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正赟目光在几名大汉身上依次扫过,最后落在坐在床脚、一动不动、神情呆滞的晁蝉身上。
一名汉子上前恭敬道:“聊掌盟怎么会在这?”
聊正赟道:“我这段时间都在附近,今日路过这宁慎县,见客栈中有人斗殴,一打听才知是你们逍遥帮几兄弟,又听说晁游在这里停留,我怕你们做出过分的事来,便进来看个究竟。”聊正赟身居掌盟之位,平时大多数时间都待在鄜城,最近几月倒是在聊氏老家衡泽,宁慎县跟衡泽离得近,说起来也算是聊氏的地盘。
一名逍遥帮的汉子道:“过分……聊掌盟,那晁游四年前害死了我们的大哥,此仇不报,我们几兄弟也不用在这江湖上混了!”
这汉子越说越气不过,两三步踏到晁蝉身前,极是凶神恶煞,晁蝉“啊”的尖叫一声,双手挡在自己头脸前方。
另一名汉子喝止住他:“住手!老七,你是要当着掌盟的面杀一个手无寸铁的小女孩吗?”说着就去夺那被称作“老七”的汉子手中的大环刀。
两名大汉拉扯了一番,二人杂沓脚步声在屋内回响,最终老七手上的刀被另一名汉子夺了下来,那被称作“老七”的汉子嗐了一声,一跺脚,转头看向一边。
聊正赟道:“够了!晁游呢?人是被你们杀了还是怎的?”
这时又有一名汉子上前道:“回掌盟大人的话,晁游已经带着妻儿逃走了,我们还来不及杀他。”
聊正赟闭上眼,轻呼出一口气道:“那就好。”他转眼看向逍遥帮的几名大汉,“宁慎县与我衡泽离得近,切勿让晁游在这一片地方出事。”
一名汉子道:“掌盟,晁游一不会武,二无家族撑腰,就算他出了事又如何?”
聊正赟道:“他背后可是盟主。盟主抬举的人在我聊氏的地界被杀,未免太堂而皇之,显得我聊某人太也猖狂。”
另一名汉子道:“掌盟,就算真是这样,那小盟主又能怎样?”他看着聊正赟,“明眼人都知道,您才是我们水西真正的盟主,那个位置早晚……”
聊正赟喝止他:“胡说!我聊正赟永远是水西卫氏的下属,谁要是再敢说这种陷我聊某于不仁不义的话,休怪我翻脸无情!”
先前说话那汉子受了这一喝,垂下眼闭嘴了。
聊正赟这时才看着晁蝉问道:“这小女孩又是谁?”
之前夺刀的那汉子道:“她……她说晁游是他爹。”
聊正赟转头看向那夺刀汉子,道:“哦?”他又转向晁蝉,道:“你爹把你扔在这自己逃命去了?”
晁蝉脸上一副哀莫大于心死的表情,她微微张开发白的嘴唇,道:“晁蝉只求速死,求掌盟满足晁蝉这一心愿。”
聊正赟沉吟一阵,道:“晁游极擅伪装,外表斯文有礼,其实冷漠心狠,凡事只以自己为重。”
晁蝉眼珠下移,喉头吞咽了一下,道:“您概括得极其准确,只愿我下辈子不要再这么倒霉,摊上这样一个父亲。”
聊正赟道:“这辈子还很长,谈下辈子的事未免太早。”
晁蝉道:“活着的每一刻对我来说都是煎熬,我早就不想活了。”
聊正赟道:“像你这般柔柔弱弱哀哀怨怨地活着确实没有意思,你想不想换一种活法?”
