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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出分手

    Vivian觉得爱德华越来越过分了。

    从见完杰奎琳开始,他带她出席家宴的次数越来越多,六月的每个周末都变成了肯尼迪家族的线下面试。

    三个小时前,爱德华的舅妈不小心把红酒洒在她的裙摆上,品酒会上的宾客却都默契地移开了视线。

    她脱下被酒渍浸湿的长裙,赤身站在镜子前。厕所的灯泡忽明忽暗,发出滋滋的电流声,这些天实在太忙了,她还没来得及修。

    打网球的时候爱德华的表姐总是喜欢把球往她反手位打,却在结束的时候主动递给她一块擦汗的毛巾,“不好意思,我习惯和专业的球员对打了,不太清楚你的实力,所以下手可能有点重。”她看着自己被球拍磨红的手掌,还有捏在手心的定制毛巾,回应着沉默。

    而爱德华被教练拽着谈话,错过了这一幕。

    在参加过美洲杯的游艇上,她知道了爱德华有任前女友是帆船冠军。他的叔叔邀请她也尝试驾驶,第一次触摸到柚木方向盘,太过陌生,所以只能在众人的注视下看着手中的船偏离航线。

    还有爱德华被表哥拽着鉴赏雪茄的时候,她也正在逃难似的克服□□的烈马。

    他总是错过那些她被刻意刁难的时刻,安慰她,他的家人是和善的,只要给他们一点时间就一定会接纳她。

    可是她觉得委屈,凭什么是她来做可悲的下位者呢。他们俩明明都是天枰的两端,感情本身就应该是公平的。

    从安普斯顿回家的路上,她一直在想,这样的面试是不是还需要很多次,肯定还有很多的亲戚、长辈,或者其他人脉关系需要她一点一点去适应和打通。

    浴室瓷砖的凉意从脚底窜上来,她只是觉得好累。

    镜子里的女人嘴唇还维持着得体的微笑,眼妆已经晕染成疲惫的模样,腰侧还有两道被马鞍磨出的红痕。

    时间不知道怎么就带她走来了这个年纪,她顿时有点想流泪。二十七岁的她成熟了,褪去了婴儿肥,轮廓更深了,只是皮肤也开始需要用遮瑕膏来掩护细纹。

    她想起上次在时装周见到的那群年轻女孩,张扬的服装廓形包围出一朵朵娇艳的鲜花,珍珠、水晶妥帖地卡在毫无颈纹的脖颈上,她们可能才二十岁。

    镜面里反射出骨瘦嶙峋的肌肤,指尖划过肋骨的弧度,这是被她靠节食饿出来的凹陷。时尚圈的生存法则就是这样的,价值刻在每道尺骨上,“再瘦几寸才能塞进下个季度的样衣,再挺直一分才可以坐上秀场的前排。”

    她消瘦的都有些刻薄了。

    花洒喷出的热水让皮肤开始发烫,她拿着浴球拼命搓洗着肩膀上被海风黏上的盐粒。

    洗发水的泡沫流进眼睛,刺痛感让她分不清是化学剂还是作祟的委屈,她的泪混着热水从下巴滴落。

    她不想让爱德华听到她的哭声,所以被牙齿咬出的拳头留下了月牙的齿痕。

    她不想以后的周末都重复同样的流程,她不想去记红酒的产区年份,不想在绿荫场上被比较小腿的线条,她不想再感受游艇上的窒息氛围,更不想听他姑妈随意提起的生育规划。

    她好怕自己眼眸里的光和脸上所剩无几的稚嫩会一点点消失,爱德华肯定是因为她年轻又漂亮才选择自己的,但经过这些天,她确认自己真的算他家族最不出色的那个,可是她已经没有重来的青春去培养和重塑自己了。

    如果是站在二十代的开头她还有机会重新做出选择,如果知道未来的自己会有这样的命运,可能不会像过去那样因为害怕,就选择逃避随便过过。

    现在她快三十岁了。

    她没有年轻了。

    她在想是不是自己选错路了。

    是的,她确实足够幸运,那些别人需要耗费十年、二十年,甚至经历一辈子、一代人,都未必能触碰到的名望与资源,就这样轻易落进她的掌心。爱德华之前开玩笑说:“我觉得我爷爷肯定会很羡慕你,毕竟他花了很多时间和精力才推出我爸和我叔这几个招牌。”

    现在是阶级森严的时代,籍籍无名的平凡压抑着无数人的心头,多少才华横溢的人终其一生等待着一个属于自己的机会。

    而她,只是因为遇见了一个人,就可以轻松越过那道被无数人的脑袋撞出血的门槛。

    可命运怎么可能施舍免费的午餐。

    这种幸运一定是伴随代价的,她想起大学时读过的那本《断头王后》,里面出现过一句著名的台词:“所有命运馈赠的礼物,都已在暗中标好了价格”。

    她不是承受不了非议。她会安慰自己,在这个圈子里,被人指指点点不过是家常便饭。但被某个长辈意味深长地打量穿着,当爱德华的朋友们在她面前故意说她听不懂的法语,那些瞬间全部都会让她立刻变回童年时期那个手足无措的小女孩。

    缩在厨房后面,听着父母在客厅摔碎酒杯,姐姐捂住她的耳朵,哼着走掉的儿童歌曲。

    又或者是几年前,那个站在百货公司的柜台,对着趾高气扬的客人挤出僵硬的笑容的时候。

    她想起上次在更衣室偶然听到的闲话,“小约翰这次还能认真多久?再来三个月?”

