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七点，冬青的闹钟先响了。她关了闹钟，用手机闪光灯照着穿好拖鞋，开了卫生间的灯，自己先去洗漱了。她洗完去桌上拿自己的化妆品，看到田桃伸着手在摸手机关闹钟。她走过去关了闹钟，先开了廊灯，又用自己的手机放了一首邓紫棋翻唱的《你把我灌醉》，想用音乐叫田桃起床。田桃听了没两分钟，就起来了。她趿着拖鞋走到卫生间，看到冬青在打底妆，她就扶着门框，用还没睡醒的嗓子绵绵轻语着：“小轩窗，青青正梳妆。”

    冬青斜眼看了一眼田桃，浅浅的梨涡又浮在脸上了。她停下手上的妆，拿起东西要给田桃腾出卫生间。田桃说：“你就在这儿化，外面又没有镜子，你也不好化。等我上个卫生间。”冬青就放下粉扑，出去换衣服了。

    听到冲马桶的声音，冬青也没有进去，她拧开一瓶水，浅啜了几口。听到水龙头的声音响了，她才又进去化妆的。俩人弯着腰，一高一低的，嘴上聊着今天的工作，手上忙着梳洗打扮。

    冬青先一步准备好，就站在卫生间门口，拿着稿子一边念给田桃熟悉，一边强调她划的重点。她刚一开口，田桃就停下画眉的手，转头看冬青。这个曾经主持人出身的冬青，果然一开口就奇迹般的控制了你耳朵的走向。与冬青平常“大珠小珠落玉盘”的轻细尾音相比，她念稿的声音是“掷地当作金石声”的圆润浑厚，简直就像换了个人似的。田桃的耳朵，瞬间成为冬青的爱慕者。如果耳朵也能发出声音，田桃此时的惊叹声和赞赏声，一定盖过了冬青专注的念稿声。

    冬青读到需要强调重点的部分，一抬头，才发现田桃一直呆在原地投入地看着她。冬青眼神里探出了遥远的不好意思，而后抓了抓耳朵，羞怯的低头了。她已经很久没有沾过念稿上台这些东西了，所以她刚刚的投入，被田桃又那样投入的看去了，听去了，就像自己站在后台临上场前过稿子，而大幕早已不知何时被拉开。

    “青青，你念得也太好了吧！”田桃像发现宝藏似的，欣喜地说着：“我以前怎么就没想到这茬呢！以后咱们社的活动都由你来主持吧！”

    “啊？”冬青先是给了田桃一个疑问，而后傲娇的仰头，调皮反转说：“我可是专业的，出场费贵着呢！”

    田桃握着眉笔的手，把冬青的头轻轻扭正，像要给她化妆似的，眼睛在她脸上认真的扫了一遍，而后眨眨眼对冬青说：“那我付不起，怎么办呢？”

    田桃的眼神落在冬青脸上，像火一样撩着冬青，冬青低眉一躲，内心瞬间冰河解冻般的摊成一片。她拿起手上的稿子，像赶紧拉住大幕隔开观众，继续读她的稿子。她唯一的观众——田桃，也转身继续画眉了。

    待田桃妆罢换好衣服，踩上高跟鞋，穿衣镜里一前一后，一黑一白，并蒂双生似的开着两朵花。白的明媚，黑的坚韧，极为互补。

    两人打车去会场，田桃一路睡到下车。刚到会场没走几步，田桃就停下了，她扶着冬青抬起右脚，看了看，用手拉了拉鞋子后跟。又走了没几步，她又停下了，脚脖子在高跟鞋里扭动，像一只被绑了身体的蛇扭动着头身。

    冬青见状，蹲在田桃脚下，看田桃的后脚脖子被高跟鞋磨的像快要破皮的桃，她撕开刚刚准备的创可贴，像封住蛇嘴一样，给田桃两只脚脖子都贴好了创可贴。

    三年前的冬青，也是这样默不作声的蹲下给田桃插紧插线板的，不过田桃大约不记得了。但此刻，冬青这一弯腰蹲身，田桃整个人却像白蛇标本似的，被她固住了。

    冬青蹲在原地，抬头说：“桃姐，你试试，可以了吗？”

    田桃被冬青的一句话又点回了神，她眼睛像一汪水似的怜爱着勾起冬青，随后一个伸手，拉起了冬青。

    会议演讲特别顺利。会后，田桃想去旁边商场买一双平底鞋，他们路过一家首饰店，田桃退了两步，停下来，进去看了。田桃看着柜台的首饰，冬青看着她的眼睛。

    田桃看上一个木棉花的项链，试戴了一下，转头问冬青：“好看吗？”

    冬青的眼睛在田桃的脸和项链之间游移了几下，缓缓地说：“好看，好看。”

    店员见状，马上补话：“姐，今天520，买两件打8折。这个项链还有同系列的戒指和耳环，您买一套或买两件，更划算。”

    田桃看了看柜台里的戒指和耳环，又看了看冬青，给店员说：“戒指拿出来我看看。”

    等店员把戒指递给田桃，田桃从柜台拉起冬青的手，托在自己掌心，先给食指戴了戴，又给中指戴了戴，把冬青的手，一伸再一握的比对着，说了一句：“嗯，挺好看的。”就把戒指摘下来递给店员，又取下脖子上的项链，预备去付钱。冬青看着田桃不可置否的样子，跟三年前一起吃徽菜馆、一起买面包，是一样的不容分说，冬青便不再多言。

    田桃这一刻的硬，反是软了冬青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