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6
会议室内一片死寂，只剩下墙上时钟“滴答滴答”的声音在空气中敲打着众人的神经。
男人坐在长桌尽头，修长的双腿随意交叠，身体微微后仰，手指间转动着一支钢笔。
与往常不同，那双眼睛里再无平时带着的淡笑，此刻犹如寒刃，冷厉而锋锐，轻轻一扫，就让全场压抑得几乎无法呼吸。
“这就是你们的方案？”他的声音不高，但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刃上削下来的，冷得令人颤栗。
“告诉我，谁拍的脑袋想出这种东西？”
没有人敢回答。
男人抬眼，目光淡淡扫过众人，嘴角微微勾起一丝讥讽的弧度。
“如果这就是你们的极限，那公司花钱养着你们，还真是冤大头。”
沉默在空气中凝结成冰。几位高管低着头，冷汗浸湿了后背，却没人敢开口。
男人手指轻敲桌面，每一下都像催命符，敲得众人心惊胆战。
突然，他停下动作，站起身，将手中的文件重重甩在桌面上。
“我不想再看到这种废物方案。”他冷冷开口，声音犹如利刃，“三天内，拿出能让我满意的东西。否则——”
他微微一顿，目光犀利地掠过每一张苍白的面孔，面带微笑：“自己滚。”
说罢，他转身离开，皮鞋踏在地板上的声音沉稳清晰，听的人浑身打颤。
众人面面相觑，没人敢动。
会议室门口，徐鸣早就等候在那里。见江锦珩出来，连忙迎上前，却又在对方扫过来的冰冷视线下，生生把到嘴的话咽了回去。
真是屎难吃，钱也难挣啊，最近江总心情格外不好。徐鸣在心里默默吐槽。
江锦珩淡淡看了他一眼，随口问道：“什么事？”
一边走进办公室，一边解着衬衫袖扣，坐回到办公椅上。
徐鸣小心翼翼地回答：“江总，刚才柏小姐打来电话，我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告诉她了。”
江锦珩挑了挑眉：“她答应了？”
“是的。”
“知道了。”男人声音低哑，透着一丝疲惫，“出去吧。”
得到指示，徐鸣如释重负，立刻退出办公室。
老板在生气的时候，能少说一个字就是救命。
江锦珩靠在椅子里，伸手拉开抽屉，取出一份资料。
那是他让徐鸣调查的——柏舒的详细背景资料。
他翻开那几张剧照，五官精致，气质干净，与那些浮华的女明星不同，宛若画中人。
出身普通，履历平凡，即使有着出众的能力和外貌，光鲜却无声无息，像一个花瓶。
只是，他需要这样的花瓶。
*
接下来的两天，柏舒几乎没有出门。她一遍又一遍翻看剧本，把自己完全投入到角色里。
无论角色大小，她都一如既往地认真准备。
试镜那天，她提早到达现场，顺利完成了表演。来试镜的人不多，只有五个，看导演反应，她心里也有了些把握。
她有信心，这一次她能拿到这个角色。
当然，最终决定权，还得等制片人、投资方一同敲定。
简单吃了午饭后，她便打车赶往约定的餐厅。
虽然离试镜地点有些远，但她提前出门了，正好可以避免迟到。
车子在路上走走停停，柏舒望着前方拥堵的车流，暗自庆幸自己提前出门。
A市的交通，迟到只需要一场意外。
到达餐厅时，距离约定时间还有十五分钟。
她整理了一下仪表，走进餐厅。
进门便有侍应生迎上来，听她报了名字后，便礼貌地带她走向预约的位置。
出乎意料的是，江锦珩已经到了。
他坐在靠窗的位置，桌上已经点了几道菜，红酒在灯光下映着微光。
柏舒微微一怔，连忙加快脚步走过去。
“抱歉，江先生，我来晚了。”她略带歉意地道。
江锦珩抬眸，声音淡淡：“不用道歉，是我来早了。况且，现在离约定时间还有五分钟。”
柏舒点点头，坐下，把手里的袋子推过去。
“这是衣服，还您。”
她没打算留下吃饭，只想尽快把事情处理完离开。她看得出对方身份特殊，从江锦珩身上散发出来的压迫感，让她有些本能地想保持距离。
柏舒定了定神，开门见山道：“您的助理说过，有一件事需要我帮忙，请问是什么？”
"柏小姐不想吃过饭再谈吗？"
"谈完吃饭也是一样。"
江锦珩眯了眯眼，神色不变，语气温和得让人不安。
“既然柏小姐这么直接，那我也不绕弯子了。”
"我看过你的资料，柏舒，原谅我唐突的行为。很优秀的一个人，只是需要一个助力，我可以帮你，但同时也希望柏小姐也能答应我的要求。"
他微微一笑，目光落在她身上，缓缓道：
“我想要柏小姐——”
柏舒心中一紧，只听见他说出：
“做我的情人。”
