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喝了酒,晨起时周时感觉头懵,便用冷水洗了脸,雷一鸣已经在院子里打拳了,周时略微活动了筋骨,到了院子就和雷一鸣对上了。雷一鸣一拳挥了过去,拳风刚劲,周时抬了胳膊就要去档,雷一鸣收了拳道,“时儿,不要硬接,你力气不够,用巧力。”又一拳朝周时面门攻了去,周时一闪身,雷一鸣另外一只拳又攻了过去,周时双手握住雷一鸣胳膊,顺势将拳往下一带,雷一鸣一拳打在了地上。
“不错,”雷一鸣收拳,接过周时递过来的汗巾,擦了把汗道,“你今儿第一天去,思来想去,就不陪你去了,你进去,往后的路得自己走。”
“嗯,义父的苦心我明白,不用操心我,我先走了,义父记得吃早饭。”周时说完便朝门口走去,还未走出门,雷一鸣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你且记住,咱们是给皇上当差,是凭本事吃饭,谁也不怕。”
周时回头看雷一鸣,雷一鸣花白的胡须微微颤抖,眼里的的担忧都快溢出来了,她心中一酸,嘴角扬起来道,“义父的教诲,时儿记下了。”
卫队所距离雷一鸣家有一段距离,周时走的不紧不慢,到卫队所,雪又开始下了,周时在院子里将鞋子上的淤泥刮了刮。
“麻烦给我牌子,周时,昨天新定的。”周时对着值班的人道。今日值班的是段正超,李晴给他说过卫队要来新人,不曾想竟然是半大的姑娘,段正超打量周时,姑娘长得倒好,等再长些年岁,绝对是个难得一见大美人,只是这眉眼过于冷清了些。
段正超打开柜子,拿出一块崭新的牌子,又去了库房拿一把佩剑和一套衣服,递了过去,“咱们当差的时候是要穿制服带佩剑的,衣服大小都差不多,你先拿着穿,等中午裁缝过来,你随他去西院量个尺寸再给做件新的,这件旧的你再退回来。再有就是新人进来要先培训,你出了城往南走,穿过一片林子,再往西走一段路,能看见一座校场,这是麋山校场,万岁爷亲批的地方,新入的人就在那里培训,你量了尺寸就去那里。”
“多谢大叔。”周时收了物品,道了谢。
“我姓段,跟李晴关系不错,外边又下了雪,你若没有要紧事,在东厢房休息会,等裁缝过来。”段正超道。
“段叔费心了,”段正超将周时引到东厢房,又添了茶,眼下又没有别的事情,也在东厢房坐了下来。
“李晴交代我照顾你,”段正超拿了一杯茶,喝了口,“眼下没别的事情,就跟你说几句,这新人培训是有专门记录的,到时会有人根据这个记录来挑人,”段正超放下茶杯,“咱们亲卫队,最好的去处就是在万岁爷跟前,一是你做的事情万岁爷都看着呢,干的好,赏赐啊,进官呀,都不在话下,而且宫里的,外面的人都恭敬,这二嘛,跟在万岁爷身边,风吹不到,雨淋不到,也不用出远门,正常轮差就可,你好好表现。”
“多谢段叔提点,我记下了,能去万岁爷跟前的都是人中龙凤,我资质平平,有个去处,能安身足以。”周时微笑道。
“能去固然好,去不了也没大碍,总归咱们这是个好去处。”两人又聊了一会,有人来找段正超便去忙了。
中午周时量完尺寸,拿着段正超给的伞就去了校场。门口守卫接过周时的牌子,又看她好几眼,最后把牌子递回来时道,“你拿着牌子往东走,有一个小院,杨教头在里面。”周时接过牌子道了谢,便去寻了杨教头。
“哟,竟然还来了个小姑娘,”杨明接过牌子看了眼,“周时,”
“是,”周时恭敬的回道。
“老马,带去二营。”杨明将牌子递了过去。
马亦微微一愣道,“是,教头,姑娘,这边走。”
出门时,雪又停了,周时随着马亦来到校场,“王营长,”马亦对这一个络腮胡的男子喊道,“是马副手啊,有何事?”王义君走了几步到马亦跟前,“教头给你分了个新人,”马亦道。
“王营长好,”周时上前打招呼,王义君看着周时皱了皱眉道,“马副手莫不是给我开玩笑,”
“我那里敢跟王营长开玩笑,这是教头的安排。”营里一些人纷纷回头看,甚至有些已经开始窃窃私语。
“既然是教头的安排,入队吧,”周时快步走到队伍里,站到了最后一排,马亦道,“人就交给王营长了,我不打扰王营长训练,回去复命了。”
“副手慢走,”王义君躬了躬身。
绕着校场跑了十圈后,王义君随意挥手止停了众人,燃了支香,插在香炉里,随后拿出一个草球,轻轻一抛,草球从空中划过,人群立即涌动,纷纷去抢。草球像是一条滑不溜手的泥鳅在人群中流转。
周时站在一旁,静静的看着,目光又扫像远处的王义君,只见他正悠闲的坐在椅子上喝着热茶,周时索性就找了个木桩坐了下来。
香炉里的香已经快到底了!
