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执玉这个大理寺少卿算是当腻了。
堂上未言,气已断。
礼部如冰,御史如刃,大理寺坐于中间,却压不住堂前的燥热与杀气,刑部还在旁边隔岸观火。
自沈行之一死,风就不对了。
只感觉自己头上的乌纱都连带着被吹凉了几分。思前顾后,已是正午一刻,正欲开审。话音未启,便有人上前一步。
——陆昶之
御史台御史,未穿朝服只束乌缁,没等开笏便先懒散开了口。
“礼部诸位见谅,本官言浅识短,实在不是会敷陈的性子。这刚从南边奉旨冒雨连夜进京,也就不跟各位抖劳什子机锋。”
礼部官员们强颜作欢,堪堪牵上几句恭词,以表忧勤共理,同僚一场。
“那就敢问各位,礼部春闱,一册名录失于卷房,为何却出现在一具礼部官员尸前。”
他手中摊开黄册,朱笔未干,几页如血染红。
礼部掾属宋知简面色为难,勉力拱手:“沈行之未职主笔,所藏册目或为私记…”
陆昶之轻笑,未抬眸:
“私记?朱笔四点,点谁死谁,你说巧不巧?”
“名册朱笔勾红四人,三死一疯。”
“刘延生,暴毙驿舍,讣曰旧疾。”
“蒲景,酒后疯癫失言,削名除籍。”
“张策,夜半流出血泪,自焚于香坊,。”
“丘重,身患时疫,全身溃烂骚挠而亡。”
谢知玉注录执笔微顿,他对这几个名字都有印象。
四人皆是去年赴京赶考的举子,落第留京来年再考,却都接连离奇出事。
大理寺遍寻亦未查到半分线索,加之正逢科举新制,风声鹤唳,索性全部按下草草结案。
宋知简额上冷汗涔涔,口唇动了动,只道:“礼部……有官守册,署下卷室修缮,确有紊乱——”
“正月礼部为春闱事忙,名册遗漏被窃难察,况乃春闱已过,这考生名册已无大用,确有疏忽可能。”
陆昶之轻抚漆案:“卷房失册,谁点封?沈行之无权调阅,谁给他香墨?他若擅取,为何无人追索?”
“还是说……这册,本不该被寻回?——”
此言一出,堂下皆寂。
谢执玉倒抽一口气,袖下衣角簌簌作响。
当官遇上和陆昶之做同期真是倒霉,这疯狗竟真是打算拉上他们拖整个礼部下水。
去年科举改制闹得沸沸扬扬,朝堂各派盘根错节,礼部就已经是个没点火的炸药桶。今年这春闱考生名录还摆在自尽的礼部外郎案上,天知道礼部自己闹的什么幺蛾子。
他们只是查沈之行的死,不是拿刀往礼部脖子上架!
他颇为怨念地望向罗言,这刑部郎倒还大马金刀横坐,悠悠然茶都喝了两蛊。
又瞧这陆昶之,公堂之上连件朝服都不着,明摆着不把礼部放在眼里。
一副花柳架子,倒不像赴审像赴宴。
这俩坑货同学,案子结束去金玉楼抓着他们狠狠敲他们一笔!
谢知玉心里抓耳挠腮,面上只端出一派春风和煦,乐呵呵动身想打圆场。
一声“礼部侍郎崔序到”,诸官微动。
崔寻自东阶入堂,衣冠整肃,步履不疾不徐,面无喜愠。
谢知玉收袖快步上前,笑声行礼再默默隔开陆昶之。
“崔侍郎,未闻驾临难免失迎之咎,公务繁剧,竟屈临寒署。”
出身清河崔氏,执礼有年,从不与人言高低是非,亦从不容人逾礼半寸。
他曾旧时便在谢氏家宴远远见过这位崔长公子。要说江东世家子弟兰庭玉林,崔序定是最孤高难攀的那一枝。
世人并称崔氏兄妹为双璧:兄持礼制,温笃如玉;妹擅文词,清慧若兰。众人如今得见一璧,倒确是冠玉之姿。
“崔侍郎怎还来喝上大理寺的茶了?”
