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春】

    那个年代的喜欢，从来不是玫瑰与告白，不是情书与誓言。

    它藏在实验室惊魂的夜晚，萧然递来的那张写着"明天请你吃冰棍"的皱巴巴纸条里；

    藏在暴雨倾盆时，小满衬衫湿透后两人面面相觑的尴尬与心跳里；

    藏在停电的烛光下，他偷偷看她落泪却假装没发现的默契里；

    藏在这场浓雾中，他提着灯出现时，那句轻描淡写的"出来上个厕所还能撞到两个迷路的人"里。

    那时的校园容不下"早恋"这个词，教导主任的喇叭每天都在喊"男女生保持距离"，班主任的戒尺会毫不留情地打向交头接耳的男女同桌。

    可有些东西是藏不住的——

    就像晨跑时，萧然总会"恰好"跑在小满身后，替她挡去刺骨的风；

    就像小满每次胃疼，总能"碰巧"在课桌里发现一板胃药（斯达舒）；

    就像此刻，雾气弥漫的归途上，他始终走在她们身后半步，灯光不偏不倚地照亮她脚下的路。

    喜欢不必说出口。

    它早就在每个并肩而行的瞬间，在每个心照不宣的眼神里，在每个看似偶然实则刻意的相遇中，悄悄生根发芽。

    就像那年春天，他们跑过油菜花田时，飞扬的花粉落在彼此肩头，谁都没有伸手拂去。

    江岩的摄像机镜头在阳光下泛着冷光，烟头在他嘴角明明灭灭。他眯起被烟雾熏得发红的眼睛，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你们两个是不是谈恋爱了？"手指敲了敲取景框，"还非得单独拍？"

    萧然耳根发烫，手指无意识地揪着校服下摆："就是想...留点纪念。"他的视线飘向梧桐树下——小满正把玩着那枚金色硬币，阳光穿过叶隙，在硬币上烙下跳动的光斑。

    "你们啊，这条路..."江叔叔的嗓音突然低沉，却被远处炸开的起哄声截断。

    "萧然！磨蹭啥呢！"

    "哥几个就等你了！"

    萧然回头应了一声，又转向江叔叔："您刚说什么？"

    江叔叔深吸一口烟，忽然笑出满脸皱纹："我说——"烟圈悠悠飘向镜头，"你俩赶紧在一起得了。"

    梧桐叶沙沙作响。萧然走向小满时，一片叶子正好落在他肩头。他伸手搭上她肩膀的瞬间，明显感觉到掌心下的身体僵了僵——但小满没有躲开。

    这很反常。她向来讨厌肢体接触，连女生挽手臂都会不自在。可此刻，萧然校服上淡淡的洗衣粉味道混着阳光的暖意，竟让她鬼使神差地放松下来。

    "看镜头。"萧然轻声说。

    快门即将按下的刹那，小满突然弹起硬币。金色弧线划破阳光，她的头顺势靠上那个温暖的肩膀。

    咔嚓。

    硬币落地的脆响与快门声完美重合。萧然凑到显示屏前，呼吸蓦地一滞——

    斑驳树影里，小满靠在他肩头，睫毛在脸颊投下细碎的阴翳。而那枚悬在两人头顶的硬币，正清晰地显示着"LY"的刻痕。阳光穿过字母的缝隙，在他们发梢洒下碎金般的光点。

    "要重拍吗？"江岩的烟灰簌簌落下。

    萧然转头看向小满。她正死死盯着屏幕上定格的硬币，瞳孔微微颤动，像是透过那两个字母看见了某个遥远的承诺。

    "我看..."萧然的声音轻得如同叹息，"不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