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云庙

    第十回:姑射山人,百花洞主

    且说众仙子来到巫山脚下,入眼便是两岸石壁、苍翠草木,巫峡之水浩浩汤汤。

    “山河壮美趣无边,绿树繁花枕眼前。

    不问世间烦恼事,纵情山水乐如仙。”

    “青山远黛孕仙诗,云楼高峨显秀姿。

    叹此风光无限好,情思缱绻几人知。”

    “山川巍峨势昂间,翠色无垠探碧天。

    心向高缈志常在,敢将三界入诗篇”

    “青山巍峨势恢宏,宝光绵延意万重。

    绿树成荫映碧空,意归静守韵无穷。”

    “山峦起伏似龙腾,云雾飘飘映日升。

    大笑一声天地阔,万丈霞光注我身。”

    久居天宫,许久不见山川风貌,众仙大叹其壮阔巍峨。大观司诸位诗兴大发,决议不施仙术,徒步上山。且行且吟,却苦了不善作诗的社神。

    社神扶了扶自己金华璀璨的金丝八宝攒珠冠,提溜着锦绣仙官服,作了作揖,满脸堆笑:“神仙娘娘们,我社神什么人间的山没爬过,吃点苦无所谓。诸位飞升前都是侯府千金小姐,可别累着了。”

    鹊仙掂了掂社神的袍子,笑道:“那就有劳社神大人为我们探探路。”

    社神狡黠一笑,乘着土色风沙一溜烟消失在山林。

    不消一炷香,青女和绛珠却也受不住山路崎岖了。枕霞调笑道:“宝姐姐和林姐姐也该锻炼锻炼,怎么做了神仙还这样,一个体丰怯热,一个灯草花儿似的,走两步就倒了。”

    鹊仙也笑道:“依我说,云妹妹这话有理。瞧人家多勤勉,剑都没开刃,还成天扛着。”

    枕霞将脸凑上去,佯怒道:“还不是你们婺女殿禁利器,织女又管得这么严。我虽在西殿赤霞院,也颇受牵连,至今也没找到个称手的兵器。”

    却见前头灵气耸动,土灰翻旋,社神回来了。

    尚悬于空中便开始喋喋不休:“这可奇了,巫山顶设了霜雪结界,空无一人。内中大雪纷飞,一片萧肃。话说你们怎么才走到这,我走之前也差不多是这里,速比玄武,度如王母。”

    绛珠扯了扯青女,歪头笑道:“这有何难,青女执掌天下霜雪,列阵斗法的本事不亚于姑射一族。待破了这结界,再探一探这巫山故弄什么玄虚。”

    青女笑道:“也要先查查这巫山顶有没有录入禁地。”

    社神笑道:“放心,巫山不是禁地,只不过人多谓巫山神女瑶姬一向与姑射山人交好,后似有纷争。如今这霜雪结界,有可能是姑射山人的手笔。”

    且说众仙子一齐腾云驾雾来到山顶。果真一片琉璃世界,结界之外郁郁葱葱,之内白雪皑皑。周遭皆为参天古木,只见一座青砖黛瓦的雅致庙宇坐落其间,匾曰:朝云庙

    青女微眯双眼,看清匾额上的字,顿觉熟悉异常,若有所思。绕指一翻,大雪悄然化去,顿时一片丰茂郁然。

    众仙啧啧称叹,正欲踏入,一声浑厚的男声吼来:“来者何人!此乃巫山神女朝云庙,擅闯者先问过我狂章!”未及言毕,几阵金属利刃之气迎面而来。

    青女见状立即冻结住这股金气,怒声道:“放肆,我乃姑射山人,瑶姬何在。”

    狂章听罢,忙止,这才现身。只见庙外右侧石柱剥落,一个足足有一丈高,身披铠甲、手持板斧的夸父族巨人缓缓单膝跪地:“山人莫怪,狂章不知。”