如是想起什么,陆昶之淡淡一笑,回身落座品茗。笑意未达眼底,却像从夜色里剖出一缕春风。
堂上崔序只平和与主审官员拜礼,坦言道:“礼部之失,自当引咎,所涉档册与试事诸端,吾等当自查明核,不敢推诿。”
宋知简见礼部来人如逢甘霖,气口稍缓,竟是一头栽倒下去
。
崔序岿然不动,“御史若有所疑,尽可上疏陈奏,言之于陛下,礼部断无讳避之意。”
“但若未得其证,便妄加指摘,于公堂之上捕风影事,恐非朝仪之正,亦非台省之慎。莫使雪压青松,白玉投泥,望陆御史衷断。”
陆昶之抬眼看向崔序,神色不明。
“诸位若无其他询问,我便带宋掾属和其他几位记事回礼部了。”
——
大理寺外茶楼,破石轩。
大理寺评事成天写书记疑案怪讼,迷信成风。大理寺邻近市坊,街巷中多茶肆墨铺,玄奇杂物。
茶上得极快,是一壶开镜春芽,色浅如雨后新苔,清香微苦,回味颇长。
百诗酥与落字糕,前者酥脆入齿,带淡淡桃花香,咬开时核仁微温;后者形制小巧,芝麻糖衣覆着细白糕心,咬下一口,齿颊生凉。
崔辞寻思给崔序带些去,他最嗜甜,就是糕点名字都不怎么吉利就是了,不过自家兄长估摸应该不在意这个。
“女姬,您也快些回崔府吧,家主和大公子已经争执不休数月,若知是您说动大公子直接来大理寺要人,必会气极。”
侍女霜降难得劝阻自家女姬。
着实,是荒唐了些。
-
两日前离府赴宴,一路杏花雨落。
崔辞见自家兄长那如玉的面容愁蹙,淡声:“朝事诡谲,礼部必是腕底皆系丝索。若无外力逼剖,此局中人俱为桎梏所缠,徒劳自转。”
崔辞不在乎礼部营苟,浮于纸墨的公允只会湮于权力的倾碾。
自家兄长自幼恪守礼法,一言一行尽是世家典范,可世间魑魅魍魉却只批人皮不拘人形。刀对石磨,针对绒衣,对付朝堂这些人也需狠厉的手段,脓肿毒害也只能针清放血。
更何况那熟悉的,让人不寒而栗的香气。
枝头杏花初绽,薄薄春寒里透出几分粉白轻柔,似雪非雪,似云非云。一缕日光从斜斜的马车帘角洒下,斑驳地落在少女的眉眼之间,一双澄澈眼眸映得通透。崔辞狡黠一笑,
“阿兄若真是忘箸难安,为求春闱公允。与其钝刀刮骨,不如找人开洪泄闸。”
崔序凝视着自家小妹,静默无言。
谁知次日崔序同窗好友沈之行便在家中自尽,世事无常。崔序竟也真做出公然上堂和御史互呛,倒逼三司死咬礼部的事情。
估计明日早朝就可见崔序和礼部的檄纸如雪,崔辞现下倒是体会上几分堂兄的心情。
天可怜见的,自己确实存了份私心希望探查春闱之事,但是她是劝兄长借力打力,礼部的腥腐可以由别人的刀挑开。
这下不说礼部如何,估计崔序先得被洪水冲死了。
“大公子也就罢了,若是家主和夫人知道女姬可能被搅入浑水,才谓急心……”
耳旁霜降的念叨渐渐偏偏瓢远。
日脚已西偏,春光自檐角洒下,铺在长安街口的石板路上,薄薄的一层金暖中夹着粉桃施展的暧昧。
