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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花05

    戎止很喜欢舞花,这是我的判断。

    虽然我并不知道前情,但却非常肯定,舞花并不喜欢他,至少不是男女间的那种喜欢,毕竟舞花的性别意识都还没长齐。

    我脑海里浮出一个很有趣的假想,倘若舞花也喜欢戎止,那么这两只跨越种族的妖怪,或许会像人类那样谈恋爱…

    这情节,怎么看都像二十一世纪遍地开花的无聊肥皂剧,但凡是个活物都得谈恋爱。

    妖怪可不可以别像人类那样无趣?

    戎止对舞花的态度有所察觉,不仅如此,他还将舞花不喜欢他的原因归咎于我这个外来者。

    我不大理解他得出这个结论的原因,但我猜测是因为舞花成日粘着我。虽然她口口声声说要吃掉我,却始终没有动我哪怕一根汗毛,偶尔还会给我分享她的粉色花瓣。

    二十一世纪的世界里,塞满了各种无聊的爱恨情仇,如今到了这里,还要目睹或者说卷入妖怪之间的争风吃醋。

    或许这就是所谓的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我无意与戎止竞争,所以尽量独自待着,默默找寻离开这里,或者说打破结界的办法。

    但麻烦还是会主动找上门。

    那个看不见摸不着,仅仅存在于戎止言谈中的结界,比想象中厉害很多。我们尝试过无数次,明明感受不到任何障碍,却怎么也走不出山谷,不管以怎样的方式尝试走出这里,最后都会发现自己在原地转圈。所谓的结界,以我的视角看来,更是一个无法破解的迷魂阵。

    即便舞花使出压箱底的妖法,也是一筹莫展。

    如黑熊精所说,我们除了暂时接受被困黑熊谷的事实,似乎别无他法。

    舞花可谓是妖怪界的自来熟,来到黑熊精的地盘,我以为她会不习惯,然而并没有,一星半点也没有。

    短短几日,她已经把这里当成自己的第二故乡,就连寻找身世这种大事,都被这里丰美的鲜花资源挤到不重要的位置。

    罢了,妖怪也会乐不思蜀,这又不是什么新鲜事,我何必大惊小怪。

    这事本身没什么可说的,如果不去寻找她的身世,我大可以在此地安然等待魂飞魄散的时刻到来。

    然而最让我悲愤的是,她一边吃花瓣,一边对那些备受摧残的花树慷慨承诺道:“谢谢你们的热情款待,为了回报你们,我决定为你们捉虫除草浇水施肥…”

    尽管这承诺的主语是她本人,然而一旦落实到实操,这女妖怪就会按照惯例,把这些事全部全甩到我身上。

    于是,我这个可怜的劳工再一次被这妖怪强迫上岗。

    “你就是以这种手段骗取花花的信任?”戎止双臂揣在胸前,傲慢且不屑地俯视我,他的表情既妒忌又愤怒。

    我手里正抓着两棵杂草,如果没被打断,我会把它们拔出来,现在我暂且放它们一马。

    我拍拍手上的泥,站起身请教:“手段…你是指除草?我可以传授给你…”

    倘若戎止愿意,我必定会倾尽所有经验教他,然后把除草施肥捉虫这些活计,一股脑全给他继承了,这何尝不是普天同庆的美事一件!

    但很遗憾,比起除草,他更关心其他:“你到底怎么进入忘忧谷的?”

    这问题我已回答过几百遍,我又重复一遍之前的答案:“我活腻了,然后死了,再睁开眼睛已经在忘忧谷。至于怎么来的,我也想知道。”

    戎止始终不相信,但他还是在问。我无法理解他行为这点,或许就像他想不明白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一样费解。

    可能他觉得实在问不出个所以然,于是开始转移话题:“谁派你来的?你为什么想带花花离开山谷?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这些问题本质都差不多,我并不感到奇怪,因为舞花也问过很多次。这些妖怪都充满好奇心,把他们送去二十一世纪搞创新研究,应该比那些混吃等死的学者专家靠谱很多。

    此时的我,非人非鬼非妖非魔,那我到底是什么,莫非是一缕意识?

    即便作为一缕意识,我也讨厌被审问,但还是驾轻就熟地回答了他:“没人派我来,带舞花出山谷,是陪她探寻身世之谜,没有别的目的。”

    戎止显然不买账,但眼里的敌意减轻不少。

    “你们不可能出去,就算出得去,也不可能找到真相。”

    “总能想到办法的,”我故意这样说,其实心里也没底,但好歹可以探探他的口风,“我们能找到忘忧谷进入黑熊谷的路,也能找到离开黑熊谷的方法。你那么喜欢舞花,就不想知道她真身吗?难道舞花没请求你帮忙?”

    我知道舞花没找他帮忙,所以故意这样激他。他中招了。

    戎止突然冷笑起来,笑罢问道:“你真以为自己找到了黑熊谷?可笑!这里只是忘忧谷一个附属小谷底,根本就不是什么黑熊谷。而我,也不是什么黑熊精!”

