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岭盯着手机。
就在一分钟前，他眼睁睁看着热搜下的一条评论在他眼前消失。
评论的内容他仍记得清晰。
[话说，祁岭哪来的鸟，和骆影帝又有什么关系？难得那只鸟是骆影帝的兽态吗？]
[回楼上，不可能。骆家都是纯种的人类，骆影帝当然也是。]
之前说过，在后基因融合时代，百分之九十八的居民都是兽人。
而骆家人就在剩下的百分之二里面。
祁岭的视线落在骆明舟身上。
大灰鸽子正津津有味地啄着碗里的鸟粮，脑袋一点一点的。
“让我猜猜。”
祁岭开口得突然，让推门进来的周潇逍一愣。
她手里提着个鸟屋，是刚刚去车里为大灰鸽子的拿来的
注意到对方的视线投来，祁岭神色淡淡，只插兜靠在沙发上。
“刚刚那个人在电话里威胁你了吧？”
周潇逍脸上闪过一瞬间的抗拒，显然是不想谈论这个。
“嗯哼。”
她耸耸肩。
“骆明舟不是骆家的孩子吧。”
周潇逍蓦地抬起头，眼中满是惊愕。
她看向祁岭，青年头靠在沙发上，下颌微微扬起，唇角是淡淡的笑意。
“怕什么。”
祁岭偏过头，看向她。
“反正我已经答应和那个人见一面，也保证过不会把骆明舟的情况泄露出去。”
周潇逍毫不客气地回瞪，却显得有些底气不足。
“那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什么？”
祁岭轻笑一声，起身。
“你也好、骆明舟也好，我不在乎你们看不看得起我，我只是想让你们知道，帮你不是我该的。”
祁岭收住脚步，在周潇逍身前一米处站定。
周潇逍抿抿唇。
她慢慢转过头，视线在大灰鸽子身上落定。
祁岭跟着望去。
只见鸟食碗丢在一边，大灰鸽子正站在豪华的鸟屋前，使劲地掰着屋顶的横梁。
喙紧卡住横梁，整只鸟都在用力。
大力出奇迹，横梁真的咔巴一声断了下来，大灰鸽子自豪地叼起断木，四下打量一番，而后翅膀一扇落在酒柜顶上。
然后是一次又一次的循环往复。
看了半天，祁岭终于看懂了骆明舟的意图。
他眉头一蹙：
“筑巢？”
周潇逍叹了口气。
“你知道吗，珠颈斑鸠是一种很笨拙的生物。”
确实。
祁岭在心里默默附和。
毕竟，谁会放着好好的房子不住，跑去建一个漏风的小巢呢。
“祁岭。”
周潇逍抬头看向他，神色认真。
“骆明舟他绝不是讨厌你，甚至不是瞧不起你，他只是……很笨。”
祁岭低下头，他看着自己的手腕，那里的肿胀已经消下去。
祁岭笑笑。
“我知道。”
*
晚上十点。
祁岭洗好澡，在沙发上坐下。
这已经是今天数不清第多少次打开视频软件了。
可他仍没有收到恶魔小蛋糕的回复。
对方明明总是会第一时间给他回应的。
祁岭手指不自觉蜷了蜷。
难道是自己这次唱得太难听了？
想到这，祁岭抓抓头发，烦躁地简直想吃人。
早知道就不发了。
不对，万一是对方太忙了还没来得及登软件呢？
等等，不会吧！
难到是出了什么事吗？
祁岭蹭地坐起身。
越想越焦虑，不如直接问一问。
他飞快调出私信界面，输到：
[@ming-：最近怎么没见你评论，是不是遇到什么事情了？]
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发出消息，却没想到对面竟然真的回复了。
[@恶魔小蛋糕：没事，只是有点忙]
祁岭直觉对方语气有些反常。