晁蝉看上去并没有什么反应,仍是一副心如死灰的神情。
但聊正赟注意到,就在他说完这句话以后,晁蝉失神的眼睛突然有了聚焦。
聊正赟不动声色继续道:“你来我这里,替聊氏做事。”
晁蝉终于动了,她转头看向聊正赟,眼里尽是讶异。
聊正赟低头看着她,双手背在背后,左手握住右腕,右手握拳又张开,他嘴角含了微微笑意,道:“我会将你安全地送回晁府,不过从今以后,你要告诉我晁游的所有动向,包括他自己的打算,包括他和我们的武林盟主密谋了什么。我若有其他事交给你,你也要去做。”
晁蝉道:“我很愿意也很荣幸接下这份差事,可我从未学过武功,掌盟说的有些事,大约只有习武之人才能做到。”
聊正赟道:“我会让人教你武功。”
晁蝉睁大了眼,她的眼睛里瞬间有了神采。
聊正赟示意身后的女护卫将晁蝉扶起:“你方才说你只想求死,让我满足你的愿望,我满足了,我帮你杀死了从前的你。”
从客房出来,晁蝉看到客栈大堂、走廊、楼梯上十分凌乱,到处都躺着、挂着尸体,晁蝉认出他们生前是晁游的护卫,看来是有了这些人拼命,才为晁游争取出了足够的时间逃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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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月后。
“笃笃,笃笃。”
晁府下人正坐在椅子上歪着头打盹,忽然一个激灵,被这这几声响动惊醒。
他先是四处张望了几下,随后才意识到是有人敲门。
那下人一边打哈欠一边小声道:“谁啊这个时候敲门,打扰老子睡觉。”抬起门闩打开门,看清眼前的人后,那下人怔愣在原地,即使手里的门闩落在了地上,也恍若不觉。
晁府大厅中,晁游、晁夫人、晁行至坐在桌前,晁蝉也坐在他们之间。晁夫人和晁行至的表情都有些不自然,晁夫人其实都还好,晁行至又是惊吓又隐隐含着失望的表情则根本就藏不住。
之前在宁慎遇上逍遥帮那些人的时候,晁游叫上晁夫人和晁行至直接就要跑,似乎根本就忘了还有晁蝉这个躺在病榻上的女儿。那时,晁夫人其实想到晁蝉了,晁行至也想到晁蝉了,但母子俩都很默契地没提晁蝉的名字。
今天之前,晁府所有人都以为晁蝉已经死了。
晁游看上去倒是正常,仿佛他之前将晁蝉丢弃让她等死的事都没发生过,他一边夹菜送进嘴中一边问晁蝉,是怎么逃出来的?
晁蝉道:“我跟他们说我只是侍女,他们觉得我没用,就把我放了。那之后我用身上剩的银子雇车,到底也是回到了鄜城。”所以虽然她得到了聊氏的帮助,却没有换衣服,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就是为了不引起晁家人的怀疑。
晁游笑着称赞道:“好,够机灵,不愧是我晁游的女儿。”
他这句话晁蝉听在耳中觉得实在滑稽。
完全没有将她扔弃在宁慎县的惭愧,也完全不觉得她会对他的行为感到不满。
晁蝉现在终于意识到了,很多时候晁游并不是有意表现出对女人的轻蔑的。
而是他天然就认为女人是比男人低一等的东西,所以很自然而然地觉得无论怎么伤害女人后者都不会也不应产生怨怼。晁游这类的男人在女人面前不必约束自己,可以完全放松、放开,展现自己真实的一面,反正之后女人也不会表现出什么,他不必付出任何代价。
女人天生就是能无限包容男人的绵羊白兔金丝雀,漂亮温柔但没用,男人尽可对女人撒气、冷淡、无情……最后女人都会当成无事发生,继续充当男人的温柔乡。
女人虽然弱、蠢,但是皮实,记吃不记打。下次男人再说些浪漫的情话——在男人自己看来是可笑肉麻的鬼话,女人立即就会回心转意。
