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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花06

    次日,舞花消失了。

    直到中午,戎止还不甚在意,见我用桃木做了个小圆凳坐桃树下除草,他还摆出高冷又傲慢的样子过来嘲讽了几句。

    大意是我除草技能虽好,但再怎么讨好舞花都是白费功夫,因为无论我想做什么,他都会倾尽全力阻止。

    他真的很无聊,我懒得搭理他。

    有了这个凳子,我干起活来更加得心应手,我突然领略到除草的乐趣。无数次重复的拔草动作让我体会到平和,青草和泥土的味道让我感到安宁。

    到第二天傍晚,舞花依然没有现身,虽然知道她必然在山谷里,但戎止还是焦急得在我面前转圈圈,他时刻担心着舞花被别的妖怪给生吞活剥了。

    他又去所有可能的地方找了一遍,当然是无功而返。

    这一次,他终于忍不住跑来找我麻烦。

    “你把花花藏哪儿了?”戎止暴跳如雷质问我,据我这几天观察,他在生气着急的时候头发会变得非常炸毛,除了刚才他把我踢醒的那一脚,他生气的样子整体挺可爱,滑稽得可爱。

    我爬起来坐在草席上,这是我简陋但安稳的床,刚来这里的时候,我睡大石头,但太凉太硌,后来我效仿舞花睡树枝,可经常摔地上…于是她拉着我找了个避风角落,做了这个草席供我休息。

    “没藏。”我以一贯要死不活的语气对他说,预判到他即将问的问题,其实最主要是把他打发后我还想继续睡觉,我诚恳告诉他,“我也不知道舞花在哪里,可能藏在某个我们都不知道的角落。”

    “你不知道?”他更加暴跳如雷,“那你怎么还能这么悠闲?”

    “舞花是妖怪!她如果真想藏起来,我一个人类游魂又怎么可能知道她在哪?按理说你也是妖怪,妖怪找妖怪应该很容易才对吧?难不成你道行太浅甚至不如舞花,所以才找不到她?”

    戎止被将一军,黯然坦诚道,“我和花花不是同类,我探不到她的气息…”

    “所以你也不知道舞花的真身?”

    他摇头。

    舞花的身世是妖怪界的一大未解之谜。

    “那你是什么妖怪?”我随口一问。

    “桃树精。”

    我望向这片桃林,合着这几天我一直在为他除草?

    无论怎么说,对于一个二十一世纪无神论环境下长大的人,在桃树下和桃树精对话,怎么都算得上想象中的浪漫情节走进现实,我有种亦真亦幻的莫名之感。

    “那这些…”我指着这些壮实的桃树,想着它们会不会突然大变活人,惊得一时语塞。

    戎止瞬间领会,冷笑着嘲讽我的异想天开:“你以为修炼成精那么容易?要成为妖,有灵性最为关键,但在此基础上,还得具备天时和地利。整个忘忧谷万千生灵,也就只有花花和我成功了。我比较幸运,因为扎根在这里,所以只修炼了五百年…”

    他看起来绝对不超过而立之年…坦白讲,我对他的年龄感到震撼。

    “既然你五百多岁,那舞花…”

    “是一千五百岁…”他纠正我后,继续说道,“我不知道花花修炼了多少年,我还是一粒桃核的时候,她就已经在忘忧谷照料花树…是她把我带到这里,不然我这株长在路边的幼苗,早就死在了马蹄之下。也是得益于她的浇灌照拂,我才能茁壮成长修炼成桃树精灵…”

    戎止突然停下,像意识到什么,喃喃自语道,“我给他说这些做什么…”接着他提高嗓门揪住我的衣领问,“你到底做了什么让花花躲起来?”

    我也不想继续和他瞎扯,于是直接切入主题。

    “我不过是按照你的意思,告诉她我能力有限,没办法帮她寻找身世,然后她就消失了。”

    说罢我懒洋洋躺下,对他下逐客令,“我睡了。你手拿开,别碰我的草席!”

    “你还想睡觉?找不到花花,你休想!”

    他上前一步将我狠狠拽起,像揪一只兔子那么轻松地把我拖了出去,这极其不礼貌不友好的架势,就像要暴揍我一顿。

    “她躲去哪里了?马上给我找!”

    我被他这一出激怒,气哄哄挣脱他,“舞花被我拒绝很难过,捂着眼睛一溜烟就跑了,我怎么知道她藏在哪!”

    “你说她捂着眼睛?”

    准确地说不是捂,而是用大拇指和食指捏着眼尾,仿佛是为了阻止眼泪流出来而做出的奇怪动作。

    我草草学着舞花的样子给戎止看。

    “我知道了…”

    戎止激动转身快步离开,我云里雾里,“诶,等等,我跟你一起去找她!”

    “我们的事不用你插手!”

