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头闪过了无数思绪,开口:“你都知道了……”
她看着这张曾心动过的脸,心头有些酸涩。
这恐怕是最后一面了吧?
夏冉平静下来,深吸一口气:“你们既然两情相悦……方才之事就当没发生过。是我一时失态了。”
景岳急切:“两情相悦?”他眼神中带了些怀疑,“是说你和汲水吗?”
分明是他移情别恋,为何转移到师兄身上。
他又不认识汲水师兄,怎么知道师兄来找她?
莫不是安插了眼线?
夏冉:“你突然提我师兄干嘛?难不成还派人盯梢我了?”
他低头道,“我的人恰巧路过。”
“这么巧?”她大怒,一个拳头砸了过去。
他果然搞小动作了!
“就许你有公主,不准我有师兄吗?”她嘲讽道,“两情相悦,嗯?”
他道:“阿冉,你到底想说什么?我不太懂……”
“你自己的字都不认识了么?”她掏出了那封信扔给他,又取下了腕间红绳,抬手远远扔了出去:“我们完了!”
她不再看他,轻功离开。
他看着那封信,眼神越来越冷,指尖用力到泛白,几乎要把纸抓破:“原来如此。”
被算计的感觉真糟糕。
四下一看,周围静悄悄,并无身影。
他重重地叹了口气。
……
夏冉掀开马车帘子,瞧了一眼又很快放下。
宋筝戏谑道:“不是分开了吗?怎么他还老跟着。”
马车后边跟着的人,正是景岳。
他骑马缓步,不远不近保持着距离。
同样骑马的谢秋落后了两步,同景岳说起了私房话。
谢秋嘲笑道:“景兄,你不是说手到擒来吗?怎么又跟在后边了哈哈哈……”
景岳道:“你别管,我自有安排。”
“你怎么不进马车啊?是不想吗?”谢秋添油加醋。
他瞥了谢秋一眼,闷声不吭。
恰好此时,宋筝从车窗中招手喊着谢秋进来。
谢秋贱兮兮道:“真羡慕你啊景兄,自己骑个小马多舒坦。不像我,只能进马车里坐着。”
“你是不知道啊,那马车里边可没有外边凉快!”谢秋喋喋不休,满嘴都是炫耀。
景岳高声道:“哎!谢秋说马车太热了,他就不进去了。”
谢秋大惊失色:“我没有!马车里最舒坦了!哎,别关门啊,我来了!”一挥鞭子,快步撵上了马车。
谢秋上车前还瞪了他一眼。
景岳看着他滑稽的动作,总算有了一丝痛快。
“谢郎君,你们方才说什么呢?”宋筝笑道。
谢秋道:“嗨,没说什么,都是景岳不好。这人不地道啊!”
“哦?”夏冉开口。
谢秋眼珠转了一圈,低声道:“我好心问他要不要过来,他还倔上了!就他清高!”
“嗯?”夏冉道,“他不肯过来,还跟着干嘛?”
“对啊!不信你喊喊!”谢秋看热闹不嫌事大。
“我才不喊!”她扭头表示不在意。
宋筝戏谑道:“那要不我试试?”
她没说话。
宋筝得到默认,掀开帘子喊道:“景岳,上来么?”
外边的景岳心中一喜,马蹄都轻快了些,他还未开口,谢秋就伸头出来了。
谢秋道:“人家有安排了,喊了也不来的!是吧,景兄?”
景岳咬碎了牙,夹紧了马腿加速。
夏冉冷脸道:“别喊了,随便他。”
很随便的景岳已经行至了车窗,恰好听到这句。
他抬眼往车中看去,一眼瞧见了不爽的夏冉,看热闹的宋筝,以及又露出一张大脸的谢秋。
谢秋笑嘻嘻道:“景兄,你这会儿骑得倒快,退回去吧!”
景岳望着他:“方才不是喊我上马车?”
谢秋打碎了他的幻想:“没有啊,你听错了,我们开玩笑呢。”
景岳捏紧了缰绳,手臂上的青筋暴起,他面色很不好,太阳穴砰砰直跳。
“不好意思呀景岳,马车太小了,坐不下四个人呢。”宋筝补充道。
“没事,让他下来。”景岳指着谢秋。
谢秋抱紧了窗帘,摇头道:“我不下去,我茶还没喝完呢!”
夏冉看向他,开口:“你到底想干什么?景、大、人!”
景岳道:“我想你给我一个机会解释。”
“你说吧,我听着呢。”她道。
谢秋和宋筝的四只耳朵都竖起来,做出在品茶的动作,眼神却乱飞。
他看了一眼车内的两人,道:“我想和你单独谈。”
“不说拉倒。”她态度冷漠,“你别跟了,看着烦。”
他一言不发,默默将马停下,看着马车越走越远之后,又轻轻跟了上去。
这里距离更远,她应当不会嫌烦了吧?