所以,晁游根本就想不到他之前的行为会让晁蝉生气,他也根本没去想晁蝉是带着怎样的心情回到晁府的。
晁夫人倒是觉得晁蝉没有表现出怨恨晁游的样子有些奇怪,但她是这样想的:晁蝉虽然心里因这事怪她爹,但离了晁府又有谁供她吃、供她穿?所以也只好表面上装作无事的样子。
晁蝉回到晁府后,淮全来见晁蝉,道:“大小姐,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淮全没有跟随晁游去宁慎,所以这次晁游回来后说晁蝉已经死了时,淮全震惊之余唯觉悲伤。
但晁蝉毫发无损地回来了。
晁蝉看着淮全无比欣慰的表情,感慨晁府里也还是有这样温暖的存在,但她再也承受不起别人对她的关怀与善意了。
因为她已经无法也懒得对别人付出一样的东西了。
但所有人都感到从这件事以后,晁蝉变了,一旦有人来找晁蝉,往往是她还没看向那人,脸上就已露出柔美异常的笑。她不再像以前那般整天一副郁郁寡欢的矫情样子,晁游也乐意理她了,并给予了具有权威的长者的肯定:“懂事了。”
后来晁游想将晁蝉嫁给年轻的武林盟主,提亲前,晁游洋洋得意道:“所以家里还是要养一个女儿。”
后来的结果众所周知,这桩姻缘没成。不管什么时候,人们总是对恋爱、婚姻,乃至更刺激的奸情、不伦话题保有一定兴趣与窥探欲,所以这件事一时间还成了鄜城武林中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说起晁大小姐在宁慎县的遭遇,一个女子落入一群气血方刚的大男人手中,你说会发生什么?”
“这位大小姐还没嫁人,就已经有很多老公了。”
“盟主不想娶她,大约也是听说了这些传言……”
其实能不能嫁给卫尧觉,对晁蝉来说都无所谓,反正不是卫尧觉,之后晁游也会给他自己选别的女婿。只是有时候晁蝉会想,晁游看上的千万不要是正直良善的人。
父亲,我怎么能用你肮脏的血去玷污好人家的男子?然后生下带有肮脏血脉的孩子?
提亲被拒后,晁蝉向晁游请求要回沧阆的宅子住。
晁游在沧阆府也置了宅邸。一来因为晁游老家离沧阆近,有了这座宅子,晁游带着夫人子女回老家祭祖时便有下榻之处。二来晁氏跟沧阆派来往密切,晁游有时要从鄜城去到沧阆,跟沧阆派的人商议事情,往往也在这位于沧阆的宅邸里。
至于沧阆派为什么会跟晁游有密切往来,其实一开始,跟沧阆派有渊源的是晁蝉的母家方氏,晁游通过妻族跟沧阆派有了接触,这之后方氏式微,晁游成了武林盟主跟前的红人,沧阆派跟晁氏的来往反而比从前跟方氏要多得多。
晁游一开始不大同意,但晁夫人在一旁劝晁游,说现在鄜城关于晁蝉的流言到处都是,让晁蝉回沧阆避一避也是好的。晁夫人乐得晁蝉走,她跟晁蝉同住一个屋檐下,两人整天抬头不见低头见,晁夫人觉得心很累。
晁游道:“她嫌丢脸?最丢脸的人是我!”虽然这么说,但最终也是同意了让晁蝉回沧阆。
至于晁蝉要回沧阆住的原因,她为聊氏做事,就需经常在江湖上跑动,单独住在一边,便不会引起其他人的怀疑,而通过书信,加上时不时回一趟鄜城,也可掌握晁氏的动向。
听命于聊氏的同时,晁蝉还在做着另一件事,那便是找到柳家失踪的孩子。
当年满彪回到晁府复命时只带回了柳家的长子,据他说另一个孩子跌入了江中,江水湍急,那么小的孩子落进去,绝无存活之理。
虽然希望渺茫,可晁蝉还是将这件事当做自己最首要的事,在上面消耗了大量的时间和精力。
替聊氏办事,东奔西走,接触各种各样的江湖组织和人,都有助于帮她达成这一目的。
晁蝉当初跟聊正赟说自己不会武功,无法很好地替聊氏办事,那时她心里便有了去找柳家子的想法,但她不会武功,又如何能达成这一想法?