话音刚落，不止柏舒愣住了，不远处的徐鸣也瞪大了眼，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他实在没想到老板竟然能说出这样的话。
柏舒胸口剧烈起伏，怒火如潮水般涌上来，烧得她眼前发黑，手指紧紧攥成拳头，指甲几乎嵌进掌心。屈辱与愤怒交织在一起，像无数尖刺扎进心脏，疼得她连呼吸都变得紊乱。
明知道不该失控，可他的话就像一记耳光，狠狠扇在她脸上，让她瞬间丧失了所有理智。
她咬紧牙关，一声不吭，猛然端起面前的红酒，毫不犹豫地朝对面泼去。鲜红的液体洒满了他的脸和衬衫，酒香裹挟着愤怒弥漫开来。
“我做你爹。”
“傻逼。”
说完，她转身离开，只留下震惊与沉默交织的空气。
江锦珩被泼懵了，完全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种地步，一时间竟然呆住了。不远处的徐鸣看着江锦珩狼狈的模样，震惊得张大了嘴，连忙着去处理老板衣服上的酒渍都忘了。
牛逼，简直太他妈牛逼了，徐鸣在心里连连感叹。
红酒顺着江锦珩的脸流下，滴落在白衬衫上。
他愣了好一会儿，才抬手抹掉脸上的酒渍。酒渍又湿又粘，弄得他眉头紧锁，眼神冷得像吃人的恶鬼。但他却忽然笑出了声，和以往的冷厉判若两人。
徐鸣看着江锦珩的表情，从懵逼，到震惊，到愤怒，再到笑出声，终于回过神来，手忙脚乱递上纸巾，嘴里慌乱地念叨着：“江总，您没事吧？”
“没、事。”江锦珩咬牙切齿地回答。好，很好，从来没人敢往他脸上泼红酒。
此刻他已经整理好情绪，脸上甚至挂上了带笑的表情。
“走吧。”
徐鸣小心翼翼地跟在后面，心里忍不住想，老板该不会是被泼傻了吧？还能笑得这么开心。
等到了车上，江锦珩换下了沾满红酒的衣服。即使脸上已经擦干净，他还是感觉有一层黏糊糊的触感。
“回云玺湾。”男人平静地吩咐。
云玺湾是江锦珩在市中心的房产，不出差时他基本都住在那里。云玺湾地段黄金，寸土寸金，每一套房都不对外出售，只在内部限量发售。买下那里，不只是买房，更是买身份、买地位。
一路上，江锦珩都闭目养神，一言不发。直到车子快抵达云玺湾，徐鸣才小心翼翼地问：“江总，需要我去做点什么吗？”
“做什么？”江锦珩睁开眼，淡淡说道，“我没那么闲。”
语气平静，却带着咬牙切齿的笑意。
徐鸣心里想，看样子老板是真的打算放过那位柏小姐了。
柏舒站在餐厅外的拐角，确认没有人追出来，这才松了口气。
她胸口剧烈起伏，闭上眼，掌心里还残留着酒杯冰凉的触感。抛却一切，泼酒时那股畅快感迅速占据了她的身体。真是可惜，没能多等几秒，看一眼那男人震惊的表情。
风轻柔地拂过，掠过她的发梢与脸颊。混乱的情绪渐渐平息，看着不断西沉的夕阳，柏舒想，这大概就像她的人生吧。
也许明天早上，不对，可能今晚，甚至可能待会儿，她就会收到经纪人甚至老板亲自发来的解约通知，然后被餐厅里的那个男人彻底封杀。
算了，已经做过的事情不可能回头，泼出去的酒也不可能回到杯子里，她不可能去道歉，死也不可能。
把握好最后一个平静的晚上吧，她想。这次，她是真的要变成负债千万的无业游民了。
回到家后，柏舒简单吃了点饭，简单回复了几条信息。她没有将今晚的事告诉任何人，意外地，内心出奇地平静。
她在家待了两天，没有等到封杀的消息，反而等到了试镜通过的好消息。导演把她拉进了剧组群聊，并通知大家十天后举行开机仪式。
柏舒点开群聊，翻看成员，果然，认识的人没几个，只有男女主角有些知名度。
【导演曾祥文：各个角色基本已经确定了，大家进群改备注成自己的角色名。】
【导演曾祥文：为了能更快熟悉彼此，七天后安排剧组聚餐，到时导演、投资人、制片人都会到场。】
柏舒看完消息，乖乖改了群昵称，回了个“收到”。之后把手机随手扔到一边，躺在床上发呆。
已经过去两天了，经纪人没有打电话，网上也风平浪静。她本以为自己太透明了，根本没人报道自己被封杀，可今天却告诉她试镜通过了。
她一开始还担心，是不是对方实力不太够，封杀需要一点时间，可眼看着两天过去了，连个警告电话都没有，这件事仿佛就这么过去了，像发生时一样猝不及防，意外得让人发懵。
“不管怎样，过好现在的生活吧。”她暗自给自己打气，“既然接了戏，那就好好演！”
她闭上眼，深吸一口气。混乱的情绪慢慢沉淀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