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太平盛世，帝后感情极好，一同微服出巡，共赏杭州美景。后宫事务都交于愉妃海兰。
海兰虽不喜嬿婉，一贯不给好脸色，但平素用度却公事公办，倒也不苛责。
嬿婉省事，只在宫里看书习字，春婵乐得清闲，只时不时又会听见那奇怪的“系统音”。
一时说舒妃有孕啊大事不好啦，赶紧做做手脚吧。
一时说两军交战要杀奶妈，找人干掉太医江与斌吧。
一时说你们看呀，皇后坏啊，太坏了，有消息藏着掖着不跟人说啊。
春婵气的对着空气破口大骂：“你都说的都是些什么跟什么呀！”
系统：“你们怎么正事不做，假装修身养性啊？”
春婵：“正事是什么？”
系统：“坏事。”
春婵：“……”
系统：“你怎么不说话了？”
春婵：“……”
系统：“真是既没有规矩，也没有体统啊。”
春婵没好气，干脆不理它，领月例银子去了。
不料这个系统不死心，一路跟着碎碎念。
“你们这样是不对的，态度是不端正的。”
“作为一个合格的反派，应该按照剧本来。”
春婵猛地停下了脚步：“反派反派，即便是反派，我们也先是人！既然是人，便自然会有自己的主张！”
系统：“啊呀别生气嘛，跟你说不通，早知道不找你了，直接找令嫔去。”
春婵对着虚空抬起了头：“我……我警告你，你这些胡言乱语同我说说也就罢了。不许你找我们主儿，万一她被你吓到，我不会放过你！”
系统幽幽的叹了口气：“我要是能找别人，何至于找你啊……”
微风阵阵，带了些早秋的凉意，春婵却松了口气。
听这口气，似乎这个系统只能找上自己。
那就好，不是嬿婉便好……
耳边又想起了那认命般的声音：“咱们再聊聊呗。不管你们愿意不愿意，谁都躲不过命运的安排。让我想想啊……你们都在一个话本子里。执笔者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你能理解了吗？”
春婵想了想，问道：“那你是干嘛的？”
系统：“我负责安排潜意识给众人。每次有了奇怪的想法，基本就是剧本的推进了。”
“你只要按照这个意思去做，我会帮助你，给你一切需要的东西。”
“但如果你们还执迷不悟，别怪我开金手指了啊！到时候你们身不由己成为傀儡的时候，别求我手下留情！”
春婵听着他的碎碎念，沉默了许久。
……
永寿宫的院落，秋意正浓，不似外边的枯枝破败，满树凌霄花仍是如火如荼的热闹。
嬿婉也不顾秋风的凉意，坐在廊下静静地听着这略显荒诞的故事。
春婵说熟悉的声音在她耳边细碎而温暖。
“主儿，就是这样。”春婵在虚空之中望了望，“原本奴婢觉得这事太过荒谬，便一直瞒着。如今听着似乎事态严重，奴婢自己拿不了主意。”
这些话太过离奇，连春婵自己都觉得不可置信，小声补了一句：“是真的……”
然而嬿婉却微微一笑，示意她宽心。
“我知道，我相信你。”
嬿婉的声音温柔而悦耳：“有仙人显灵，说咱们是话本子的坏人，需要做很多坏事。不管是否合乎心意，也不管是否合情合理。”
“嗯。”春婵点了点头，“不过不是仙人，他说他叫系统。”
嬿婉微微一点头，春婵接着道，“他今日说，若是咱们还这样一意孤行，不听指令，可能将来会……会……那个词叫什么来的？反噬！意思就是，若今日不按他的指示去做，来日可能指示的力量更甚，直到控制不住自己……”
“就跟着魔一样？”嬿婉问道。
“是。”春婵微微一垂眸，掩盖了眼神中的忧虑，因为系统告诉她，其实不必和嬿婉同心，因为在原剧本里，她便是死于嬿婉之手。
春婵抬头，见枝头有朵凌霄花迎风独立，虽被风刮的微微颤抖，却不屈不挠，开的正盛，呈现独占鳌头之势。
其实她的内心在那一刻犹疑过，但在踏入永寿宫，看到嬿婉的那刻便烟消云散了。
嬿婉成了高高在上的妃嫔，却依然保持着过往的习惯，她喜欢拉帮结派的读书刺绣，喜欢大家聚在一起热热闹闹的有说有笑。
她在月光下指挥众人去捉萤火虫，只为了教澜翠背一句“轻罗小扇扑流萤”。
她也会用自己不多的月例银子去打点内务府，只为了给王蟾捎些家乡美食。
春婵刚刚进门时，嬿婉还兴致昂扬的转了个圈，告诉她自己正在苦练，准备家宴中给皇上皇后献舞。
思度许久，春婵缓缓开口：“主儿。若是……奴婢真的挡了你的路……主儿不必顾念旧情，大可以……”
“春婵。”嬿婉看出了她的忧心忡忡，打断了她的话，“若有朝一日，本宫真的变得十恶不赦，你会怎么样？”
“啊？”春婵愣了愣，随即语气坚定的回答，“奴婢至死追随。”面对嬿婉柔和的眼神，春婵继续说道，“这么多年，奴婢早就把主儿看作家人，只求在宫中相依相伴。若主儿真的存了害人之心，奴婢愿效犬马之劳。”
嬿婉看她认真的样子，不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春婵一呆，随后感觉自己的脸颊被嬿婉拧住了，嬿婉对她悄然一笑：“是呀，我们是一家人，你为了我，可以违背本心。我对你自然也一样。”
“什么叫『你会挡了我路』啊？你是想说，若你不利于我，便让我不用顾念旧情，直接除掉你吗？这是什么奇怪的小心思啊？你把我当什么人了？你再这样，我可不敢用你。”
春婵的脸颊被捏住，怔了怔，只能眨了眨眼睛，以示自己听见了。
迎着嬿婉含笑的眼神，春婵心里也在笑自己痴傻。
嬿婉松开了手，起身道：“你且放心吧，眼下中秋家宴在即，你瞧瞧我的舞练的如何。”
嬿婉微微转了半圈，足尖在地上划出一个弧度，即便身着常服，裙摆摇摇，依旧宛如不入尘埃的仙子。
“主儿！”澜翠赶来，给嬿婉披上一件斗篷，说道，“这风口上，小心着凉。春婵，你平时数落我粗心，今天该我说你了！”
春婵笑着往嬿婉身后一躲，嬿婉手臂一抬，将斗篷扬起，把春婵遮的严严实实。
澜翠笑着一顿足，说道：“好啊！主儿你偏心！”眼珠子滴溜溜的一转，大声道，“王蟾！王蟾！你快来呀！”
王蟾听到召唤遥遥跑来，连声“哎”的答应着，喜上眉梢：“来了，来了！是不是领月钱呢？！”
三人万万想不到王蟾语出惊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由笑作一团。
春婵在嬿婉身后，看她笑意温软，默默定了心神。
是啊，天意又如何，结局又如何？
只要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心在一处，此刻鲜活的笑着，那便是真实的。
人哪有事事如意的呢？
此刻的安逸，眼前的嬿婉，不正是自己所求多年的吗？
即便前路真的如系统所说，她也不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