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子里的血腥味混合着垃圾的腐臭。李强——后来被林念戏称为"李四"的男孩——蜷缩在墙角,捂着流血不止的鼻子。三个混混围着他,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孤儿院的野种"。
"警察来了!"一个声音从巷口传来。
混混们骂骂咧咧地散开。李强抬头,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逆光站着——是那个总和陈应一起打球的家伙,福利院的风云人物赵明。
"多管闲事。"李强吐出一口血沫。
赵明走过来,递过一包纸巾:"陈应让我来的。"
"那个怪胎?"李强嗤笑,"他怎么知道我在这?"
"他说你每周三会来这条街的网吧。"赵明耸耸肩,"而且今天发补助金,你肯定会被盯上。"
李强愣住了。他确实有这个习惯,但从没告诉过任何人。那个叫陈应的家伙,明明只在食堂打过几次照面,怎么会...
"擦干净吧,"赵明指了指他血迹斑斑的T恤,"陈应说如果你愿意,今晚七点可以去老地方。"
"什么老地方?我跟他很熟吗?"
赵明已经转身走了,闻言回头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他说你会知道的。"
晚上六点五十分,李强鬼使神差地站在了福利院后山的废弃观景台。这里早就没人来了,木板吱呀作响,护栏锈迹斑斑。他不知道为什么要来,直到看见石凳上用石子压着的一张纸条:
「安全出口右转第三块砖」
李强找到那块松动的砖,下面藏着一把钥匙和另一张纸条:「星光咖啡,吧台需要人手。不问过去。」
钥匙在月光下闪着冷光。李强突然想起上周在食堂,他不小心撞到陈应,对方扶住他时说的话:"拳头解决不了所有问题,有时候你需要一个吧台。"
当时他只当是莫名其妙的废话,现在却觉得胸口发紧。他攥紧钥匙,远处福利院的灯光像星星一样明明灭灭。
星光咖啡是家不起眼的小店,老板是个退伍老兵,左腿义肢走起路来"咔咔"响,但调咖啡的手稳如磐石。
"陈应那小子推荐的人?"老板上下打量着李强,"会算数吗?"
就这样,李强成了咖啡店的夜班帮手。第一个月工资到手那天,他在后巷堵住了来送咖啡豆的陈应。
"为什么帮我?"他把钱拍在陈应胸前。
陈应接过钱,仔细地数出三分之二还给他:"这是你应得的。剩下的算房租。"见李强一脸茫然,他补充道:"我和赵明租了楼上公寓,有空房间。"
李强后来才知道,陈应用同样的方式"捡"了好几个边缘少年:有被退养三次的王五,有靠打架博关注的张三,还有因为口吃被孤立的...他们年龄相仿,伤痕各异,却在这个奇怪的大家庭里找到了归属。
林念出现的那天,下着十年不遇的暴雨。她浑身湿透地推开门,却笑着说要应聘钢琴师。陈应正在擦咖啡杯,闻言手一抖,杯子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你..."他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林念歪着头看他,水珠从发梢滴落:"我们见过吗?"
后来李四才知道,林念长得像陈应床头照片里的女孩——他因抑郁症自杀的妹妹。但更奇怪的是,林念似乎知道他们每个人的故事,甚至在没介绍的情况下就叫出了"李四"这个绰号。
"因为你们是一群'编号少年'啊,"林念弹着钢琴笑着说,"需要被重新命名。"
林念只和他们相处了短短三个月就消失了,就像她突然出现一样毫无预兆。陈应没有去找,只是把那幅一直收在抽屉里的妹妹照片挂在了咖啡厅墙上。
"她会回来的,"某个打烊的深夜,陈应对着空荡荡的钢琴说,"在某个平行宇宙里,我们已经重逢了。"
赵二在整理咖啡豆,李四在清点账目,没有人嘲笑陈应的异想天开。因为在这个小小的咖啡厅里,他们已经见证了太多不可能成为可能——就像被遗弃的孩子们最终找到了家,就像伤痕累累的他们学会了爱人与被爱。
窗外,星光静静洒在"星光咖啡"的招牌上,那里不知何时多了一行小字:「所有迷路的人,这里都有你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