    刚刚还使尽手段逼迫我,现在又要踹掉我。我以为过河拆桥是人类特产,没想到妖怪也很在行。

    我从地上爬起来,快速跟上他。

    戎止猛然回头顺手甩了我一拳,冲击力太猛,我直接栽倒在地。

    他看到我的惨状,多少有几分过意不去,心软地把我扶起来,“抱歉!因为心疼花花,一时冲动才动手…”

    “我和你一起去。”

    戎止显然不同意,突然变得语重心长:“你真没必要插手我们的事,你和我们不一样,你并不属于这里,没必要把所剩无几的时间浪费在两个不相干的妖怪身上…”

    “所剩无几的时间…你什么意思?”

    “花花…没…没告诉过你?”

    看他压抑又犹豫,我突然心情复杂:“告诉我,我还能活多久?”

    “我不知道,”戎止眼神闪烁,满脸都是闯了祸的心虚,“但我们可以感受到你作为生灵的气息在不断消减,并且每一天都比前一天更微弱…”

    终于,终于,我可以如愿以偿,可以真正地归于虚无。

    可我为什么会有难以名状的伤感?

    我想起舞花来,想起她清澈的笑容,想起她狼吞虎咽吃花瓣,想起她耀武扬威指挥我除草捉虫…

    “我还能活多久?”我问戎止。

    “我并不能完全确定,”他说,“或许十天,或许三天,或许更快…”

    “我们去找舞花!”

    舞花躲在山洞里。

    戎止带我走进这个幽深的山洞,一眼淡蓝色的清泉映入眼帘,舞花就在清泉中央,被凝固的泉水拱卫,像樽睡着的神女雕塑,侧躺于轻烟缥缈的千年寒冰之上,蹁跹如蝶翼的裙摆垂落于薄雾般淡蓝的冰层之上,随着空气的扰动,轻轻飘舞摇曳。

    她的眼角渗出淡粉色的晶莹泪水,那是她最爱的花瓣颜色,像一股微小的溪流流入身下的蓝色冰层,随即慢慢晕染,沉淀为渐变的深蓝固体。

    我靠近她,一阵寒气扑面而来。

    她浑身冰凉,我感到害怕。

    舞花,舞花,我叫不醒她。

    “她没死,”戎止把我推开,立马对舞花施展某种我不明白的妖法,待舞花的眼泪止住,他转而向我解释,“花花流泪太多,以致身体过分虚弱,强行进入了休眠,不过很快就能醒过来…”

    原来如此,我总算松一口气。

    “舞花为什么会这样?”

    有无数个问号在我头上打转,思维却像稻草一样混乱。

    “花花的眼泪会让植物枯萎凋零,”戎止继续说着,“她不愿伤害这里的一草一木,所以每次哭的时候,都会来这里把眼泪封禁在万年蓝冰中,让它们无法接触到山谷的水源和泥土…”

    我终于有了头绪。

    她捏着眼角跑开,就是为了阻止眼泪流出来。

    当时我故意说不能帮她,无外乎是想试探她寻找身世的决心,她跑开的时候,我甚至没有追出去,因为我想让她独自静静,做出内心真正想要的决定,不想却造成这般结局…

    后悔与愧疚同时向我袭来。

    她曾对我抱怨过,被她照顾的花树,不仅不会开花,还会凋谢干枯…

    我又问戎止:“她那么喜欢吃花,却几乎从来不碰植株,也是因为她的眼泪?”

    他却垂着眸子摇头。

    “发生那场灾难之前,她是甘霖一般的存在,有她的地方,所有花草树木都欣欣向荣。在那之后,她变得不快乐,山谷里的花草树木不再生长,甚至开始枯萎…尽管山爷爷封印了那些记忆,她却没办法回到从前了,不仅滋养花草树木的能力消失,甚至过多的触碰还会导致他们枯死…”

    “舞花…究竟发生了什么?”

    “别的妖怪都想伤害花花,有只黑熊精为了保护她,被杀死了,从那以后,她变得很伤心…”

    “黑熊精?是舞花口中,那个和她争夺花瓣的黑熊精吗?”

    “没错。”

    我十分错愕不解,“可是…”

    “因为山爷爷的封印,花花的记忆只停留在她修炼成人形的第十年,那时候忘忧谷花树不多,她和黑熊精常因为花瓣匮乏而起冲突。后来黑熊精从谷外移植了许多花树到谷内,花花再也不愁花瓣不够吃,她和黑熊精的战争也就此消弭,后来两人相处得极好…”

    我大致猜到戎止口中的“极好”是何种含义,“既然黑熊精对舞花很重要,为什么山爷爷不让她记住那些快乐往事?”

    “因为黑熊精是她痛苦的根源,山爷爷为了让她恢复快乐,必须摒除她与黑熊精的所有快乐记忆。这种方法看起来成功了,但似乎又不是那么成功…”

    “这是山爷爷自作主张?还是舞花自己的决定?”

    我很在意舞花的主观意愿。

    戎止再一次摇头,“都不是,但花花当然不可能同意,但这是黑熊精托付给山爷爷的事,他说这是他死前,最后能为花花做的事…”

    我静静听着,不再想问什么,然而酸涩的心海却一次又一次翻起滔天巨浪。

    戎止若有所思地望着我,沉默良久后说道,“黑熊精的名字,也叫挽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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