大概是真的遇上了什么很棘手的事情吧，祁岭想着，决定不再打扰对方。
但没想到，几分钟后，对方竟又传来了一条消息。
[@恶魔小蛋糕：新歌我听了，真是让人耳目一新，艺术造诣极高。整体旋律流畅，节奏轻快又不失高雅，词曲更是达到了新的高度，深刻而富有诗意，给人的心灵带来了洗涤和升华。]
祁岭：？
叽里呱啦地说什么呢？
祁岭抬手摸了下自己的额头。
不热啊？
可对面语气怎么看不像是小蛋糕本人。
期待了许久的回复却是这样，再加上白天经历的各种乱七八糟的事，祁岭欲哭无泪。
他把手机一丢，瘫倒在沙发上。
“咕咕。”
大灰鸽子敛翅落在祁岭胸脯上，歪着脑袋看他。
“你又要来看我笑话了？”
祁岭伸手戳戳大灰鸽子颈下浓密的羽，在上面戳出一个小小的凹陷。
指尖被温暖的绒羽包裹。
大灰鸽子缓慢地眨了下眼睛，忽然一跺脚。
再然后，它衔着祁岭的衣领，翅膀扇动着，掀起一阵风。
似乎是要把祁岭往哪里引。
祁岭心下不解。
见祁岭没反应，大灰鸽子翅膀挥得更用力了。
圆圆的黑豆眼锐利起来，好像只要祁岭敢不跟它走，它就敢再去把花盆翻个底朝天让祁岭好好收拾一番。
“我去我去。”
祁岭举双手投降。
大灰鸽子满意地松了嘴，向着卧室的方向飞去。
祁岭叹了口气，快步跟上。
一进门，大灰鸽子收了翅膀，在床头落下。
祁岭一愣，张了张嘴。
床中央是一个小巢。
虽说是巢，其实只是几根木棍堆在一起，看着就漏风。
大灰鸽子却没意识这巢有多简陋。
他低头，用喙使劲点点巢。
祁岭犹豫半晌：
“你……是要我躺进去？”
大灰鸽子点头如捣蒜。
祁岭伸手比划了一下。
这小鼻嘎似的巢还没他一只手大，他得把自己缩到多小才能躺进去啊？
可大灰鸽子仍旧一脸诚恳地望着他，黑亮的圆眼睛里透出些期待。
祁岭抿抿唇。
他慢慢在床上躺下，往巢边缩了缩。
然后，他一脸紧张地看向大灰鸽子。
大灰鸽子歪着脑袋思考片刻，忽然蹲身在祁岭脸边坐下，脖颈缩到密实的毛里。
很快，大灰鸽子的眼睛迷瞪起来。
毛茸茸的大灰鸽子卧在腮边，暖烘烘的，莫名让祁岭也泛起些睡意。
他翻了个身，手搭在大灰鸽子的翅膀边。
睡意渐沉。
祁岭再次落入那片纯白的空间。
“哈，见你一面可真难。”
三号头一次没有激动地扑上来，它撅着嘴，触角重重地跺着地面。
“别生气嘛。”
祁岭抬手揉揉它的脑袋，“我最近烦心事太多，睡不着也很正常啦。”
“就叫你去看医生了。”
在祁岭技艺高超地抚摸下，三号舒服地眯起眼睛。
突然，它云朵翕动几下，像是嗅到了什么味道。
三号霍地瞪大眼睛。
“你在外面有狗了？”
不知道脑补了些什么，三号一副天塌了的表情，云朵的湿气越聚越浓，下一秒就要下大暴雨似的：
“你不要我了？”
“没有没有。”
心知大概是三号嗅到了大灰鸽子的味道，祁岭忙不迭安抚三号的情绪。
他一边顺着毛，一边给人灌迷魂汤：
“不会的，你可是堂堂气运之神，怎么可能有人能取代你，你说对不对？”
“嗯嗯！”
三号重重地点了点脑袋。
“小岭，我说过的，我一定会帮你再火起来，让那些黑过你的人都明白你的好。如果这次还是没有成功的话，你放心，我就再帮你找一个更好的系统！”
祁岭一噎。
还是别了吧。
“不过——”
祁岭突然想起什么，他无意识地揉搓着三号凉飕飕的脑袋，记忆却飘回了那两条热搜上。
“如果说火的话，你姑且算是成功了。”
三号的眼睛一点点瞪大、瞪圆。
“太好了！”
它一蹦，瞬间从祁岭怀里弹了出去。
