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烟花毒

    好巧不巧,一身泥水的士兵带我到达蓝亦的大帐时,我刚好看到一个穿着鹅黄色衣裙的妙龄女子掀开帘子走出。

    果真是一位娇而不妖的狐族美女,柳眉纤纤、樱唇润泽,衣衫剪裁贴身合体,勾勒出窈窕身段。

    尤其特别的是,她的头发在阳光下呈现出葡萄酒一般的深红色,微微打着卷,像藤蔓一样垂在腰际,柔媚又带着些野性。

    我回忆了一下曾经翻阅过的世家宗族继承人的画像,有这样特别的发色,想必她就是士兵口中的狐族郡主——黛妩。

    她朝帐中回眸一笑,声调宛如古乐器:“阿亦,明日我再来和你商议。”

    阿亦。

    我垂眸,心念微动。

    原来,蓝祭司还有这么一个名字。大概是关系极近之人,才能如此亲昵地直呼其名。

    黛妩走出营帐时,恰好与我四目相对。

    她轻轻眨了眨眼,似笑非笑地说:“冰族竟也有如此俊俏的小哥?乍一看,我还以为是哪位狐族公子呢。”

    我神色淡淡,回了一句:“怎么?蓝祭司还入不了你的眼?”

    她愣了一下,眼中掠过一丝兴味,目光从我脸上缓缓滑落。

    片刻后,她抿唇一笑,“蓝祭司的相貌,自然是极好的,不过——”

    她忽地靠近一步,温热吐息拂过我耳畔,声音暧昧:“比起男人,我还是对权力更感兴趣,公主殿下。”

    我眉头微挑,没接话。

    她身上的香气浓郁馥郁,像是一整片盛夏花海扑面而来,初闻惊艳,闻久却令人头昏脑胀、心神浮动。

    我知她擅惑术,不欲久留,便绕过她,迈步走进了蓝亦的大帐。

    蓝亦正坐在案前,修长指骨执着一卷牍,姿态一如既往的沉静内敛。

    多日不见,他似乎更瘦了些,下颌隐约浮现出青色胡茬,周身带着几分落拓不羁。

    他抬眸看向我,帐外天光映入那双清澈蓝眸,比记忆中更蛊惑人心。

    帐内依稀残留着一缕幽香,是黛妩特有的气息,她显然在这里逗留良久。

    蓝亦与我对视片刻,缓缓起身,走到我身前,语气带着一点迟疑:“我莫非是……又做梦了?”

    “蓝祭司经常梦见我?”我语气平淡。

    “也不算经常,总共梦过四次。”

    “梦到我什么?”

    他垂眸沉思,郑重地说:“第一次在小溪边,第二次在战马上,第三次——”

    我耳根一热,赶忙打断他:“行了,不用说了。”

    想到之前士兵所说的蓝亦要和狐族联姻的话,我心里一股狠劲冒了上来。

    我倏地抬手,揽住蓝亦的后颈,将他拉近。

    咫尺之间,我能闻到他身上那熟悉的清冽气息,

    “蓝亦,现在我就让你知道,这究竟是不是梦……”

    身体对温暖的渴望,以及心底那种没来由的气闷,让我毫不顾忌地用唇舌抢夺他的灵气,牙齿微一用力,舌尖就舔到一丝甜。

    蓝亦倒也沉得住气,任我抢走他的灵气,丝毫也没有反抗的意思。

    他这副予取予求的模样,反倒让我心中更烦闷了几分。

    灵气涌入体内,我全身暖了起来,可那团憋在心口的闷火,却愈烧愈旺。

    如果蓝亦将我当成梦中人,那这场梦里,是不是也包括了那位狐族郡主?

    妜契虽无时限,却要求结契者彼此专一。而蓝亦,竟在我千里跋涉赶来之时,与别的女子日日相会,甚至传出议亲传闻……

    简直是欺人太甚。

    我指尖一动,点在他唇上的咬痕上,声音低柔,带着诱哄:“这样……蓝祭司喜欢吗?”

