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嘬嘬嘬，园——园——”
清晨。
祁岭洗漱完毕，正踩着个棉拖鞋蹲在小院中央逗狗。
园园两只前蹄抱着块大骨啃得起劲，听见祁岭的召唤，它稍稍将脑袋抬起些许，慢慢地甩甩尾巴。
“评论区，看了吗？”
骆明舟在祁岭身边站定，低头看着他。
晨光柔和，一缕缕从骆明舟发丝里透过，泛着灿灿的柔光。
祁岭眯眯眼睛，摇头。
原本逗着园园的手收回身前，祁岭紧了紧肩上的厚外套。
“你……看了？”
“还没有。”
堵在喉口的气舒出。
祁岭“嘿”地低笑一声，手掌又不安分地贴回园园脑壳上。
“既然周姐没来找我们算账，那就说明没事。”
“周姐？”
骆明舟挑挑眉，眼底划过丝兴味。
“那你该叫我什么？”
毕竟骆明舟和周潇逍同岁，若是祁岭叫周潇逍姐，那也理应喊骆明舟一声哥。
祁岭却根本不往骆明舟的陷阱里跳。
他头一偏，冲骆明舟扬扬下颌，挑衅似的：
“怎么，你也想让我叫你姐？”
不待骆明舟回答，祁岭便将视线收回。
他使劲揉揉圆咕隆咚的小狗脑袋：
“我呢，只有两个姐，一个是周姐，还有一个是园园姐。所以别想了，你没机会。”
听到了自己的名字，园园脑袋一歪，头顶的耳朵动了动，似乎在努力辨别面前人类的怪话。
突然，它看到一只大手落在面前人类的头上。
就像人类对它那样。
热度传来的瞬息，祁岭像是被施了定身术。
两只耳朵僵住，却误打误撞地框住了头顶的那只手。
“嗯。”
他听到骆明舟低沉的应声，像是大提琴弦一拨，带着眷眷的缱绻。
连心都跟着震颤起来。
氛围太过奇怪，祁岭只觉掌下一空。
园园叼着大骨头跑远了。
“我只有一道劫。”
骆明舟视线低垂，温柔而克制，羽毛般轻轻拂过祁岭的侧脸。
村庄的早晨总是热闹的。
鸡鸣、犬吠，村人吆喝，炊烟比着赛般从各家各户屋头飘起。
可此刻，这些却像是都睡着了一般。
祁岭眨眨眼——
而后猛地抱住自己。
“噫！”
对面的骆明舟神色明显一僵。
祁岭抖掉一身鸡皮疙瘩。
“是不是偶像剧演多——”
“CP值，+1”
机械音混在祁岭的吐槽里。
“——了？”
啥？
祁岭揉揉耳朵。
像是知道他没听清似的，播报声重复一遍，冰冷的电子音里莫名透出些无语。
祁岭嘴脸一变。
他唰地站起身，望着骆明舟的眼神里透出些敬佩，他冲对方竖了个大拇哥。
“知识武装头脑，行动践行真知。高，实在是高啊！”
骆明舟扶住额。
“骆大哥。”
祁岭笑嘻嘻地凑上去。
“还有没有其他偶像剧的手法了？尽管使出来，我受的住！”
“你——”
骆明舟似乎本想说些什么，却又突然刹住了车。
望着某处的眼神里多了丝绝望。
顺着视线望去，只见工作人员拿着收音器，踏出的脚僵在半空，一副不应该车里而是在车里的表情。
祁岭摸摸鼻子，轻咳一声。
工作人员这才被解了定身术。
她低着头小步跑上前，摊开的手掌里躺着两个小巧的机器，“骆老师、祁老师，这是你们的收音器。”
“多谢。”
祁岭抬手，只是他还没来及接过收音器，一只大手便径直越过他，拈起了两个收音器。
悬着半空的手顿了顿，而后绕了个圈抱回胸前。
祁岭唇角一歪，看向骆明舟的眼里有些挑衅的意味：
“怎么，一个满足不了你？”
嗯？
一旁的工作人员猛地瞪大了眼睛。
这是可以说的吗？
车轱辘都从脸上碾过去，工作人员以为就算是向来好脾气的骆影帝也该变脸色了。
可谁想到，骆影帝只是有些无奈般摇摇头。
他动作轻缓地捏起祁岭的衣领，替对方将收音器夹好。
“戴上这个，可就别乱说话了。”
线条流畅而利索的眉头抬了抬，眉下的眼神温柔中带着纵容。见祁岭不答话，骆明舟偏偏头：
“明白了吗？”
“好好。”
祁岭却也真的乖乖点头应下，而后咧开个比晨光更耀眼的笑。
两粒洁白的犬齿尖尖。
“这种话，我只说给你听总行了吧。”
而两人旁边，围观了全程的工作人员早已目瞪口呆。
网上说的不会都是真的吧？
那这泼天的富贵可不就要被导演接住了吗？
工作人员捂住嘴。
工作人员又想起来几分钟前导演交代她的事情。
要说吗？
不过，如果祁岭和骆明舟两人真的是那种关系的话，应该会拒绝吧。
工作人员纠结着，终于决定开口。
她深吸一口气，提高了音量：
“祁老师、骆老师，导演他——”
突然，耳机里响起导演的声音。
祁岭就怎么看着工作人员像是电量耗尽似地突然陷入了沉默。
心下狐疑，他和骆明舟对视一眼。
两人皆是满头雾水。
“啊哈哈……”
工作人员终于重新上线，视线有些闪躲。
