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生

    林知越的教室在四楼,行李箱拖上去既费力又麻烦,她通常在一楼找个行李箱聚众的地方把它一扔就不管了,等到晚课下了才会把它拉回宿舍。

    这周的聚集地是一楼的楼梯口,已经有两个箱子站好了。

    这栋教学楼的一楼没有设置教学班,一般很少有人来,一如既往的安静。

    林知越找了个相对好取得位置把行李箱一递,刚刚将把手放下去,就听见不远处的厕所里发出一声动静。

    听起来闷闷的,应该是肉|体撞击墙壁的声音。

    对此,林知越大致能猜到发生了什么事,不过暂时没有多管闲事的心思,找了个隐蔽的角落躲开监控,掏出手机给她妈报了个平安就带着书包上了楼。

    “我靠,怎么还有这个?谁给我抄抄?”

    “数学最后一道大题谁写了,答案是多少?我疯了!算了五次,五个答案!”

    “能不能告诉我它为什么选A?明明D更贴合题意啊!”

    “明明是B更合适……”

    林知越前脚刚进教室,耳朵后脚就被里面各种争论的声音给淹没了。

    同桌兼学习委员的程译暄正站在讲台上,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的数学作业经手过一个又一个人,见林知越从教室后门进来,挤出一个疲惫的微笑,算是和她打过招呼了。

    林知越的目光越过闹哄哄的跳脚学生群,落在了程译暄苦大仇深的脸上,兀地笑了一下,朝她眨眨手,随后走到位置把各科作业掏出来堆在桌面上,空书包塞进课桌的下层抽屉,拿桌上的作业本抽了一下前桌偷渡过来的手:“起开!”

    前桌名叫付云赫,是个体育生,校篮球队的,开学刚见面的时候还算白净,大概之前保养过,不过如今已经彻底弃明投暗,顶着标配的黄黑皮和炸了毛的锅盖头扭过来,搓手抱怨:“我就是想看看这本小说,再说你上周可答应我了,不能反悔!”

    林知越瞥了他一眼,无视了此人将近一脸的痘印痘坑,将方才被他碰过的书收了起来,在付云赫眼巴巴的神情中点了一下左上角的笔筒:“你先把答应我的事儿办到了再说,否则免谈。”

    付云赫低头一看,发现笔筒里的数量少了一支,一摸口袋,立即恍然大悟——上个星期他一个不小心把林知越最喜欢的一支记号笔用得没墨了,当时他拍着胸脯保证要再给她买一只来着。

    现在这杆笔正躺在他的口袋里。

    付云赫立刻将笔抽出来,双手奉上:“林姐收好——现在能把书借我了吧?”

    林知越拿到笔后试了一下颜色,跟之前被这货用完的一模一样,也就不再计较,把付云赫心心念念的书给了他:“记性——下回你再敢拿这种柔绘笔写通篇大论,你别想再用我任何东西。”

    付云赫拿到了书,也不管林知越所谓的教训,喜气洋洋地一点头,一口应下了:“知道了,不会再犯了。”

    然后他转了回去,翻开书就开始上演何为津津有味。

    期间他除了出门上厕所,屁股都没挪动一下,比凿壁偷光的那位都用功。

    林知越:“……”

    真是好样儿的!

    第一节晚课是自习,一般来说是留给各科代表检查作业用的。

    林知越刚送走最后一个检查官,书都没来得及收拾,凤儿姐伴着风风火火地“嗒嗒”声就敲开门上了讲台,把上面坐着的学委赶了下来。

    “凤儿姐”是个外号,主人是她们班的班主任。

    此女姓王,但不叫“熙凤”,人长得看起来大家闺秀,性格却截然相反,相当的雷厉风行,凭借校园中强闯校长办公室修理校长的传说得名外号“王熙凤”,她们班的同学亲切地称呼她为“凤儿姐”。

    当然,还有另一种说法——

    《红楼梦》的王熙凤未见人先闻其声,凤儿姐也是。

    只不过人家的声是笑声,她的声是节奏堪比钢琴块后期的高跟鞋。

    “浪费大家一点时间,我来宣布个事儿。今天晚上,咱们六三九班迎来了新一位的家庭成员,大家掌声欢迎!”凤儿姐推开背后的黑板,把电子白板调了出来,然后环视一周,发现班里的小子丫头号数已全,且都安静坐好了,才将话音一转,朝门外扔了一句,“那个……新同学,你可以进来了。”

    林知越原本在预习数学书的新章节,一道题做不出来,正有些抓耳挠腮,打算问一问刚回到座位的程译暄,嘴还没张开,就听见“新同学”这个新鲜字眼,十分心宽地把烦人的数学题打包扔了,把心思放在了有意思的内容上:“凤儿姐准没有记住人家的名字——有兴趣赌一把吗?我猜是转校生。”

    程译暄奇怪道:“你连新同学的面都没见过,怎么知道就是转校来,为什么不能是转班呢?”