聊正赟听了她的话,表示要让人教她武功,正中晁蝉下怀。
其实早在遇见聊正赟之前,在柳家遭祸后,心怀强烈负罪感的晁蝉在消沉一段时间后就开始尝试着调查和询问柳家灭门一事的细节:被抓回来的是稍大的孩子,最终死在了晁家监牢中,而落入江中的小儿子则并未有人打捞起他的尸体。
也就是说——晁蝉怀着希望,尽管这希望看上去不过是她的自欺欺人——晁家的那个小儿子有可能还活着,毕竟并没有人见着他的尸体。
所谓的自欺欺人,很多时候却是支撑人活下去的动力。
于是她开始习武——当然是偷偷地,她想着习武后便可以去找柳家那个失踪的儿子。但她一个深闺小姐,在外面并不认识什么人,所以她习武的唯一途径便是在晁行至的师父来晁府中教晁行至武功时,她在一旁看。然后回到自己的住处,把门一关,回忆晁行至师父传授的诀窍,回想那些动作,然后自己悄悄地练,在这个过程中,她尽全力不发出一点听上去像是在练武的动静。
可习武的过程很苦,晁蝉身体又孱弱,又没有武功基础,再加上她是看了听了后回来自己琢磨,练武的时候并没有人在旁边指导,所以这个过程格外艰辛。
身体苦会牵动精神的苦,过去的经历导致的所有不甘、愤怒、哀怨便都侵袭上来,身体加上精神的折磨使晁蝉常在无人处崩溃大叫,她觉得自己的灵魂都仿佛与身体分离开来。
实在受不了的时候,她想到了放弃,一旦有了放弃的想法,似乎一切都轻松了。
没人逼她这么做,她可以继续做晁家大小姐,等着以后被晁游嫁出去,做另一个权贵之家的主母。对于丈夫,她爱不爱不重要,丈夫爱不爱她也不重要,如果她想给自己的生活增添点乐趣,她可以给自己制造幻想,幻想她和丈夫之间的浪漫爱情,丈夫给她的是对娇妾的疼爱还是对正妻的看重,完全取决于她在某一段时期的喜好。无论是父亲还是丈夫又或是以后有了儿子,男人说话的时候她只要闭嘴和顺从就好,这样她不仅活得轻松,还能享受荣华。
她为什么要给自己没事找事?
她为什么要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她可以在晁游面前笑、装作开心的模样,这样日子就会好过。
没有必要把事情弄成这个样子的。
或许是下意识地想要说服自己放弃,晁蝉会这样告诉自己:她早已过了初学武功的最佳年龄,并且习武这件事亦看天资,就算她现在学得那样艰难,身体各处关节都疼痛无比,付出了那样多,之后也不一定能学得好,也赶不上那些自小习武的人。
教晁行至武功的沧阆派师父也承认这点,晁行至习武间隙,闲聊时,她听到晁行至的师父说几岁时开始习武跟十几岁时开始习武虽然看上去没差多少年,但最终武功水平差异是很大的。
所以她做的这些事,不过是无用功。
至于柳家,当年她是对柳夫人撒了谎,她的确说了与事实不符的话,可最终做出判断的还是柳家的人。她是晁家的人,柳家相信她的话未免太天真,而谁知当年柳家没有提前提防是不是因为她说的话呢?晁游铁了心要灭柳家,就算没有她在其中起作用,发生在柳家的事依旧会发生,她不必心怀愧疚,把什么错都揽到自己身上……
晁蝉将头抵在窗格上,慢慢地滑了下去。
可最终她还是坚持了下来,然后遇到了聊正赟,得到了正常学习武功的机会。或许是因为之前的几年她尽管无数次怀疑自己,无数次陷入崩溃想要放弃,虽然是靠自己悟自己练的野路子,其中也有很多没理解对练错了的地方,但她到底没有放弃,所以一旦有人教她武功后,她学得很快,武功进步飞速,已经达到了相当高的水平,聊氏其他人都对此暗暗感到惊讶。