茶楼临街二层,帘卷春风,凭栏望出去,街市正热闹。春寒未尽,行人却已褪去厚裘,换上了新出的春衫,颜色浅淡如新柳初芽,点点在人流中流转如画。
挑担的、牵驴的、贩丝绸药材的、卖花饼团扇的,声声叫卖中杂着孩童嬉笑,热闹却不喧哗,仿佛整座城池都刚从冬眠中苏醒。
东边巷口几株杏树开得正好,花瓣随风轻飘,落在市肆招牌、行人肩头。那边绸缎铺前围着一圈采□□衣的贵妇与女眷,试料子的指尖柔声带笑。
再远处胡商骑马而来,金饰驼铃,一晃而过,带起些香料气息,引得茶客起身探望。
街角说书摊边,白须老者拍案正酣,讲的是“贞观年间房梁公夜破贼阵”,一语未尽,满堂喝彩。高楼之上风铃轻响,楼下樱红初放,街中春声渐浓。
窗边执杯的崔辞轻抿一口春芽,看着长安街口这片春色人间,只觉茶也更香了,时光也慢了。
兀地又觉窥视之感,这次倒是瞥见门外人影。
她福至心灵地想到荒腔走板的二伯父和他那监守自盗的好儿子,怡然心情尽毁。
崔辞只得无奈道:
“晚了,是已经卷进去了。”
侍女青凫已立于门侧,腰间寒光微露。
“何人?”
清风流转,宫铃微动——
一袭玄衣醉染云霓霞辉,衣袂翻飞,佩玉绢兰。翳若轻云蔽月,照人却如寒潭星落。
“御史台陆昶之,拜会崔三小姐。”
——
“你说这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的,陆扒皮今日转性,竟真还让崔侍郎把宋知简带走了?”
谢知玉纳闷,蹲在审堂大门思忖着明日早朝如何先糊弄过去。
也是奇了怪了,陆昶之发疯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崔侍郎也真把件件事情往礼部身上揽。
罗言报剑靠在石狮獬豸上,嘴角抽搐,“你好歹是个陈郡谢氏出身的进士,说话倒是够粗鄙。”
“这不是在大理寺待久了吗,再说了我就是个旁支。”谢知玉砸嘴,
“不过话糙理不糙啊,连我都看得出来这个宋知简有问题。”
“废话。你到底看卷宗把眼睛看哪里去了,陆昶之又不是傻子,怎么会还没把握实证就着急传唤礼部的人。”
罗言更加不耐,感觉多说几句就会被这傻子传染。
“对嘛,我还在想,这不合规程嘛。可是我见过仵作验词文书,沈之行确实是咬舌自杀啊,问题不就出在他死的桌子上摆着今年春闱考生的名册吗……”
“哼,你也知道名册是关键。”
等等,名册,好像有什么漏下了。
谢知玉急忙滚回去翻案上卷宗。
-
“现下陆御史愿意告知,找我所为何事了吗?”
暮色渐暗,侍女皆已退下,崔辞凝视光影离合间驻立的男子。
这位名动长安的年轻御史。
少年玉京,眼压风华。果真如他们所言,世间颜色郎艳独绝。
御史大人微微歪头,
“崔三小姐似乎并不意外?”