他有些头大,都怪这损友谢秋,只差一点点就能进马车了!
可恶!
他喉咙忽然痒痒的,拿起水囊灌了几口,仍觉得不解渴。
还是茶好喝。
他抽了抽鼻子,眼神追随着前方的马车。
车帘又掀开了一下,是她在偷看。
她心里有他!
他莞尔一笑,身上的疲惫一扫而光。
……
景岳一路观察着沿途的动静,多次搭讪未遂。
转眼间,马车就到了江若村。
他看着熟悉的景致出神,就有个老婆婆唤他:“景大人?您怎么又来了?”
“江婆婆。”景岳颌首示意。
“哎!是我,您这回又来办差吗?”江婆婆凑近了问,“可是村中又有人死了?老婆子我还没听说啊……”
“不是。”他唇角微抬。
“不好了!来人啊!出事了!”远处跑来了几个闲汉,敲锣打鼓的唤人。
他望向马车的方向,发现马车也被人围住了。
一群百姓拿着武器骂骂咧咧:“出来!哪来的外人?还敢来我们村里犯事?”
他安抚了江婆婆,快步赶过去周旋:“诸位静静,我乃大理寺少卿。”
他拿出牌子作证,“车中都是我的朋友,我们一行人没有恶意的。”
“青天大老爷啊!”百姓们纷纷磕头,“官老爷,求您做主啊!”
那群人又围住了他,不停七嘴八舌的说些什么,马车旁瞬间空了出来。
谢秋感慨道:“还好有他拖住这群人!”
“是啊,我们快走吧!”宋筝道。
车轱辘吱扭扭转了起来,马车开始行进,他回头看了一眼,车帘紧闭着。
他有些失望,打起精神来应付村民们。
夏冉掀开帘子,看着他被人群围得水泄不通,额角甚至都冒出了汗。
他一向不擅长人际关系,更何况是这么多人。
她出声:“停车。”
“啊?”宋筝和谢秋同时望着她。
她们昨夜才商量了赶路的行程安排。
宋筝心上悬了一堆事,迫不及待要尽快回京。
算着脚程,她们回京之前姨母就能将事办好,齐头并进,互不耽搁。
“我们明明可以离开……真的要留下吗?”宋筝有些失落。
谢秋也道:“对啊,他能应付的来,不必担心他。”
不知为何,她还是有些不安。
不管怎么说,他是为了她们才站出来的,这伙人来者不善,她不能看着他出事。
哪怕做不成伴侣,她也不想将他推出去独自面对。
万一出事了呢?
如果真有万一,她会后悔一辈子的。
她轻功好,快马加鞭也来得及赶回来。
她道:“寡不敌众。你们先行一步,我解决完此事就来。”
车轮静止。
她利索地下车,举起佩剑推开了人群:“让一让!景大人只有一双耳朵,你们一个个的排队说!”
他面色一喜,没想到她会回来,眼神中带了些感激和期盼。
但她没看他。
她专心维持着秩序,直到人群安静下来,领头人出来说话。
“两位大人,实在是村中怪事频出,打扰了尊驾,您各位请勿怪罪啊。”一个颤颤巍巍的老头开口。
“这位是里正吧?”景岳扶起了老人,“您且细说。”
“好。五日前,我们村中有一户人家忽然染上了怪病,全家人都高热不止。大夫开的药剂也不管用,当晚啊,家中最小的娃娃就归西了。”
“这家一共几个人啊?”景岳问。
“三世同堂,总共十几口人呢。”村民们七嘴八舌的插话,“最小的是他家玄孙,那可是老李头的命根子哟~”
“老李头?”夏冉重复道。
“正是。我们村中有两大姓氏,一位江姓,一为李姓。这老李头就是李氏的宗族元老。”里正道。
“除了那个孩子死了,还出了什么事儿?”他道。
“不止啊!”里正浑浊的眼睛中流下了泪水,“那孩子只是第一个,其他人接二连三都逝去了。老李头是最后死的,死前握着我的手跟我说——”
“说了什么?”他和她异口同声问。
里正狠狠啐了一口老痰,咳嗽着道:“他说,她回来了。”
他皱眉,她好奇问道:“谁啊?”
村民们也嘀咕起来:
“也不知道这说的是谁?老李头含糊不清的,平日中还总念叨着什么她该死啊,她一定会回来的……”
“可不是嘛,我也听到好几回了,以为他老糊涂了呢!”
里正清了清嗓子,其他人噤声,里正继续道:“我也问他了,只可惜老李头吐出了两口鲜血,一命呜呼了。”
“老李头还说了什么?其他人死前可有遗言?”景岳问道,“村中谁家同他有过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