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馆门上的风铃第无数次响起时，陈应正在调试新买的咖啡机。他头也不抬地说了句"欢迎光临"，手指继续旋紧压力阀。

    "请问...这里招兼职吗？"

    这个声音像一滴水落入滚烫的咖啡粉，在陈应胸腔里激起细微的泡沫。他抬头时碰倒了刚磨好的咖啡粉，深褐色的粉末在吧台上铺开像一片微型沙漠。

    站在晨光里的女孩穿着浅蓝色连衣裙，发梢还沾着门外紫藤花的花瓣。她正仰头看墙上那幅星空油画——王五去年获奖的作品，画角有颗用银颜料点的小小流星。

    "我们有固定的招聘流程..."陈应抽出纸巾擦拭吧台，突然发现自己在模仿对方仰头的角度。这个动作像被按了重播键的录像带，在他记忆深处沙沙作响。

    女孩转过身来，雀斑分布在鼻梁两侧如同星座图谱。她的目光扫过陈应左手腕——那里有道若隐若现的白痕，被表带遮去大半。

    "你的咖啡机，"她突然指着机器，"压力阀再拧半圈会更好。"说完自己也愣住了，低头看自己无意识比划着调校动作的双手。

    咖啡粉的香气悬浮在两人之间。陈应发现自己在数她的睫毛投影在脸颊上的弧度，这个习惯来得莫名其妙，就像他莫名记得储物间里有套印着茉莉花的备用杯具。

    "林念！面试要迟到了！"门外有个穿西装的男士在喊。

    "马上来！"女孩应道，裙摆扫过门框时带落一地紫藤花。她回头看了眼咖啡厅招牌，阳光下新补的漆微微发亮，那行"所有迷路的人，这里都有你的位置"小字正在滴水。

    陈应突然冲出吧台，撞翻了高脚凳。玻璃门开合间，他看见女孩弯腰捡起什么——是颗银色铃铛，和他们店门风铃上缺的那颗一模一样。

    "等等！"陈应推开门，九点钟的太阳像融化的金子泼在眼皮上。人行道上人群熙攘，那个蓝色身影即将消失在转角。

    女孩似乎感应到什么，在绿灯转红的瞬间回头。十米外，陈应的白衬衫被风吹得鼓起来，像张未写完的信纸。某种超越理性的冲动让她举起手，晃了晃那颗铃铛。

    "明天！"陈应用力到嗓子发疼，"明天星轨仪会经过城市上空！"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这个。但女孩笑了，那笑容让他想起冬夜突然绽放的昙花。她点点头，嘴唇开合说了什么，声音被公交车进站的噪音吞没。

    回到店里，陈应发现吧台上多了张简历。姓名栏写着"林念"，字迹工整得像临摹过千百遍。特别技能那栏有行被划掉又补上的小字：**记得给向日葵音乐盒上发条**。

    储物间传来东西倒塌的声响。陈应跑过去，看见那台尘封多年的旧音响正在播放《卡农》——这是张三上周扔进来的"报废品"。更奇怪的是，架子上那排茉莉花图案的杯子不知何时被摆成了圆形，正中间放着本陌生的笔记本。

    陈应翻开扉页，上面有行褪色的钢笔字：

    「当平行宇宙发生重叠，遗忘是最温柔的防沉迷系统。——给C.Y.」

    窗外，一片紫藤花瓣飘进来，正好落在那个"Y"字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