“陆御史自有道理。”
崔辞察觉他没自报官名,也未等她行礼,心中微疑,没说出口。
自己长居清河,京城人事几无瓜葛,陆昶之也刚赶回长安,找上门来只能是崔亭招来的祸事。
至于如何找上门来嘛,崔氏虽然不常出入宴席,想要知晓自己身份却也不难。
就像那盘枇杷。
二月春雨不绝,却能南郡快马赶到长安,这座皇城总是不缺有心之人。
她切了切茶盖,还是有些烫手。
陆昶之兀地一笑,眉目松动,冷意褪去几分,带出少年人的不羁与轻逸,叫人一时分不清——他是真快意,还是另有锋芒未露,只轻轻笑言道:
“听闻崔氏三娘擅制香箧,嗅辨极精。陆某查案时正好闻到一缕异香。”
他缓缓走出一室暗隅,轻裾流逸,如月下海棠倾俯。
“时下不解,特来向崔三小姐请教。”
崔辞敛下神色,窗外市井喧声渐暗。
天边霞光一点点暗下去,取而代之的是市肆新上的灯笼,红光一盏盏燃起,照着空街也照着过往,仿佛白日喧阗不过一场好梦,转眼便归于清寂。
风里带着点春夜初寒的气息,街上行人纷纷加衣,有骑快马的过客,也有提灯匆匆赶路的商贩,影子被暮色拉得老长。
茶楼里,只剩低语与瓷盏轻响。
崔辞手指摩挲茶檐,不着调地应付道:
“世人夸大其词罢了。大理寺卧虎藏龙自有识人辨物的高手,陆大人所寻之香我也未必认得。”
“哦,是吗?”
陆昶之嘴角越发上扬。俯身贴耳,气若幽兰,崔辞仿佛扑上他温热的呼吸。
“那日我进沈之行屋中焚香未尽,香气却不对。太甜,不像沉香,像是染了果腐。就好像——”
“甜腻焦苦似陈脂,后劲发闷。”
“一更天——”
骤然一声更夫梆响,沉稳悠长,如击檐铜漏,回荡在暮色未央的街巷间。
崔辞眉头微蹙。
街头梆声甫落,铜锣回响未尽,便听得远处街口忽起一阵急促马蹄——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竟恰如崔三小姐《镜花清笺》中所言。”
如骤雨落檐,如千针绣地,撕裂开寂静的长安暮色,在空荡的街巷回响。风从街角卷过,带动一片悬灯轻响,银铃摇晃。
陆昶之却不为所动。
少年目色极静,眼尾微挑,似生来就懂得审人。
又偏偏生了一双好看的桃花眼,流光潋滟。
心絮流石坠入山涧,崔辞终于得知她那好堂哥把经送到了哪尊佛。
“若只余香气,尚可是巧合。”
陆昶之悠悠打量起眼前的崔氏女姬,仍是仪止端凝,瓌姿舒逸,世家的教养藏在每一息之间。
灯火映照下,崔辞面如玉凝,轮廓未深,颊边泛着淡淡春红,宛如枝头第一枚粉桃,水润欲滴,仿佛只需指腹轻掐,便会软下一寸。
但她偏偏是不笑的。
眉眼疏离,月华不照,看谁都像隔着水雾帘影。
似察觉他逾越的视线,崔辞抬眼。
陆昶之却已挑眉收身,递来素绢为裹的墨色文书。神色静肃,只余耳角微红。
“咳,不如崔三小姐先看看沈之行的案状。”
-
“对,对案状!”
谢知玉终于明白其中关窍,零落桌案的文书卷章悉数砸倒头上。
罗言看着他这狼狈调性,第一次生出大理寺真没人了的感慨。
—— 找到了。
他忙不停打开。
-
远处皇城北角的钟楼鼓声不绝,灯影叠错,步摇金烁,她仿佛听到了时空的回响。
崔辞最终还是接了过来。
青纸铺展,墨痕未干。字迹笔挺,寥寥如刃:
“贞观八年三月初八,午后未时,大理寺接报:进士沈之行,卒于自宅书房。
由坊卒李谨呈文于南坊署。沈宅居礼部旧坊,西偏书阁,门窗尽启,内得尸。衣冠整,面色平和。案上压春闱名录,香盏倾覆,墨渍未干。
次日卯时,邻舍归还借物葡篱,惊见门未掩,随即报官。
申时,寺差朱某等奉命验尸,尸冷微寒,推定夜间绝气。”
案卷整肃,辞无冗赘,字斟句酌如律令刻石。
崔辞捧卷细读,一字不漏,却越读越觉沉寂。
——太安静了。
这份案状,而是太过整洁,没有异常,反倒令人警惕。
崔辞轻阖双睫,指腹摩过纸角。指间浮起隐痛,不知是纸割,还是情绪磋磨。
她缓缓吐息,不是有什么异常,而是没有什么才异常。
——是香灰。
三月初七春夜雨骤,室香仍郁,必是新燃一夜。香气盘萦,染后的香灰却不见踪影。
有人在沈之行死后带走了香灰,他有可能并非畏罪自杀!