在空中激动地打了几个圈后，三号呼出几口水汽，慢慢落回祁岭身边。
“小岭，那你快说说你是怎么火的？”
祁岭沉默片刻。
“你，确定你真的要听？”
*
次日清晨。
周潇逍黑着个脸坐在驾驶座上。
她真的怀疑是自己上辈子造了什么孽，才需要这辈子祁岭和骆明舟这两位大爷合起伙来找她讨债。
电话那边，小助理状着胆子唤了声“周姐”。
前方，红绿灯由黄跳到了红。
周潇逍猛地一踩刹车。
捏着方向盘的手用力到发白。
周潇逍咬牙切齿：
“你把热搜再读一遍。”
“哦好。”
小助理干咳两下，再开口时声线还是有些发抖：
“细思极恐！知名影帝与黑红偶像同入住宅后五日未出，是否已遭毒手？”
空气安静下来，只有发动机细微的嗡鸣。
周潇逍闭眼、深呼吸。
“挂了吧。”
手机屏幕暗下来。
与此同时，头顶的信号灯跳成绿色。
周潇逍猛地一踩油门。
远远的还没停下车，周潇逍就注意到骆明舟家门口站着两个人。
看到其中浅蓝色的制服衬衫，周潇逍心猛地一沉。
怎么会惊动了警察？
但很快她便了然了。
“警察同志。”
周潇逍唇上挂着客气的笑，头发拢在脑后，看起来利落又干练。
“打扰了，我是房主骆明舟的经纪人，不知道是出什么事了还要麻烦您亲自来一趟。”
警察语气严肃。
“有人报案说房主几天没出过房了。”
听到警察这么说，周潇逍扫了眼边上西装革履的男人。
李凯。
果然和她猜的一样。
“警察同志。”
周潇逍笑着，“骆明舟他职业特殊，几天不出门也很正常，我昨天才联系过他呢。”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李凯抱臂，看着她的眼神里是明晃晃的挑衅。
“我带的艺人也在这个房间里，尚且安危未知，我凭什么相信你说的话？”
李凯此话一出，周潇逍立马确定，今早的热搜就是他搞的鬼了。
对于这种没有底线的投机分子，讨论度是流量，关注度是生命，场面当然是越混乱越好。
这么多年，周潇逍作为一个圈内人，就是看着李凯和他的公司这样一点一点地耗尽了祁岭的灵气和名声。
“既然你来了就好办了。”
警察看向周潇逍：
“你应该知道门锁的密码吧，这样，你把房门打开我进去看一眼，确定没事了我就走。”
周潇逍一愣。
李凯冷笑，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周小姐，快吧。”
周潇逍无奈，她深吸一口气，上前。
每按下一个数字，门锁便发出滴的一声响。
滴——
滴——
周潇逍大脑飞快运转。
进去之后，自己就说大灰鸽子是祁岭养的鸟，这样姑且还可以隐瞒住骆明舟是兽人的消息。
但骆明舟怎么办，一旦进去没看到骆明舟，李凯绝对会借此发挥一通。
周潇逍手指冰凉。
可区区几个数字，并不能帮她争取太多时间。
门开了。
警察一侧身，越过她走到前面。
眼看着快要到卧室门口了，周潇逍猛提起一口气：
“警察同志，刚刚是我忘了，骆明舟他——”
忽然，她注意到李凯精彩的脸色。
只见卧室里，两个青年挨在床上，都没有被来人惊醒。
祁岭神色安泰，浓密的长睫投下一片阴影，睡姿却是张牙舞爪，一条长腿大喇喇搭在骆明舟腰上。
骆明舟不仅不烦，手臂也任由祁岭枕着。
硬生生睡出了种老夫老妻的感觉。
卧室外的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