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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中(七)

    被晁游叫去请晁蝉的小厮刚到大厅门口便看见眼前人影,先是一怔,随后道:“大小姐,老爷等很久了。”

    厅内,晁游正举杯向各派敬酒,忽看见前方大门口处人影闪动,他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

    晁游面无表情,但他睁大了眼瞪着姬花青,下巴左右动着,呲牙道:“快点。”语声听不出喜怒,但“快点”这两个字说得又慢又清晰。

    晁蝉一步一步走向厅中,她迎着晁游的目光,也一直看着晁游,但双眼空洞没有任何内容,又像是在看着晁游身后的某个位置。

    晁蝉走向座位的一路,晁游都是瞪着眼,目光一路跟随晁蝉。

    晁夫人脸上也没什么表情,只管垂眼看着桌面。而晁行至则一脸幸灾乐祸,一副准备看好戏的神色。

    坐在两边的各派门人皆看着晁蝉,头十分一致地随着晁蝉而转动,每个人脸上都写着讶异。

    走到属于晁蝉的、她应该坐下的位置时,晁蝉没有坐下,而是越过这个位置直接走向了晁游旁边、与主位并排的地方。

    晁游、晁夫人、晁行至都是一愕,不知道她打算做什么。

    晁蝉面对各派门人站着,朗声道:“我,晁游之女晁蝉,将在这里告诉各位一件事。”

    晁游睁大了眼睛看着晁蝉,道:“你在干什么?坐下!”

    晁蝉没有理会晁游,甚至都没有看他,而是继续看着凌虚、殊华等各门派门人道:“诸位,人不可貌相啊,你们眼前的这位晁游晁掌盟,实际上是一位人面兽心、残忍无情的卑劣邪恶之人。大家都知道,人皮图和玉钥匙一直是江湖传闻中的至宝,可十一年前,晁游为了得到这两样至宝,竟将为人正直、对盟主忠心耿耿的柳岱全家杀害,之后更是将柳家逃出的两个孩子一路追到仲邑江边,赶尽杀绝。”

    晁游看着晁蝉,目眦欲裂,虽然极力忍耐,但他手中金杯倒映着烛火的光不断闪烁,显然是手正在止不住地颤抖。

    他眼珠先转向厅中各门派诸人,随后头才跟着转过来,他先是干笑了两声,随后指着晁蝉,道:“她……她疯了。”

    晁蝉脸上是凄哀的苦笑,她道:“我没疯。”说完顿了顿,“可我知道这个世界上,有良心的人往往被当做疯子。我虽没有良心,但我也没疯。”

    晁游看向晁蝉,脸上是近乎疯狂的怒意,他快速走向晁蝉,扬起手就要向晁蝉挥去。

    见到情况演变成这样,堂堂水西掌盟竟要当众打女,下面坐着的一些门派门人站起身来,还有些人朝晁游喊道:“晁掌盟!”“晁掌盟冷静……”

    电光火石之间,晁蝉看着晁游,晁游也看着晁蝉,但晁游手臂滞在了空中。

    只见闻人梦不知何时已经到了晁游身后,她抓着晁游手臂,道:“十一年前柳家的事,晁掌盟能跟我们详细说说吗?”这么多年来,她一直以为十一年前柳家遭遇的那场横祸是意外,是柳家倒霉,是受到了无端的牵连。

    晁游此刻已经失去了理智,再也顾不上体面,也顾不上维持与其他人表面上的友好,他也不管凌虚派怎样,一把甩开闻人梦的手,大声道:“她……这个贱人在说疯话,你们不必相信!”

    晁夫人马上叫来旁边的一名下人,道:“平安儿,还愣着干什么?大小姐失心疯了,你还不赶紧带她回自己房里去,再请大夫来看看!”平安儿就是刚才被晁游喊去催晁蝉的那名下人,他之前才出大厅,便看见晁蝉已经来到了厅门口,这会没过多久,又接连发生这些事,还没怎么回过神来,听见晁夫人这么疾言厉色地叫他 ,于是一边连连应声一边朝晁蝉走过去。

    晁夫人又对晁行至道:“行至,你也陪着你姐姐去。”

    晁行至听她娘这么说,立即抗议道:“我凭什么要陪她去?”

    晁夫人见晁行至这样,心道平时确是把儿子惯坏了,也发作道:“你姐姐发病,需要人陪着,快去!”

    晁行至从没见过母亲这么疾言厉色对他说话,身子一颤,随后被激起了更高的反叛情绪,也对晁夫人吼道:“你身为主母,这些事该你来做,你要偷懒,自己不想做的事就让我去,我不去!”