    言毕又缓缓站起身来,众人见他有些呆意,以为他还要说什么,不料狂章猛地甩出板斧砸向左侧石柱,众人大惊。鹊仙一把扯过站在左侧柱子下的社神,青女忙将绛珠护在身后。枕霞迅速上前,撤出没开刃的佩剑横在众人前。

    石柱剥落,只见一鱼尾人身、银发及腰的少年伸了伸懒腰,有点愠恼地开口道:“狂章,你又认错了,这位不是姑射山……”一回头却怔住了,“这结界,非姑射山人不可破。”

    众仙子心下也都恍然大悟。

    社神眼里闪着兴奋的光,低声喃喃道:“这厕神紫姑是娲皇,鹊仙探春是天女妭,女神之宗西王母是炎帝,现在广寒宫青女又成了姑射山人,你们天庭倒是真有意思,冗官冗兵是原来这么整治的。”

    那少年悄然一笑,拍了拍肩上的灰,款款道:“鄙人虞余,见过诸位仙子。狂章生性痴傻,不识人面,逢人常认错。不过,姑射山人怎么换了一副容貌呢。”

    青女淡淡道:“我现是广寒宫青女,也是才得知姑射山人之事。内里底细一概不知,难道也是被封印了记忆?”

    绛珠轻蹙眉头:“虞余仙官,可否为我们讲讲姑射山人和巫山神女的事。”

    狂章缓缓走来捡起板斧,吹了吹灰。轰然盘腿席地坐下,四周尘土乍起,枕霞急忙挥挥手,直打嚏。虞余笑道:“鄙人不过南海鲛人,担不起仙官尊讳。我与狂章同受神女瑶姬救命之恩,世代驻守于巫山朝云庙。”

    “狂章为成都载天山夸父一族,因生来痴傻,时常被同族欺凌。得瑶姬所救,就此居于巫山。

    鄙人原是南海鲛人,鲛人通身为宝。其泪化珠,价重连城,可为宝饰。其织鲛绡,入水不濡,可制衣袍,以御水患。其油可燃,光久不灭,可为长明之灯。其鳞可医疾,延人寿数。故我族常受人屠戮。鄙人被运至高唐,本欲敬献给楚怀王,幸得瑶姬、宋玉和狂章所救。

    宋玉为楚怀王的文学侍臣,为人潇洒清逸,长相不俗,善谈风雅文学,琴棋书画无一不通,深得瑶姬之心。每有闲时,常爬上巫山与瑶姬把酒言赋,走棋抚琴。”

    适逢春日,巫山古木苍劲,新绿初动。

    二人相坐于巨木枝杈,畅聊天南地北不平之事,言及南海鲛人之事,瑶姬深感痛惜,捶胸顿足道:

    “如此绝色,竟给了楚怀王。他占着你一个还不够。”

    宋玉笑靥温柔,道:“那连我一块抢来,可好?”

    二人虽沉湎风流文艺,却也是侠肝义胆、潇洒不拘之辈。当即约定救出鲛人。只可惜年轻气盛,虑事不周。念头才出,便风风火火地做了。

    瑶姬托梦于楚怀王,梦中大抒敬仰爱慕之心,引其前往巫山。宋玉驻留宫殿与狂章接应,狂章生性痴傻,又体格硕大,一来便成了禁卫军的靶子。虽皮厚如甲,却也身中数箭,血流不止。

    狂章一身莽意,在大殿内东拆西闯,挥手为宋玉挡剑之时不慎将其撞晕,彼时宋玉手中钥匙尚未交出。狂章冲上前用板斧劈开水晶缸,顿时海水涌动泄地,狼藉一片。鲛人虞余脖颈咒锁尚在,被狂章直接扛起欲走,生生扯拽了一番,大叫疼痛。方才停下。

    狂章这才看清脖子上的咒锁,虞余指向宋玉,带着哭腔急道:“钥匙在宋玉手里!快拿来!”