    这下轮到我惊讶了。

    与舞花相处的三个月,她分明多次提到过,那个和她争夺花瓣的黑熊精,那个害她昏迷饿肚子的黑熊精…

    “怎么可能!”

    “山爷爷把舞花一部分记忆封印起来,甚至还改写过一些记忆,她记错是情理之中。”他极为郑重严肃地警告我,“她不能离开忘忧谷,外面对她来说太危险。”

    尘封记忆,圈禁肉身…即便出于好意和保护,也不可原谅。

    还有他说的危险,到底是什么危险?

    我因太过匪夷所思,声量突然变大许多,“你到底在说什么?那你又是谁?”

    “我的使命是守护舞花,直到山爷爷预言中的那个人出现。那个人会打开结界,把舞花带去另一个世界,那里没有妖魔鬼怪,也不会有山爷爷和我,但至少她可以安然无恙自由自在地活着。你出现的那一刻,我曾想过你或许就是那个拯救舞花的人。所以我一直观察你,但非常遗憾,你无法打开结界,你不是那个人,你救不了舞花。我知道你不想伤害舞花,但你现在做的事,只会让她徒增烦恼。所以,请你立即收手,别再怂恿她做些无谓的尝试,让她安静待在这里,直到预言中的那个人出现。”

    “如你所说,到处都有妖魔鬼怪想要伤害舞花,我怎么确定你的说辞不是谎言?或许你也是坏蛋一员,故意把舞花囚禁在这里…”

    我这样反驳戎止,他显然有些气恼。

    “囚禁?这是保护!”戎止说道,“你这个外来者,根本不懂这里的险恶。外面有无数妖魔鬼怪守着,一旦她出去,眨眼功夫就能被撕碎吞掉。”

    “他们是谁?你又是谁?她自己是否愿意被你们关在这里?”

    “一个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什么的人,今天能存在,明天或许就魂飞魄散。你有什么资格来怀疑质问我?请你别再多管闲事!你若再煽动她离开山谷,我一定对你不客气!”

    “随时恭候,我并不怕你。”

    后来,戎止一而再再而三地找机会警告过我,让我放弃插手舞花的事情。

    我也并非没有仔细想过。

    只是偶尔看到舞花清澈的眼神,不免会为她感到难过,也会思考她到底是在怎样的情况下,变成如今这副模样。

    是出于自由意志?还是被胁迫?

    我并不了解妖怪的抉择,如同我不了解人类,我甚至不了解自己。但我有必要弄清楚,因为这关系到我该帮她还是该放手。

    我活了二十四年,整个人生可以说全是由无趣排列组合而成,我活一天和一万天没有任何区别。选择死亡并不是突如其来的冲动,而是长久思考后的决定。

    早些年,我怨恨自己出生。

    像我这样淡漠并且感受不到快乐的人,根本就不该来到这个世界。后来明白去纠结已经发生的事毫无意义,于是我开始思考如何矫正错误。

    我作为活人的最后时刻,小臂不规律地抽搐着,血液从身体流出,我能闻到那种温热的腥味,那是我对生命感知最强烈的瞬间,最讽刺的是,这竟是我生命的最后时刻。

    也曾想过母亲或许会伤心哭泣,但她还有别的孩子可以挂念,我这个不合时宜的儿子,总会从她的记忆里渐渐淡去。而我那位野心勃勃的父亲,就更不必为他费心,他的人生抱负远没有实现,而失去我这个一直让他摇头叹气的儿子,反倒让他少些烦心事。

    如果再次给我一次机会,我想我的结局并不会有半点改变。

    我唯一的幸运是,我的路都是自己选的。

    而此时的舞花简单而快乐,唯一的烦恼只是不知道自己的真身。

    会有人愿意失去曾经的记忆,并被关在一个山谷里餐风饮露,过着别人为她定义的安稳生活吗?

    我还是不能为舞花做决定。

    我们在“黑熊谷”分别看了八场日升月落后,这女妖精终于想起我们启程的目的。

    “我已经四处观察,根本就没发现哪里有通道可以出去。你快去找找,不然我好不容易囤够的花就要被吃光了,我们还没走出去呢!”她两只小手抓着我的大臂,满眼担忧地说。

    “对不起,我无能为力。”

    我这样对舞花说,我知道这句话很残酷,但我必须如此。

    意料之中,她露出气鼓鼓的神情,嘟着嘴数落我两句,便跺着脚转身离开。

    我突然有点难过,“舞花…”

    “哼,又怎么了?”她回过头,故意表现得很生气,眼里却洋溢着期待与欢喜,“我要去囤干花,万一你突然找到出口,我们可以马上出发。”

    “对不起舞花,”我有些黯然,“我找不到结界出口,更无法打破它。我不是那个能帮你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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