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作

    茶楼外的事就像是突然爆发一桩闹案,与圣上出宫怎么看都没有关联。裴今遥离开前如何回去后还是如何,并不是她担心的调虎离山之计。

    “怎么了?”崇祐帝好奇地询问。

    她三言两语地复述了一遍。

    “这个小摊贩还挺机智的。”听完后圣上笑着夸了句就没再把这当回事,既然宁安府衙接管了那交给他们就是,只是不妨碍他打趣裴今遥,“裴爱卿倒是不忘大理寺初心,调你去户部还真是屈才了。”

    裴今遥笑不露齿,“裴某只听老爷的,老爷让我去哪就去哪,只要能为老爷做事能为百姓做事就够了。”吹捧得也不动声色,甜而不腻。

    “哈哈哈哈哈。”崇祐帝听得倒是挺满意,明明是听惯了的华而不实的东西从她口里出来还是不一样,听着舒心。

    顾长夜在一旁抬头望房梁,嗯……酸而不倒,也是种实力。

    直到日薄西山,崇祐帝才恋恋不舍地离开茶楼,裴今遥觉得圣上都想把那位说书老先生请回宫里了。

    “下回咱们去军营骑马。”

    也分不清崇祐帝侧着头到底是冲着顾长夜说的还是冲着她说的,回去的路途依旧平静无波。

    淡然自若到裴今遥认为自己的那点惴惴不安都自作多情了。

    圣上还留她一同用了晚膳,顾长夜一回到皇宫立马消失得无影无踪。崇祐帝没说他任何,裴今遥也聪明的没有多问,彼此心知肚明的事倒也不必戳破。

    等到她换回官服出宫回府,才在宫门处见到在此等她一同回去的顾长夜。

    裴今遥吸了吸,鼻头一皱,似乎从他身上闻到了一股煞气,消散在风里。他把白天的那件太显眼的衣服换掉了,玄色衣袍更衬他,抬头看着宫门旁的宫灯时面色有丝忪然。

    听见她的脚步声后很快就回头一望,来不及收敛尽的寒意又慢慢融化成春寒料峭的河中薄冰。

    她一步踏出忽然就被他这一眼看得顿在了原地,心里像有一根小草突然破土而出生根发芽的痒痒感,就好像第一次发觉顾长夜……还挺好看的样子。

    可她分明早就知道。

    “怎么?”他不明所以。

    “没什么。”

    裴今遥抓了抓颈后的发,将那很轻微的痒意遮挡了过去,“要不要顺道买些葡萄回去?”两人并肩往外走着,她话里揶揄地说着。

    “买就买呗。”顾长夜晓得这事被她看见准得打趣好几天,他也不觉得不好意思,“知道夫君有的是银子,我就不跟你客气了。”

    “冲冠一怒为红颜本夫君是比不上寒将军,但买点果子还是绰绰有余的。”

    -

    裴今遥万万没想到,昨天刚暗戳戳在背后议论了一句寒将军,今日他就出现在了户部。

    不过他倒不是手眼通天来找自己算账的而是来找霍大人,他此次回京十有八九都是因为先前西北粮草断绝一事。

    “你们霍大人呢?”她一来就看见寒将军站在院内,即使未戴甲也依旧挡不住他那令人胆战心惊的气度,旁边户部的同僚瑟瑟发抖的不敢搭话。

    “今日铸币分离磋磨,霍大人每次都会亲自前去查看。”裴今遥快步走过去越过同僚方回答他。

    越靠近越能感受到寒将军不愧是久经沙场之人,跟他在一起显得自己更手无缚鸡之力了。

    “原来如此。”

    因着东方泽的缘故,寒将军待她比待其他人脸色都要好上几分,既然霍瑾不在他也没有理由再待下去了,只是临走时对着她打量了好久,似乎有话想说但最后也没有说。

    “裴大人你都不怕吗?”同僚真佩服她的勇气,他每次看见寒将军都怵得跟小鸡仔一样,所幸他这么多年来也就见过数回。怕的不是他的位高权重,而是他这个人,尤其是他的眼神冰冷如麻,死在他手下的人比许多人一辈子能遇见的还多。

    裴今遥目送着他离开,嘴角上扬笑了起来,“寒将军是个好人也是个大英雄,敬佩他还来不及。”

    “敬归敬,怕归怕!”

    同僚此言一出获得了其他同僚的一致认同。

    “这么怕?”裴今遥好笑地看着他们这一群人七嘴八舌地说起寒将军曾经都在户部干过些什么事,就一个个打起颤来了。他们说着说着就有人意外发现她露出个微妙的笑,不禁一激灵,从脚底板开始就升起了不妙的预感。

    “裴大人你——”想对我们干什么?!

    “那我们就再启黄册……”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居然又到了这个时候了吗?!”

    “别别别,别让我听见后三个字……”

    裴今遥适时停口让他们大呼小叫,然后才大喘气地继续说:“和鱼鳞册。”

    所谓黄册和鱼鳞册,一个是登册清百姓户口一个为罗列清土地,可以说一切的赋税劳役都是依据此才能摊派下去的。今年不是大造之年,这也不是裴今遥一时兴起就能做主的事,她既然说了那自然是圣上的意思。

    或许将裴今遥调到户部,崇祐帝的目的就是这个。

    她的那些下属们呼天抢地了几句后立刻收声,又恢复成了正常模样,她前音刚落下一刻就有人将元年编制翻新的黄册取了出来。从地方州县到京城户部,全都是一式两份,一份留存一份上交,户部的这份也不是原本,原本只收在圣上手中。

    裴今遥没有第一时间到任户部就挑起这事,而是先试探着做了些别的事既能熟悉下属同僚又能树立威信,两全其美。

    事实证明她的确想得不错,如今户部的同僚们无人敢轻视她,这时再重新更制黄册就顺利许多。只是费了些同僚,大造大造,回回都轻则造掉一层皮重则伤筋动骨,对户部来说要么收好处要么遭人恨。

    一场上上下下同时忙得热火朝天的大造,就这么猝不及防地开始了。

    -

    “啪!”