    他那双蓝眸暗了几分,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喜欢的话……”我指尖稍一用力,听见他喉头溢出一声低哼。

    我骤然收回手,轻声说:“……以后就继续做你的梦去吧。”

    蓝亦瞳孔紧缩,伸出手臂想要揽住我,身体却如玉山倾颓,倒在了地上。

    他张了张唇,似是想说些什么。

    可是,我涂在指甲上的迷烟花汁药力强劲,能使他昏睡的毒素已经游走在他的血脉之中,纵使强大的雪魄有自然解毒功能,他也要片刻后才会醒。

    姽婳大概也没想到,原本让我用来防身的草药,竟然用在了蓝亦身上。

    我把颈间的白玉玄鸟摘下,走到昏迷的蓝亦面前。

    他眉头微蹙,睫羽轻颤。

    见惯了冷淡自持的他,这副模样倒是令我心里一软,生出一丝犹豫。

    不过,也只是一瞬。

    我轻轻掰开他紧握成拳的手指,把白玉放进他掌心。

    我不得不承认,这段时间,我对蓝亦已经动了别的心思,无法再心无旁骛地谋取雪魄,反正他也对别的女子感兴趣,不如今日就好聚好散。

    帐外,白驹正闲适地啃食青草,听到我的口哨声,它欢快地朝我踱步过来,用柔软的鬃毛蹭了蹭我的手心。

    我翻身上马,勒紧缰绳,经过一旁呆立的士兵时,低声吩咐道:“蓝祭司醒来之后,你替我传句话。”

    “请……请讲。”

    “告诉他,我和他的妜契,就此解除。从今以后,他可自由娶妻,与我再无关系。”

    说罢,我驾着白驹而去,离开了冰族营地。

    尽管走时姿态洒脱,我其实并没有想好要去哪里。

    就这么一无所得地回到临冬城,似乎有点丢人,但如果贸然离开冰族的领地,我不确定是否会再次遭遇噬魄族的围堵。

    权衡再三之后,我做出了一个决定。

    倒不如……大隐隐于市。

    行至郊野,我将白驹的缰绳取下,让它在这里自由活动,夜色如墨时,自己偷偷潜回了营地。

    营地四周火光稀薄,我趁着换岗空隙,从侧门悄悄潜入,绕过水井与军械棚,找到了存放衣物的旧帐。

    我摸出一套干净的士兵常服,换上后,又取出嫂嫂替我准备的易容银匣。

    打开后,药粉的草木香迎面而来。我蘸取一点,涂抹在脸上,皮肤迅速变得灰暗粗糙,镜子中的脸渐渐陌生起来,五官轮廓平凡无奇,像是个常年赶路的灰头小卒。

    我将长发收进帽檐,将嫂嫂给的包裹藏了起来,这才迈步走出帐外。

    刚好一支队伍从远处集合,我不动声色地跟了上去。

    谁知走了不过两步,队伍中有人扭头盯住了我。

    “喂,你谁啊?怎么没见过你?”

    我直视着他的眼睛,用西陲口音含混道:“我叫辛盐,西边刚调来的,今天才到。”

    那士兵皱眉道:“调令呢?”

    我从怀中掏出一张事先揉皱又沾了泥污的纸张,飞快在他眼前晃过:“方才不小心掉泥里了,没来得及整理。”

    他叹了口气,“最近死伤太多,调人也不打招呼了。行吧,多你一个少你一个也没差,跟好了。”

    营地远处的主帐灯火通明,我知道,那里是蓝亦所在。

    这一次,我从蓝亦那里“抢”来的灵气至少可以保我七日无虞,反正好不容易出来一趟,不如亲眼看看战场上形势如何、冰族的战斗力是否足以匹敌。

    另一方面,我也很想知道,在我提出解除妜契之后,蓝亦是否会立刻与那位狐族郡主议亲。

    如若真是如此,我也就可以彻底死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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