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里伯公馆离开后，楼将烟径直回家。
除了工作室，她待时间最长的地方就是位于锦市市中心的这处老小区，十年前大拆迁的时候，这里因为规划原因得以保留，所以唐曼叶用自己赚的钱买的这套老破小就成了楼将烟的第二个家。
当然，现在已经是回家时考虑的第一顺位。
小区有很多老人，街道很窄，因为年代久远，路两侧的树已经快成长到屋顶的位置。
当然，小区最高也就五六层。
穿过小巷，推开一道铁门，沿着阶梯上到四楼，便是她从国外回来之后蜗居的地方。
“小烟，回来了？”楼下的老婆婆刚在楼顶给自己种的白菜浇完水，正慢悠悠扶着扶手从水泥阶梯上走下来。
回头看见，楼将烟把包挂在门把手上，几步跨上去，扶住老人胳膊，跟着一步一步下来：“都说了你那菜不用浇水，天气热的时候我会去浇。”
“知道你有心，我这不是挂念嘛。”老人拍拍她的手，然后握住，“哟，怎么瘦了？你这手摸上去全是骨头！”
“脸上也没肉，是不是工作太辛苦了？年轻人，工作虽然重要，但身体是本钱，你看电视上，好多因为熬夜工作猝死的......”
在老人的絮絮叨叨中，楼将烟将她送去楼下，笑着应和，一句也不反驳，上楼的时候，手里多了两节腊肠。
进屋把腊肠放去厨房，楼将烟回到客厅阳台，打开阳台门。
两室两厅，不大，却被布置得十分用心，虽然已经过去很多年，放眼望去，还是能看见不少母亲生活过的痕迹。
墨绿色的沙发垫，姜黄色的地毯，墙上学生送的水彩画作，冰箱上旅游带回来的冰箱贴......
楼将烟环视一圈，在傍晚暖风中，伸个懒腰，倒进沙发里。
如同受尽风雨的小怪兽，回到自己搭建的山洞。
-
“秦总，这些文件需要您过目。”
助理敲响总经理办公室大门，得到一声“请进”后，推门进去。
灯光大亮的办公室内，男人坐在黑色皮质椅上，鼻梁架着防蓝光眼镜，正目不转睛看着电脑。
“放着吧。”秦枕移动鼠标，始终将目光投在屏幕上。
“好的。”
正要离开，身后传来一句：“稍等”。
助理停住脚步，转身，依言候着。
男人已经摘掉眼镜，一只手按压几下太阳穴，才抬起眼来：“航丰那边还没回复？”
“距离方案发送成功已经一个周，期间打电话询问过一次，得到的回复是责任总监近期在外地出差，不确定什么时候回来审核。”
秦枕笑了一下。
诺大一个航丰，找不出第二个能看方案的人？
楼士诚这是在给他下马威。
虽然合作本就是他逼着让他答应的，但不断浪费时间，消耗的是华界的耐心。
“给楼士诚助理发个消息。”
“就说我亲自带着方案去找他老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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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日后，秦枕带着助理来到航丰大楼。
航丰与华界仅相隔一条街，两栋恢弘的大楼几乎像是锦市地标建筑，又如森林里两棵钢铁树木，争先恐后急速生长。
畅通无阻乘坐电梯抵达顶层。
航丰早就知道两家的合作，也不知道谁走漏的风声，说是今天航丰年轻帅气的总经理会亲自来航丰大楼会见他们董事长，员工们早早就蹲在工位准备看戏。
下午两点，航丰内部员工群热闹起来。
-操！刚和华界的人乘坐了同一部电梯。
-怎么样怎么样！不是说小秦总很帅？
-确实帅，就是气场太强，没敢多看。
-啊，我错过了！早知道就晚点回来！
-帅我一跟头好吗！目测185，鼻梁贼高，据说鼻梁高的那个也......
-楼上，小嘴巴。
-能有多帅？咱伟大CTO（首席技术官）周总也不错的好吗？
-不相上下。
-我也觉得咱家周总更帅【星星眼】
...
楼氏大厦顶层，近三百平的办公室装潢大量运用原木材料，地面铺设温润的木地板，大型落地窗把锦市城市景观框起来，办公区域和会客区摆放着多组绿植盆栽。
黑皮棕脚的会客沙发上，一个年轻男人与一个鬓间生出白发的中年男人相对而坐。
首席助理端来两杯热茶，放在两人面前。
“秦总尝尝，蓝天玉叶。”楼士诚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背部靠在沙发靠背，不自觉露出上位者的威严。
蓝天玉叶，顶级毛尖，秦枕祖父曾在拍卖会上以150万/公斤的价格拍下50g，现在还收藏在他一堆稀世珍宝中。
虽然那是资本运作，买家斗富产生的价格，但其本身价格也并不便宜，秦枕身体一顿，端起随意喝了一口，慢慢道：“楼董有心，但还是红茶更合我口味。”
楼士诚微微一笑，招手：“给秦总换红茶。”
“不必麻烦，我此次前来是想和楼董谈正事。”秦总制止站在楼士诚身旁欲出去的首助，看着楼士诚，“想必楼董应该也听手下人说了。”
他抬手，身后站着的助理将手中的文件袋递给他。
秦枕打开，抽出一份企划案，放在两人之间的原木茶几上，指尖轻推，推到楼士诚伸手就能够到的位置：“方案我看过，对楼氏百利而无一害，当然，更是双赢，楼董不防看看。您的员工好像有点消极怠工，我只好来这里叨扰。”
楼氏鹰眼一眯，随即笑了：“负责这个项目的总监正在出差，秦总何必如此心慌。”
“既然是亲自和楼董谈的合作，”秦枕咬重“亲自”两字，笑着说，“您看看，也无伤大雅，近期政府将出台一项针对餐饮业消费者的补贴，凡是要抓住机遇不是？”
秦枕看过楼士诚的所有商业案例，很了解楼士诚这人，只要是能利用给楼氏降本增效的，他绝对不会放过，他不信以楼士诚的手段，会不知道此次政府补贴力度有多大。
虽然补贴不是直接给到企业，但利用起来，“增效”不是一星半点。
不知想到什么，楼士城的脸色黑了一瞬，不过很快恢复如初，他拿起那份企划案。
两分钟后，楼士诚笑了：“秦总，你这是把楼氏既当跳板，又作盾牌？”
“航丰不会亏。”
“但好处还是华界捞得多。”
秦枕抬眼：“分润比例可以再议。”
“那就二八。”
狮子大开口，秦枕面不改色：“最多四六。”
楼士城放下手里的文件，已经没多少笑容：“华界想要高利，又想借航丰推出新的餐饮品牌，且在最短时间内优化，但航丰顶多就是增强客户粘性，二八不过分，要么就改方案。”
年轻男人翘着二郎腿，双手十指交叉：“楼董清楚，秦氏一旦提供完整供应链，给楼氏带来的好处。”
“如若楼董不答应，我自有其他办法，让楼董让步。”
华界本就是餐饮起家，在锦市，几乎到了垄断的程度，正是如此，楼士诚才有意打压，但秦氏根基深，始终紧紧吸附着大地，没能连根拔起，导致楼氏同板块始终居于人下。
楼士城额角的青筋凸起，沉默下去。
但老狐狸终归是老狐狸，片刻后，楼士诚说：“小秦总，威胁对我没用，上次不过是给你几分面子，真要闹到两败俱伤的地步，你也不好交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