    贵重又华丽精巧的镇纸被人发怒地扔在了地上,发起一阵沉闷巨响。书房外的仆从经过时听见全都白着脸脚步明显快了许多地从书房门前匆匆而过,不敢多听。

    “裴今遥!又是裴今遥!”书房主人咬牙切齿,恨不得将裴今遥啖其肉喝其血,“禺东那时我就该……啧,一群吓破胆的废物,我已经三个月没收到好货了。”

    “伯父少安毋躁。”年轻的少年出声安抚他,“该断则断那边也先别有牵扯了。”

    书房主勉强压下怒火皱着眉想了想,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面容轻微一抽搐,“莫非?!”

    少年伸手去端茶杯,指节上的指环不小心磕碰到杯壁发出一声脆响,“东西都送到她面前了不信她视若无睹,谁让她……是个好人呢。”

    在他对面的书房主一凛,心中暗自计算自己与禺东纠葛到底有多深,就此割席又是否如自断一臂。想了许久,他脸色才恢复几分,“不愧是天洛贤侄,明堂再厉害也只是殿下手里的一把刀罢了。”

    “哼。”被称为天洛的少年嗤之以鼻,也不知是对书房主还是对明堂的。

    书房主看着他不禁再一次感叹自己眼光之老辣,早早就攀上了明王殿下这条大船,等到明王上位登基,那自己风光无限的好日子可还在后头呢!

    心情激荡了片刻,他又看向少年旁敲侧击道:“这几日小殿下玩得可还尽兴?”

    少年毕竟还年轻又是从小就娇生惯养出来的,面上还是外露了几分不耐烦,“三小姐不来烦我我自尽兴得很。”

    “……”书房主不由自主地捏紧了手,眼里多了些愤恨难堪可他下垂着眼睑将自己的眼神遮挡了个干净,一瞬间就又成了笑呵呵的模样,“妍儿是调皮了些,我最近倒是收到了几个不错的晚些送到你那。”

    少年可有可无地点了点茶案面,并无什么兴致,“都是些拙劣的仿制品,哪里比得上精美的瓷器本身。”他原先碰到长得与她有几分相似的小女孩时还有点兴趣,可到底不是本身,玩过几次就没意思了。

    “到底不是一个女人生的。”少年冷声,“三小姐跟她都没有一处相像。”

    “很快的。”外面的云忽然飘过遮挡住了阳光,陡然荫暗了些的书房也恰好掩盖住了书房主他变得可怕的脸,“只要你娶了妍儿,我保证……伯父保证,她……迟早是你的……”

    少年这才开心起来,眼睛透过窗子眺望远方的天空,面上有着神往,看着远方似乎在透过天就看见了某个人。

    又过了良久,少年才与书房主谈完,毫不留恋地准备离开司徒府。

    “你怎么又在我家?”

    路上恰好撞见了不知道从哪回来的司徒如妍,她乐呵呵地傻笑着脸蛋红扑扑的十足少女怀春的娇俏模样,不知道的话还以为是跟情郎私会回来。

    可她一见到少年立马就变了脸色,两个人是如出一辙的厌烦彼此。

    少年不想搭理她,可目光一扫而过却落在了她头顶的发簪上,凝视了好一会儿,才口干舌燥神情复杂地问她,“你这发簪……哪来的?”

    司徒如妍伸手摸了摸发簪,满脸惊讶,“化妆匣随手拿的呗还能从哪。”惊讶不止他一人这么问,方才去见季如哥哥,他看见自己后也是失神地盯着这发簪看了许久,爱不释手地摆弄了好一会儿,也问她这是哪来的。

    “你们一个两个的怎么回事?”弄得她也回想这簪子到底是从哪来的,可以想了半天也没想到,或许是哪天逛街买的吧。

    少年狠狠地剐了她几眼,拂袖离开,背影都透着股火气。

    “什么毛病!”司徒如妍也被他那眼神气得火冒三丈,真恨不得捡一块石头朝他砸过去。

    “天洛?天洛……”

    “林天洛!”

    背后越来越近,也越来越大声的叫喊惊醒了陷入自己情绪中的少年,直到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上,他才陡然惊醒。抬手如爪就要袭向身后之人,却被那人轻易抓住一拽一推间化攻势于无形。

    “林天洛,你胆子不小啊。”

    熟悉的声音彻底让他乖觉了下来,少年转身求饶,“表哥我错了。”

    “看你魂不守舍的样子,要跟我一起吃饭吗?还有我两个朋友一起。”

    少年向他身后看去,与裴今遥的目光撞在一起。他冲着她不怀好意地凶恶一笑,抬头看向表哥却又一副无害纯良的模样。

    “算了吧我不打扰了。”

    “行。”

    也不强求,林天洛乖乖离开,裴今遥和左阳也缓缓踱步而来。

    “林奕暄你好了没,饿死了!”

    左阳没见过明王自然也没见过明王之子,只当他遇见了熟人说了几句话。

    裴今遥却挑着眉抱臂在一旁,有三分惊奇但又在意料之中并不算惊讶,看他的眼神更多的是打趣,给足了他面子没点破。

    “哎哟。”

    林奕暄对她挤眉弄眼,抬手搭在左阳肩上把他往旁边酒楼里带,“晓得了晓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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