雨夜之堂,余烬犹温。
灯火早熄,只一缕香烟萦绕未散。香炉半倾,铜兽作哑,炉底一截断香横斜纸上。灰断香残,像是有人临终前犹疑回首,却未说完一句话。
寒雷划破——
仿佛人尚未入土,凶手已站在他背后。
“沈之行确系夜半咬舌自尽,仵作与刑部皆有记证。”
陆昶之立于窗侧,语声清缓,像说一桩寻常文吏服毒案,“其人独居京中,未婚无嗣,宅院亦无闯入痕迹。”
他话未尽,却不急。
眼角轻挑,余光里扫过对案而坐的崔三小姐——
她依旧神色凝然,指腹却轻触袖缘,双袖上织金翠鸾颤动欲飞。
陆昶之笑意未深,语声却更轻了几分。
“幕后之人,心思缜密,处处缄口。不留灰、不留痕,唯恐纸灰落字。”
他顿了顿,望向那窗外雨色渐涨的街景,轻声道:
“可惜天意垂怜沈阶,大雨未曾洗尽香气。”
天色骤暗,风声灌入廊下。
他转身轻步,走至她身后,将那半开的宣纸窗和欲雨的寒风轻轻掩起。
风止雨敛,屋中忽觉静了一瞬。
那一瞬,他低语轻柔的像情人的呢喃:
“所以……崔三小姐,那份不惜冒险也要带走的香灰里,到底藏着什么?”
“是他留下的线索,还是别人的罪证?”
灯影搖曳,纸页翕张,一声未响的心跳藏进字缝里。
-
“名册,案状中名册压根没有什么勾红。陆昶之审堂上故意诈礼部的人”
谢知玉喃喃道,自己也是下意识跟礼部春闱的事情勾连,和宋知简一样被带了过去,只觉是陆昶之回京来和礼部吏部算总账。
他转头看向罗言,目光灼灼,“可那些出事的举子是真的。”
春闱放榜进士科名单爆冷,放榜竟有三分之一出自寒门,圣心大悦。这几个寒门学生的却成了无头公案,硬是被人压下来,若叫人完全不疑心礼部是不可能。
罗言瞥了他一眼,勾起嘴角。
本来罗言也没对礼部这些热油都炸不透的滚刀抱什么希望,结果这几个举子的名字还真激起些水花。
宋知简一听那几个出事举子的名字就出奇慌神,连自己漏了马脚都没发现。明明这个宋知简对名册内容一概不知,却知道名册正月就已丢失。
而且沈之行这案子很蹊跷,一点蛛丝马迹查不到,
就好像——
一夜春雨,真的把所以过往都埋了起来。
“看来隔壁礼部这水,很深啊。”
谢知玉却是心下一沉,
“但是沈之行和之前几个案子不同,他既不是这次负责春闱的礼部官员,也和这几个举子没有人情往来。非要说共通,都没有线索又无权势的寒门案子,陆昶之怎么关联到一起去的。”
他有些疲倦的摘下官帽,揉了揉眉心。
现在看来,沈之行这个案子已然不是替礼部顶缸那么简单。
“谁知道呢。”
“所以陆昶之故意把宋知简放回去,引蛇出动?”
“是啊,早早派人跟着,,,”
马蹄声近,一行鱼符黑衣冒雨从暗处上前,罗言皱眉。
“罗侍郎,出了些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