    晁夫人叫晁行至跟晁蝉一起下去,是因为预感到之后在这大厅里或许会发生一些事,眼下在这里的都是水西名门大派的人,她和丈夫晁游都不会武功,虽然晁家也有护卫,但在这种情况下就显得十分不够用了。她是为晁行至的安全考虑才让找了个借口让儿子先行离开,可没想到晁行至认为这是在给他安排差事,根本就不听她的,晁夫人当即气了个半死,可随后一想,晁蝉这个样子很不正常,若让晁行至跟她离得太近,保不定也有危险,于是在晁行至表示坚决不跟晁蝉一起去后也不再说话。

    下面闻人冲的声音也传来:“晁掌盟,这么慌张做什么?您是我们水西的掌盟,稍微一遇事就这么不镇定可怎么行?身正不怕影子斜,只要问心无愧,别人说什么又有什么要紧?”

    晁游一抹脸上的汗,道:“闻人先生说的是,只不过这贱人是我亲女,竟当着一众贵宾的面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我身为父亲的权威和颜面何在?这贱人胡说八道,我一时气急,这才至于如此失态,各位见谅。”

    闻人冲对闻人梦道:“小妹,你也冷静,先回来。”

    闻人梦道:“可这事关晦儿和栩儿……”

    闻人冲道:“现在不是时候。”说着对闻人梦使了个眼色。

    闻人梦看到闻人冲眼神示意,又看了一眼晁游,随后一跃便落回了闻人冲身边。

    平安儿来到晁蝉旁边,一来就伸出两只手抓向晁蝉,晁蝉道:“别碰我!”反手就是一耳光扇过去。平安儿被扇得连转几个圈,最后晕头转向地跌在地上。

    平安儿被扇倒,跟在他身后的几名下人也不敢上前了。

    晁游见状怒道:“反了,反了……!”

    晁行至在一旁看着却觉得哪里不对,晁蝉扇平安儿的这一巴掌力道似乎有些过于大了,晁蝉照理说应该不会武功才是。

    晁蝉看向晁游,道:“爹,这么多年来我每一次叫你爹,心里都在想着同一件事,那就是你根本就不配做我爹。”

    “你骗我娘,和她成了亲,在我外公的帮助下才有了今天的一切,可你是怎么对方家的?”

    晁游对晁蝉一扬头,龇牙道:“你娘是自己愿意嫁给我,怪不到我头上。如今我的一切,都是我自己拼来的,跟他们方家没关系!”

    晁蝉并没有反驳他,而是继续道:“十一年前的那场清剿,多少无辜的人被牵连,你罪大恶极。而当危险来临时……你是我父亲啊,危险来临时,你把我扔下不管,我对你来说是随时可以牺牲的存在,而我却还要因为你的原因,因为身为晁家的一员而遭人仇恨,性命受到威胁。”

    她说到这,将自己的双手举起在半空,手掌朝向自己,道:“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厌恶自己身上流着你的血,长着你的肉。这么些年来,你暗中算计我,我也暗中算计你,父女做到这个地步,也算我们两个有本事。”

    晁游听她说着这些,不时眼珠转向旁边,看向水西各派的人。

    “这么些年来,我顺从你就赏我好脸,我不顺从我就死不足惜,你从来都没把我当做你的孩子。”

    “你会遭报应的,你曾经害过的那些怨魂,会回来找你索命的!”

    晁游嘲讽道:“疯话,疯话。如果我会遭报应,你不会遭报应吗?这么多年来,你也算享受了晁家给你的好处。你以为你摘开跟我的关系,你就万事大吉了?”

    晁蝉道:“你会遭报应,我也会遭报应。你该死,我也该死。”

    晁游嘴唇抿成一线,嘴角抽动着瞪视晁蝉。

    晁蝉道:“从今天起,我跟晁家再无关系,其实在很早的时候我便在心里认定,无论是晁家,还是你,都跟我没有任何关系了。”她说完,转身离开。

    晁家的其他下人先前见了晁蝉扇平安儿的那一巴掌,此刻都不敢靠近晁蝉,纷纷往后退去给她让出一条路。晁蝉向大厅门口走去,步伐就像她之前进入大厅一样坚定。

    晁蝉突然毫无征兆地向前扑去,她一手撑在旁边的几案上,这才没一下扑倒在地。

    晁蝉右手抚上左边肩膀,只见她左边肩胛上多了一支羽箭。

    大厅里的人纷纷看向晁游,他们的注意本来在晁蝉身上,此刻连晁夫人看向晁游后都吃了一惊:“老爷!”

    只见晁游维持着拉弓的姿势,他死死盯着晁蝉,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晁蝉慢慢、慢慢地转过头,看向在主位高高站着的晁游,她的头发散乱,箭伤处流出来的血将她雪白的右手染得鲜红。

    晁游本想一箭将晁蝉射死的,但他射艺并不精,以至于没能一箭达到目的。

    人的射艺不行,箭却是好箭,这种箭矢的破空声就连最顶尖的高手也听不到,这也是晁蝉被射中的原因。

    晁蝉盯着晁游,脸上表情从吃惊变为疑惑,呆滞,直到最后狂怒。

    晁游对准晁蝉,再一次搭弓射箭,动作十分急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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