“那个，导演说今天正常拍摄、正常拍摄。”
没说两句后，工作人员便匆忙离开，不知道的还以为有园园在后面追她。
“好奇怪啊。”
祁岭喃喃着，顺手抱起凑热闹的园园摸了一把。
园园姐表示习惯了。
吱呀一声木门的响，让原本闷在房里的戏曲声霍地清晰起来。
踏实的脚步声混在咿呀的曲调里。
怀里的大黄泥鳅扑腾起来。
祁岭手一松，甚至还没来得及弯下腰，园园便以一个漂亮的姿势落地，哒哒哒向着声音的方向跑去。
祁岭跟着转身。
“老李。”
视线落在老李头手上火红的戏曲机上，是他这次带给老李头和田婆婆的礼物。
“怎么样，我的眼光还不错吧？”
祁岭笑吟吟地看向老人。
老李头面色纠结，一副被人用枪抵在脑袋上的表情，半天后终于憋出了一句：
“不错。”
得到满意的答案后，祁岭扬扬下颌，飞快冲骆明舟拍拍胸脯。
骆明舟眉眼一弯，点点头：
“厉害。”
默契得有点搞笑。
“李爷爷。”
骆明舟仍惦记着正事。
“今天有什么活需要我们干的吗？”
老李头摆摆手。
冬天将至，村庄也迎来了农闲时刻。
“歇着吧，我散散。”
说完，老李头便抱着戏曲机向东走去。
这个方向，不正是去猪圈的路吗？
祁岭想起之前自己说的那些玩笑话，忍不住笑出了声。
老李头脚步一停，飞快地回头剜他一眼。
祁岭忙不迭缩缩脖颈，做了个讨饶的手势。
咿呀的唱词渐渐远了。
大概是以为自己已走出了祁岭的视野，老李头肩膀有节奏地晃起来，小声地哼着。
“小骆、小祁。”
导演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祁岭转过身。
注意到他的视线，导演顿了顿，移开了目光：“既然今天没事，那就开个直播，你们看怎么样？”
导演话里的逻辑也没什么问题，可祁岭就是直觉有些怪异。
他低眉沉思一会。
但好像也没什么理由拒绝。
他本能看向身边的骆明舟，却是一惊。
不知从何时起，骆明舟也在看着他。
注意到祁岭向自己看来后后，骆明舟偏偏头，无声地征求意见，好像只要祁岭不点头，他便绝不会应下。
祁岭忽然慌张起来。
舌头在无措中打了结，鬼使神差地，祁岭答应下来。
“可以……可以吧，骆明舟？”
他咬唇看着身边的人。
骆明舟点头。
“导演，那直播的内容是？”
导演抬手一挥，示意工作人员们准备起来。
而后，他冲两人扬起个笑，回应却是含糊：
“不一定非要拘泥于什么内容，就随便播播嘛。”
——
“诶，昨天小骆和小祁不是发了微博嘛。”
镜头就在前方，导演忽然扭头看向两人。
“要不就来个读评论环节？”
祁岭眉心一跳。
总感觉离不详的真相越来越近了。
果不其然，弹幕瞬间热闹起来。
［哈哈哈哈哈玩这么大的吗］
［快读快读反正我看热闹不嫌事大］
［录屏录屏，感觉又会是个名场面］
“小祁？”
猛地回神。
祁岭肩膀一抖，飞快抬起头。
只见导演看着他，眼神里带着催促。
大脑飞速运转起来。
祁岭上身往后躲了躲，脸上是得体的笑。
“我倒是不介意，可惜手机不在身边。”
说着，他做了个摸口袋的动作。
但下一秒，一个手机便递到了祁岭面前，屏幕亮着。
屏幕上，正是昨天那条官宣微博。
祁岭脸上笑容一僵，慢慢地把手从口袋里掏出来。
这下可是骑虎难下了。
双手接过手机，祁岭干干地从喉咙里咳出几个不连续的笑，点开评论区。
评论瞬间挤入他的视线。
热评第一条：
［妈呀，同款照片，这到底是官宣进组还是官宣结婚啊［斜眼笑］］
而下方回复里则是一水的骂声：
［别蹭了行吗］
［妈呀祁岭快把你家狗牵走］
看头像和昵称大多都是骆明舟的粉丝。
祁岭：……
行，他好像知道为什么系统会给他们加分了。
“小祁。”
一旁，导演催促道：
“快读呀。”
大概是见他面露难色，骆明舟也有些好奇地凑上来。
眼见对方就要看见，祁岭匆忙将手一偏。
“咳咳，好，我来看看啊。”
才怪。
祁岭开始在大脑中疯狂瞎编。
“哇塞，期待。”
祁岭语气夸张地胡扯，而后又一本正经地回复道：
“感谢期待，我会努力演好——”
突然，他视线落在热评第二条上。
［所以祁岭和骆明舟到底什么关系，有没有人来科普一下？］
这条简单的提问当然不足以被顶到热评第二，正真的问题出在了下方的回复上。
［@赵乾：有人想听？］
头像右下角是个金黄色的v字下标。
祁岭忽然想起来，当年那个在剧组里消失的男二——
好像就叫赵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