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惊呼像一记重锤，将我从恍惚中震醒。我冲出门外，只见远处宫墙内人影攒动，隐约传来“刺客”“毒酒”之类的字眼。
我心口猛地一紧，攥着胸前的玉坠，脑海中浮现出陆明渊昨日离开时的背影。他会不会有事？他若是出事了……我该怎么办？
正焦急间，忽听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沈清欢！”
我回头一看，是阿菱，她脸色苍白，喘着气道：“你快回冷宫去，今日皇后要召见几位宫婢奉茶，名单上有你。”
“我？”我一怔，“为何是我？我平日里连大殿都难得踏足。”
阿菱压低声音：“听说是苏丞相之女特意推荐的，说是‘出身虽卑微，却也该给个机会’。”
我心头一沉，苏丞相之女苏晚晴，那位倾城美人，素来对我颇有敌意。她若真有意为难我，这“机会”，怕是个陷阱。
但我别无选择。
匆匆换上宫婢礼服，整理好茶具，我提着托盘往皇后的凤仪宫而去。一路上，我的心跳得厉害，手心沁出汗珠。
“镇定，镇定。”我低声自语，“不就是端杯茶么，又不是让你去刺杀皇帝。”
可越是安慰自己，越觉得不安。
到了凤仪宫外，我被引至偏殿等候。透过门缝，能看见主殿里已坐了几位贵女，其中一位身着淡紫罗裙、容貌绝色的女子正与皇后谈笑风生——正是苏晚晴。
她抬眸扫了一眼门外，目光在我身上停留片刻，唇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
我心中警铃大作。
“完了完了，这笑容不对劲。”我小声嘀咕，“这像是猫看着老鼠，还故意留条缝的那种。”
正想着，宫女唤我入殿。
我深吸一口气，稳住脚步，双手捧着茶盏缓步而入。
殿内香气袅绕，烛火摇曳，皇后坐在高座之上，面带慈容，左右则是几位命妇与贵女。苏晚晴坐在最靠近皇后的位置，正低头抚弄手中团扇，仿佛并未注意我。
我跪下行礼，恭敬地将茶盏奉上。
就在这时，皇后身边的大宫女忽然皱眉道：“这茶……怎么有些怪味？”
我心头一跳，忙低头看向茶盏，茶汤清澈，看不出异样，但确实有一丝淡淡的滑腻感。
“奴婢不知。”我垂首答道，声音平稳，“茶叶皆是内务司所备，奴婢只是照例烹煮。”
皇后轻轻嗅了一下，眉头微蹙，“倒也不浓，许是新茶未焙干的缘故。”
我松了口气，正欲退下，忽然听得苏晚晴轻声道：“皇后娘娘，这茶既有些怪，不如让这位宫婢再换一壶？”
她语气温柔，脸上带着关切之色，仿佛真是为皇后着想。
但我分明听见她话音落下时，嘴角那一抹冷笑。
“不必了。”皇后摆摆手，“一杯茶而已，不至于如此麻烦。”
苏晚晴微微一笑，“是臣女多虑了。”
我强忍着心中的不安，缓缓起身，准备退下。
就在此时，脚下一滑，整个人猛地向前倾去！
我连忙稳住身形，手腕一抖，茶汤险些洒出，幸好及时收力，才没泼在衣袍上。
“哎呀！”苏晚晴惊呼一声，掩嘴道，“这位宫婢走路都不稳当，莫非是紧张了？”
皇后皱眉，“无妨，下去吧。”
我咬紧牙关，低头行礼后迅速退出殿外，直到走出凤仪宫大门，才敢扶着廊柱喘息。
方才那一下，明显是有人在地毯边缘做了手脚，滑石粉混在茶里，地板又湿滑，若非我反应快，恐怕早已摔了个狗啃泥，茶水泼得满地都是。
“这苏晚晴，果然不怀好意。”
我握紧拳头，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回到冷宫已是黄昏，我瘫坐在床边，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胸前的玉坠，耳边却响起陆明渊的声音：
“夜寒风凉，勿忘添衣。”
我鼻子一酸，眼眶发热。
“你若知道今日本可以不来这一趟，会不会后悔送我这枚玉坠？”
我喃喃自语，忽然听到窗外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我猛地抬头，窗外空无一人，只有一片枯叶随风飘落。
我心中一凛，直觉告诉自己——这事还没完。
夜色渐深，我蜷在角落，听着屋外风声呜咽，思绪翻涌如潮。
就在这时，一道黑影悄然掠过窗前。
我屏住呼吸，心跳如鼓。
“是谁？”
没有回应。
我起身，悄悄走到窗边，拉开一条缝隙，只见月光下，一名宫女打扮的身影正迅速消失在黑暗中。
“监视我？”
我冷冷一笑，“苏晚晴，你倒是真看得起我。”
我转身回到床上，闭上眼，却久久无法入睡。
枕下，那封信静静地躺着，墨迹未干：
> “夜寒风凉，勿忘添衣。”
我轻轻抚摸纸张，仿佛还能触到他的指尖温度。
“陆明渊，我不知道你是真心还是假意。”
我闭上眼，低声呢喃：
“但如果你真的在乎我……那你可得快点来救我啊。”
外面的风，越来越大。
我翻身侧卧，望着窗外残月，心里忽然冒出一个念头：
“如果我死了，你会难过吗？”
这句话刚出口，我就后悔了。
“呸呸呸，乌鸦嘴！”我拍了拍自己的脸，“沈清欢，你可是熬过了冷宫三年的人，怎么能被这点小事吓倒！”
我猛地坐起来，眼神坚定：
“苏晚晴，你想让我出丑？”
我站起身，对着窗外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
“那我偏要活得比你更漂亮。”
说罢，我吹灭油灯，安心睡下。
风还在吹，夜还未尽。
我握紧枕头下的玉坠，嘴角扬起一抹挑衅的笑。
“等着瞧吧。”
我轻声说：
“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