    临城中学身为市重点,是本市不少人的梦中情校,家里有条件孩子却没有考上的通常会掏钱进来借读——这是临城中学内部认定的“转校生”。

    当然了,也有另一种,就是从外地转来且通过学校入学考试的同学,不过这种“转校生”不太常见,私底下同学们都认为这种的脑子一定抽过风,不是家长就是本人。

    临城虽然是个省会城市,但由于整个省的经济条件有限,高考难度堪称地狱模式,很少有外地的人转过来。

    而“转班生”的内涵就比较单一了,指的一般是本校内部文理分科后的理转文或者文转理的学生。

    林知越踢了一下前桌的凳子,小声问他:“付云赫,有消息吗?”

    付云赫是体育生,校内的消息来源多,得到确切消息的时间会前置,往常很多小道消息都是他传回班里的,只不过这次他却摇头:“没有。”

    林知越做了个拍手的动作,没发出声音:“看到了吧?”

    程译暄见状,直接摇头:“那我不和你赌——赢了没奖品,更何况我的答案也是转校生。”

    林知越刚想发表一下不满,一句“切”还没说出来,半道就卡了壳,蹦出一句真心实意的“我靠”。

    和付云赫的“我靠”两厢重合,衬得熠熠生辉。

    程译暄稀奇地看向两个人,又望向讲台,刚刚站在下头面向大家的新同学正在被凤儿姐逼着在白板上写名字:“你俩对他有意见?”

    林知越:“别问,问就是命有点苦。”

    付云赫:“我今天搁厕所碰见他了,我就说以前怎么没见过他。”

    这时候新同学已经写完名字站下讲台了。新校服落在他身上平平板板,乍一看还挺像回事儿——如果忽略他那头半长的头发和脑袋后面的小揪的话。

    几个人说话的功夫,新同学的介绍环节就已经结束了,凤儿姐向来不爱管班里的闲事,飞快完成了既定流程就离开了教室。

    班长宋嘉星帮着忙把课本挪了进来,书桌被新同学夏临渡端着,“哐啷”一声落在了教室的最后一排——

    和另一边的林知越远远隔着楚河汉界。

    程译暄收回视线:“是我的错觉吗?我怎么觉得他刚才的眼神不太对,好像瞪了……你俩?”

    “不是你的错觉,他就是瞪我了。”林知越无奈摊手,而后再度戳了戳付云赫,十分好奇,“不过他为什么瞪你,你惹他了?”

    付云赫短暂地思考了一下,给出了答案:“我之前都没见过他,上哪儿惹他去啊?梦里吗?”

    林知越听着话音,感觉付云赫和今天中午的自己一样无辜,不明不白地就被人记恨上了。

    这边一根筋两头堵,那边觉得她找到了同病相怜的伙伴,一时觉得这种感觉有点新奇,干脆直接把脸埋进胳膊里偷笑。

    付云赫性子开朗,加上拥有别人都没有的消息渠道,班上不少人都乐意和他打交道,猛地被新同学瞪了一眼,整个人心里别扭了大半节课。

    好在这人本来也是个没心没肺的,下了课,被隔壁的兄弟一叫,就把这事儿忘在了九霄云外。

    两人在楼道里高谈阔论,座位靠窗的林知越听得清清楚楚,虽然他们的聊天内容里有很多她听都没听过的人名和专业名词,但结合一下两人的专业,也不难猜出是什么意思。

    放下手上推演算式的笔,林知越转过身,把桌子当成靠背,抬头望着教室雪白的天花板开始发呆。

    旁边的程译暄不知为什么戳了她一下。

    林知越坐直身子,头上冒出了一个问号。

    程译暄往一个方向努了努嘴,林知越的视线顺着这个方向不着痕迹地探了过去。

    教室另一个角落的夏临渡似乎正在看着窗外两个聊闲的大高个儿,眉眼间莫名其妙地又蒙上了一层阴影。

    林知越微微偏头,把目光投向了窗外,夜景一如既往,同学人来去往,没发现有什么多余的问题。

    不明所以的两个人相视一眼,同时耸肩,决定不管这档子事了。

    人家讨厌什么是人家的事儿,管好自己分内的就好。

    毕竟人的脑子就那么大点,要是全用来考虑是不是有人讨厌自己,那其他重要的事儿也就不用干了。

    第二节晚课,付云赫把书看完还给林知越就下楼去了——他们每周这个时候都有体能训练,之后就可以直接回宿舍了。

    而想通了此间关窍的林知越也没继续在意夏临渡这个插曲,比起人际上井水不犯河水的事情,还是实际的问题更惹人头疼。

    缠着程译暄上了大半节的数学课,她才把预习部分的难题解决了。

    活动了一下肩颈,林知越打了个哈欠,下意识地往后瞥了一眼,发现新座位上是空着的。

    夏临渡不知道什么时候出去了。

    下课后和宋嘉星打听了一下,才知道这位夏临渡不但是转校生,居然还有美术生这一层身份,顿时茅塞顿开,对夏临渡的性格有了更“全面”的认识。

    艺术家啊,难怪脾气那么古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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