几年后聊正赟去世,聊正赟在死前任命晁蝉为九歌的云中君,与从小就为聊氏做事的东君呼延酬搭档。
呼延酬是聊氏安插在玄同魔教的卧底,另一重身份是魔教左使,所以他与晁蝉二人虽然是名义上的搭档,但共事的时候并不多,晁蝉要在外出办事时顺便探寻柳家子的下落也更方便。
聊正赟死后,水西掌盟之位出现空缺,于是水西武林盟主卫尧觉任命晁游为新的水西掌盟。
晁游如今的地位,超过了晁蝉最疯狂的想象。
晁游被任命为掌盟的那天,在晁夫人为晁游准备的庆祝家宴上,酒过三巡后,晁游两手放在两边膝上,对晁蝉道:“蝉儿,你想想你在外祖家时,他们接触的是什么人,而我接触的又是什么人。”
晁蝉仍然只是笑着,只是笑容淡了些许。
爹,可若不是娶了娘,若不是骗得了娘的感情,没有外公带你跨出踏入武林的第一步,你现在只是个普通的村汉,永远接触不了这些人。
你靠妻子家里的帮助踏入武林,中途却沾花惹草,抛下病重的妻子不管,还企图丢弃我这个女儿。
甚至在踏入武林后没有获得你预期的财富与地位时,说什么“当初就不该走这条路”。可当初这条路是你自己选的啊,还是你怀着诡计与小心思为自己争取的。
而方家人现在在坟茔里,你在这敞亮的大厅里,嫌弃、嘲笑他们。
你怎么能如此对待方家?
你怎么能!
无论在什么时候,一想到爹和娘的婚姻,晁蝉的心都像在无底深渊中下坠,一直下坠。
野心极大毫无人情的穷人家男子,娇生惯养又懒又笨的大家小姐,一方怀着目的娶妻,一方看不出对方怀着目的嫁人,从某种角度来说,怎么不是天作之合。
然后就有了晁蝉这么个产物。
她是人性恶的产物。
晁蝉意识到,一个有女儿家庭最大的悲哀便是太愚笨、太善良,女儿娇生惯养没有识人之能,父母又一贯依着女儿的心意,什么样的女婿都可以接受,当亲儿子似的待。晁游就很清楚这点,所以绝对看不上那些妄想通过娶他的女儿来提升地位的人,他太了解这些年轻人了,因为他当年就是这样的年轻人。
她想起小时候晁蝣还在沧阆,跟母亲和她还在一起住时,一次晁蝣突然跟她说:“我们家女的真是太多了。”
晁蝉道:“多么?”她歪着头,掰着手指,天真道:“娘是女的,我也是女的,这样我们家就是两个女的,只有爹一个男的,啊,果然是女的比男的多一点点,不过也只是一点点。”
现在想来,她以前为自己与身为一家之主的父亲相像感到自豪,还常在晁游面前表现这一点,想要以此获得晁游的看重是多么愚蠢。
现在她一想到自己身上的血肉有一半来自晁游就想将自己的肉寸寸剜下来;看着镜子里那张和晁游神似的脸,晁蝉恨不得把自己的脸撕碎;她知道晁游在想什么——那些阴暗、龌龊、利己的小心思,因为她懂得自己。
因为她和晁游的确相像。
她是世界上另一个晁游,尽管承认这点让人不甘和痛苦。
没有人爱晁蝉,晁蝉也不去爱别人,不过这又有什么关系?道德是她的好友,虽然她的心冰冷,但她坚守着道德。她对于自己要帮助的对象没有爱,她只是在遵守道德而已。
走了一路,想了很多,等晁蝉回过神来时,她已经来到了宴会的大厅外。
橘黄色的灯光从里面流泻出来,伴着觥筹交错的声响,看上去异常温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