微的爆裂声。潮水漫过脚面,带走了石头下躲藏的寄居蟹。
“教授,”西尔维亚突然开口,“关于凤凰社——我还是想加入。”
“Well, 我很好奇,是什么让你决定加入凤凰社,西尔维亚?”
“教授,原来我没有加入凤凰社,是害怕我的选择招致食死徒的仇恨。毕竟您也知道,我父亲娶我母亲就已经足够让那些血统论者不齿了,他们觉得艾博家族背叛了纯血二十八族,所以我不敢再冒险......但是,食死徒现在得寸进尺,对我父母赶尽杀绝,我想我也没有必要再对外保持中立了。”
西尔维亚深吸一口气,站定,袍子在海风中猎猎作响,“而且,今天那场爆炸中死去的麻瓜,他们本不该卷进魔法界的战争。所以,我想做些什么,哪怕只是保护一两个人。”
“我明白了,西尔维亚。”邓布利多拍了拍她的肩膀,微笑道,“那么,跟上我吧,我们该走了。”
“教授,我们要去哪儿?”
“凤凰社。”
伦敦查令十字街,一家中古书店和一间裁缝铺中间被无形的力量推开,而周遭的行人却仿佛对此视而不见,目不斜视地匆匆掠过,只有一老一少驻足门前。一家老旧钢笔维修店出现在书店与裁缝铺之间,挂着“暂停营业”的褪色木牌,门把手积着厚厚的灰。
邓布利多用魔杖尖依次点击橱窗里三支钢笔,玻璃门缓缓开启,门轴发出轻微的吱呀声。
门厅的枝形水晶吊灯上,几个调皮的小精灵蜡烛正在追逐打闹,将摇曳的光影投射在一侧的窗上。褪色的墨绿色天鹅绒窗帘半掩,一面被施了变形咒的镜子正伪装成普通装饰镜,监视着整条街道的动向。
“天气真冷......”一位金发青年倚在门廊石柱旁围围巾,正擦拭着手中照妖镜上的水雾,听见开门声便抬起头来,“嗨,邓布利多教授——这位是?”
“下午好,埃徳加。”邓布利多说,“我右边这位,是我们的新成员。”
“你好,我是西尔维亚·艾博。”
“嗨,我是埃德加·博恩斯。”他主动伸出手,露出一口晶亮整齐的白牙,“我听我妹妹阿米莉亚提起过你,她现在就在客厅那里呢。”
会客厅传来棋子碰撞的脆响,西尔维亚跟在邓布利多身后走了几步,抬头望去,壁炉里燃烧的松木噼啪作响,烘烤着悬挂在上方的羊毛袜。西里斯和莱姆斯正窝在壁炉旁的沙发上下巫师棋。阿米莉亚在窗边翻着文件,偶尔抬头望望窗外,再不经意地瞥一眼壁炉那边。
西里斯懒散地倚在扶手椅里,黑发凌乱,手里捏着一枚被吃掉的骑士棋子,正冲对面的莱姆斯咧嘴笑:“认输吧,月亮脸,你今天的战术比巨怪还迟钝。”
莱姆斯摇摇头,眼睛却带着笑意,“稍等,我在考虑更优雅的输法。”
阿米莉亚正在给一叠魔法部的文件施防水咒,走廊上的脚步声让阿米莉亚从羊绒围巾里抬起头。看见西尔维亚,她微笑着朝她招了招手。
西尔维亚远远地也朝她打招呼,听见她的声音,莱姆斯有些惊讶地闻声看来。
“西尔维亚?”莱姆斯呼出一团白雾,鼻尖还带着壁炉烤出的淡红,“你加入凤凰社了?”
棋盘上的棋子因为自己的主人三心二意而不满地叫起来,干脆前进一步输掉了比赛,西里斯兴奋地振臂高呼,“Victory!”
西尔维亚刚想开口,余光却瞥见邓布利多的银袍正掠过楼梯拐角,只来得及朝莱姆斯挥了挥手,便匆匆赶上。
阿拉斯托·穆迪拄着橡木拐杖拾级而下。这位傲罗的左裤管里是一根细细的木棍,支撑着左半部分身体的重量。他粗声粗气地开口,“阿不思,我需要单独跟你谈谈......”
“当然,阿拉斯托。不过请稍等我一会,”邓布利多说,“这位是艾博小姐,圣芒戈的优秀治疗师,是我们的新盟友。”
“......希望她的小身板能承受得住凤凰社的任务。”穆迪哼了一声,用双眼审视了她几秒,然后转身消失在走廊阴影里。
邓布利多宽慰地笑笑,朝穆迪离开的方向使了个眼色,“哦西尔维亚,你不用把他的话放在心上,他总是嘴硬心软。”
西尔维亚点点头,深吸一口气,跟着邓布利多踏上通往阁楼的楼梯,楼梯扶手摸起来像冰封的树干,木阶在她脚下发出轻微的低吟。
踏上阁楼时,西尔维亚差点被门槛上的旧地毯绊倒。这是间堆满书籍的房间,夕阳从顶窗斜斜地切进来,在褪色的波斯地毯上投下菱形光斑。墙角的铸铁炉子里燃着泥炭,空气里漂浮着若有若无的焦香。
“抱歉,这里不常打扫。”邓布利多踢开脚边一本《高级魔文解密》,魔杖轻点书架,那些歪歪扭扭的书突然自动排列整齐,露出后面墙上挂着的凤凰社旧合影。
老人从橡木书桌上拿起两个粗陶茶杯,倒满热气腾腾的红茶,柠檬汁在琥珀色液体里绽开细小的漩涡。
“仪式会有些特别,”邓布利多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蓝眼睛闪着狡黠的光,“但誓言的约束力是一样的。”
他将魔杖一挥,茶杯悬浮起来,杯底浮现出凤凰社的图样,褪色的金线重新焕发光彩。
西尔维亚握住茶杯,感到一股暖流顺着指尖蔓延。邓布利多从长袍口袋掏出一张羊皮纸,上面用银色墨水写着入社誓言。
接骨木魔杖轻点羊皮纸,它飘到西尔维亚面前,银墨水写着一行小字:勇气不是没有恐惧,而是心怀恐惧依然前行。
当她念到“以己之力对抗黑暗”时,窗外突然传来凤凰啼鸣。西尔维亚惊讶地抬头望去,福克斯正栖息在屋顶的房梁上抖动翅膀。邓布利多微笑着点头,轻挥魔杖,誓言化作金色丝线,缠过她的手腕。
“现在,”邓布利多举起茶杯,“为了凤凰社——”
西尔维亚跟着举杯,茶水里映出她的倒影,她的瞳孔里闪烁着金色光芒。杯子相碰,西尔维亚将茶水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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