草球落在宋进手里已有片刻,他目光冷静,似乎已经胜券在握。
周时瞅了眼香炉,眼神扫过人群,盯着宋进手里的球,悄无声息地从木桩上站起,猛的跃出,疾风般冲向宋进,以迅雷之势将球抢了过来,动作干脆,一气呵成。人群尚未来得及反应,王义君已经站了起来,手持木槌,猛的敲向铜锣。
他大步走上前来,接过周时手里的球高声道,“今天的获胜者是这位新来的,对了,”王义君转过头看了眼周时道,“你叫什么名字?”
“周时,”周时将自己的牌子递了过去,王义君接过来,看了眼,又递了回去道,“很好,我记住你了。”
这日训练结束,周时随着众人去了饭堂,她去拿碗筷时,身后几个人围了上来,周时饶了几步,准备从侧边过去,腿还没抬,一个人挡住了她,周时抬头看了一眼,李元一脸不怀好意的笑着道,“嗯,仔细一看,竟然还是个美人,”说话间伸手就去摸周时的脸,周时眉头一皱,眼里闪过一丝厌恶。
“哎呀,”惨叫声传来,众人纷纷起身去看,惨叫的正是李元,他抱着胳膊,满地打滚,大颗的汗水从他额头渗出洒在地上,原先围堵周时的几人正目瞪口呆的看着她。
周时面无表情的穿过人群,宋进跟了上来,“都是同僚,开点玩笑,就断人手臂,未免有些,狠毒了吧!”
周时撇了他一眼道:“我不过是为了自保,狠毒谈不上。”说完拿了饭菜就走。
宋进在周时身旁坐了下来,见她盘子里有几颗葡萄,拿了颗塞进嘴里, “初来乍到,便抢尽风头,难免遭人记恨,我劝你还是收敛些好!”
周时捏了颗葡萄,看着宋进轻飘飘的说道,“你怎么不去劝劝他们不要惹新来的?”宋进一怔,不怒反笑,周时将葡萄递了过去,“再来一颗?”宋进接过葡萄,一个用力,汁水顺着手掌从手腕处滴在桌子上,“在下宋进,敢问姑娘名字?”
“周时,”周时吃了颗葡萄,有点酸!
训练很艰苦,二营尤甚,周时不在校场住,每日都要趁着夜色回家。这天阴云笼了半日,直到傍晚仍未散去,入夜后更是深暗,伸手不见五指。
周时提着灯笼穿过树林,迎面一阵风吹来,灯笼忽闪了几下,灭了,周遭一片漆黑。
周时皱着眉从怀里掏出火折,突然感觉有什么东西朝她扑了过来,她一个闪身,险险避过,然而还未等她反应过来,一阵剧痛从后背猛地传来,她忍着疼,挥出一拳,却打了个空。
下一瞬,四面八方的拳头像雨点般砸向她,拳头的力量重而狠,周时被打得踉跄后退,她转身想跑,却发现自己被围住了,一时半会根本跑不掉,她伸手去拔剑,却摸了个空,拳头又急又密,周时忍着剧痛朝着一个方向扑过去,撞在一人身体上,她死死抱住那人,将人绊倒,坐在那人身上,一拳又一拳,又快又狠,每一拳都砸向一个地方,她打的又凶又疯,似乎疯了一样,一时间竟没人再敢上前,身下的人刚开始还能挣扎,后来连叫都叫不出。她眼睛也逐渐适应了黑暗,依稀看到七八个大汉的身影在她周围,她快速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竹筒,对着那些黑影撒了过去,趁这慌乱机冲进了树林。
树林里的夜色更深,四周静谧得只剩下风穿过树梢的沙沙声,她跑的急,夜又黑,树枝从她身上划过,打得她生痛,她跑了好一会,似乎冷静了下来,摸到一颗树,顺着树干爬了上去,融进了黑夜。
也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中她听到有人在叫她,“时儿,时儿,”她猛一个激灵,竖起耳朵仔细听,居然是义父!她心中一紧,立刻从树上跃下喊道,“义父,我在这里!!”
雷一鸣急步走到周时跟前,拿着灯笼凑近周时上上下下看了一遍,周时头发衣服被树枝划的乱七八糟,满是狼狈,雷一鸣心疼的问道,“怎么回事?受伤没?”
“不碍事的,”周时忙整理了下自己的衣物,“都是树枝挂的,咱们快回去吧,”说着便去拉雷一鸣。
雷一鸣一把抓住她的手,拿过来仔细一看,都是青的,又掀开袖子,更是触目惊心,他声音带着怒气道,“谁打的你?”
“应该,应该是校场的人。”周时小心的回道。
“呸,”雷一鸣大骂道,“这帮狗东西,真他妈畜生都不如,竟然对一个小姑娘下手,我明天就去找老杨,找出这帮人,把他们往死的打。”
“不用找教头,义父,他们打我,我也不会让他们好过,这仇我肯定会报回来的,义父,您放心,我不会让任何人白欺负了我,况且你也说了进来以后,路得靠我自己走。”周时拽住雷一鸣的衣角带了尾音道,“我瞌睡了,义父,咱们快些回去罢。”
雷一鸣沉默片刻,叹了口气,揉了揉她的头,语气里尽是心疼与无奈:“好,咱们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