    灯泡“啪”地一声爆了个火花。

    门外传来爱德华的脚步声,他立刻开门查看。

    “如果你家人…”她混着雾气开口,“觉得我不合适的话…你一定要和我说,我们可以和平分手,我不会追着你不放的。”Vivian决定和爱德华摊牌,这些日子他们互相默契地避免谈论,只是逃避真的无法解决问题。

    他们总有一天是需要面对的。

    爱德华僵在原地。这个总是在她面前游刃有余的男人第一次露出无措的表情。

    他张了张嘴,却只是说:“浴室的灯泡该换了。”

    他们果然都在等对方先开枪。

    她等着他承认扛不住家族的压力,然后主动当那个抛弃真爱的凶手。

    他等着她像其他女孩那样撒娇,来确认换取过的承诺。

    Vivian觉得只是觉得,如果东西坏了就应该直接扔掉,修是修不好的。

    就像扔掉曾经十八岁的时候,相信“努力就能被认可”的自己。

    “如果……”爱德华的喉结开始滚动,艰难地开始吞咽,“如果我现在去买灯泡,回来的时候还能见到你吗?”

    “这是我家…”Vivian的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我还能去哪呢。”

    “那等我换好,我们再好好聊一下好不好。”他伸手抓出浴巾裹到Vivian的身上,顺手把她拉出了浴室,“你先休息,这里我来收拾,你别管了。”

    说完就转身,关门的声音在夜晚很是清晰。

    凌晨1:43,Vivian不确定这么晚了还会不会有五金店开门,就像不知道等一下应该怎么和爱德华沟通这段感情。

    她今天实在有些累了,睡眼惺忪地蜷缩在沙发上,昏昏沉沉地睡过去了。

    朦胧中,她感觉到有人轻轻托起她的头,垫了个靠枕。再次醒来的时候,浴室的灯光明亮得刺眼,爱德华就坐在她脚边,手里摆弄着那个碎掉的灯泡。

    “其实备用灯泡一直放在我车里。”开口的声音很是沙哑,“上次来就想换了,只是......”他的手指开始无意识地摩挲着螺纹口,看到Vivian醒了就自顾自说下去,“我妈妈今天偷偷跟我说,虽然她觉得现在结婚太早了,但你是这些年她唯一看得顺眼的。”

    “她很喜欢你,我们家最难搞的一个你都拿下了,我就觉得你一定没问题的。”Vivian看着他发红的眼眶,像个犯错的小孩,瞬间觉得那点委屈好像不重要了。

    面对他,所有人类可能都会心软的谅解一切。

    “是我,是我的问题,这样的情况我其实不是第一次面对了,以前的那些女朋友…”他苦笑着摇头,“其实他们也不满意,长得漂亮的是花瓶,性格强势的是铁娘子,我真的不知道怎么样他们才会满意。可是我没有办法,我被所有的家人保护着长大,我真的没法做到不去顾及他们的感受,我的家庭你也是知道的,家族对我们来说就是一切…”

    他的手指紧紧攥住那个灯泡。

    “所以以前,我都会主动选择分手。遇到你之前我也有半年没认真谈恋爱了,我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就好喜欢你,那个时候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可能和你认识,所以没计划过未来,只是想着,如果有一天能再遇到你就好了。”

    “你同意和我在一起以后,我就想好我们的婚礼要怎么办,还有想象我们老了以后会是什么样子。”

    他单膝跪在沙发前,捧住Vivian的手,额头抵在她的膝盖上,泪水顺着那张英俊的脸颊往下流。

    “Vivi,不要离开我好不好…我保证,以后你不喜欢的场合,我们都不去了,家庭聚会我自己去,你不想做的事情我们都不做,这样好不好?”泣不成声,嗓音也变得哽咽,“只要你别离开我。”

    泛红的眼眶让她的胸口泛起一阵阵酸涩的刺痛,这份难得的真诚,让她更加痛苦。

    她抽出手握紧沙发的边缘,“我明明那么努力想要摆脱原生家庭的阴影,可现在就像跳进了另外一个华丽可依旧痛苦的牢笼。”

    爱德华想要重新握住她的手,却在半空中停住了。他才看见Vivian无名指上那个淡淡的戒痕,每次参加完家宴后,她都会偷偷摘下戒指,她现在已经不想让多余的人知道这件事情了。

    Vivian突然笑了,比刚刚在浴室里的哭还难看,“你家人的聊天话题我实在是插不进去,什么私人银行的资产配置,什么常青藤学历还有慈善拍卖。”她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还有你姐姐,每次见面都要提到你前女友在哈佛演讲的视频。”

    爱德华的脸色逐渐变得苍白,果然这些细节他并没有完全注意到。

    Vivian的声音开始发抖,她抬起泪眼,“我不想再让自己这样痛苦了,我不想每天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检查八卦专栏有没有写我。”

    他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确实无话可说。

    他能承诺不让她参加家宴,却阻止不了媒体的长枪短炮。

    他能为了她去违抗家人的意愿,但是改变不了整个东海岸上流社会默认的游戏规则。

    “给我点时间。”声音里透露出深深的无力,他最后只能这样哀求。

    Vivian望向窗外,黎明前的纽约天际线开始泛出鱼肚白。“我需要呼吸的空间。不是分手…就是暂时…”

    话未说完,爱德华突然紧紧抱住了她。用力到像要把她揉进骨血里。Vivian能感觉到他的心跳快得吓人,也还是能闻到他身上混合着汗水的古龙的独特味道,她最熟悉,最心安,却危险的气息。

    “一个月。”他的声音闷进她的肩窝里,“给我一个月时间,我会处理好一切。”

    Vivian没有回答。晨光渐渐漫进房间,照亮了茶几上那个被遗忘的旧灯泡。

    它静静地躺在那里,再也发不出任何光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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