    不料狂章倒拎起宋玉翻找一番无果,见殿外禁军换上了火炬箭,急欲离开。将宋玉随手一扔便冲来徒手掰扯咒锁,咒力发动生出尖刺,瞬间刺向狂章手指,紫黑色黏稠的血一滴一滴落在虞余胸口,滑落至银蓝色的尾鳍。狂章见火炬箭射来,转身挡住,箭中脖颈,火焰瞬间燃起发丝。

    狂章瞬间陷入烈火焚身之痛,仰天大喊,一举扯碎了咒锁。扛起虞余就向外跑去。一手持双板斧挥舞,一手死死护住虞余。

    咒锁断裂,虞余法力顿时恢复,运水冲灭了狂章身上的火。狂章一路狂奔不止,颠得虞余神志不清。两人气喘吁吁藏进巫山汤池暂且疗伤,摆脱了追兵。

    “我乃夸父族后人,也为瑶姬所救。生来愚钝,多有得罪。”

    “无……无妨,多谢相助。我知道你,狂章。”

    且说那楚怀王高唐梦神女,茶饭不能思,未及宋玉劝导便带兵上了巫山。这巫山云气缭绕,山路曲折,又兼野兽出没。众将士如陷迷阵,反反复复不能前进。

    “大王,这巫山迷途难寻,宋玉大人常游巫山,何不带他前来。”

    楚怀王忖度自己虽颇具帝王之姿,气宇非凡。然宋玉是出了名的翩翩公子,玉容闲丽,神姿俊逸。若是宋玉一同前往,想必会在巫山神女面前抢了风头。

    看了看随行将士饱经风霜的面容,楚怀王拍拍老将军的肩,阔然笑道:“宋侍臣向来文弱,山中雾大,晕倒了如何是好。还是你们这些武将身子骨硬朗。”

    兜兜转转来到一棵参天古木下,众人在此稍作休整。楚怀王靠在轿辇上沉入梦乡。瑶姬见楚怀王性荒淫,行多不检,几近昏聩之主。然其气质天成,卓然不群,令人观之,亦感其非凡之处。虽有过而不失其贵气,虽昏庸而难掩其风华。心下一动,变作一阵香云雾气进入楚怀王之梦。

    且说这楚怀王忽闻一阵香气,悠悠转醒,睡眼惺忪之间,身旁将军侍卫全无。只见一阵水红色云雾荡然眼前,未及触碰又飘然远去。楚怀王踉踉跄跄上前追赶,却如落花逐水流,翻扑一场空。

    又见天色忽暗,似夜幕将至。一阵细绒清雨洒下,楚怀王却张开双臂仰面受雨,怡然自得,若沐浴其间。一阵清脆的嗤笑声空谷传响,回荡不绝。

    碧青的水雾之间恍惚间有一婷婷袅袅的倩影,紫绮为裳,碧缎为袂,佩玉鸣鸾,珠翠摇曳,霞霓披帛飘然若云。楚怀王浑浑然如堕棉絮,使劲摇摇头,瞪大双眼,只见那仙子目若秋水,神姿绰约。

    楚怀王大叹:“真灵人也!”却脚下一空,骤然惊醒,身旁将士纷纷围上。原系大梦一场耳!

    “不必前去,仙子已入本王梦中,料仙子不喜外人扰巫山清净,故私托梦于我一人。依本王之言,在此处建一神女庙,以供香火。”

    楚怀王忆及梦中朝云暮雨之状,望向背后古木,笑道“就叫‘朝云’”。

    古木枝顶一团水红色云气遮挡下,瑶姬倚在碧青的枝干上,松松挽髻,发丝垂落,手里举着百花香炉,狡黠一笑。

    这且不提,且说当楚怀王回到宫廷目睹狼藉,勃然大怒。不久之后被囚秦国,常一梦不醒,神情恍惚,三年后精尽而亡。人多谓巫山神女瑶姬媚上乱主,败坏朝纲,冠以□□浪荡之名。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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