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檀崩得更彻底了：“安安……你说什么呢？”

    花舟有些恼怒：“你我相知时，我是做何的？你莫道一丁点也不知不记。”

    “杀手？刺客？”

    花舟一副“那不就行了”的模样：“初遇时，我刚杀过那位裴氏奸佞，获得的佳品宝物制成此弓，名曰巫山。”

    巫山弓，天下闻之晓之，金无（麒国特有金石，坚如天门之不可摧）制弓身，珠玉其上，弦紧可使作剑刃，无谓天下首之。

    临檀虚浮地稳了稳身形：“好，好，同为六年灵童，我还长你九月之多，你倒是已经立身立业了。”

    花舟放下弓，弓身流溢着银白的辉，珠玉尽以透白为主，弓弦更是冷凝。他伸手扶住些临檀的粗臂，音色宛宛动人：“主儿莫气。”

    “阿母让你做我小侍？”临檀被安抚些，“我的第一个小侍，阿母居然还记着。”

    花舟一个没忍住轻笑出声：“可怜！他家稚儿时便奴侍成群，主儿真是亲力亲为的表率。”

    临檀甩开花舟：“去！”

    “不了不了。”花舟上前搭上临檀粗臂，纤长的指节轻轻落在临潭臂弯处，劝哄似的上下点动着。临檀越看越心痒，干脆挪走目光。

    花舟离了临檀，从桌上拿了一个布袋。料子滑腻，绣工极精，只是款式旧了。临檀被他吸引，侧眸，花舟拆开布袋，拿出了一块儿珐琅令牌：“主儿，主母吩咐的，国师令。”

    “我不会，国师占卜星辰日月变迁，我不会。”

    花舟黑着脸装回去。

    花舟提了提衣摆，薄柔的衣料自然垂下，花舟出了屋，向着自己房间去了。

    临檀：“欸！安安”

    ……

    花舟爱酒，仅在国师府高兴了没一会儿就开始愁，无聊的玩着茶盏颠倒茶水。

    临檀看着花舟手中颠倒得飞快的茶具，茶水像浪涛一样各处流转晃荡着，一滴未洒。忍不住看看自己的糙手，幼时学了许久茶艺仅会扔一把茶叶浇一壶水，白瞎了那价值高昂的紫砂壶。

    “安安。”

    花舟起身。临檀摁着他坐下，自顾自地拿起花舟的茶具玩了几下，忽的作碎地声。

    花舟耳朵一动，面上带了笑：“主儿？”

    临檀的手不前不后，迟迟顿顿地收了回来，故作忙乱地挠了挠头：“我再给你买一套，没事儿哈。”

    “嗯，”花舟憋住笑意，但还是没能完全藏好，“没事儿，主儿的钱。”

    临檀尴尬得要命，来回走动着，引来花舟又一句：“主儿是要踏出个地缝吗？”

    临檀严肃地绷紧面孔：“对主子要有敬畏之心。”

    花舟歪了歪头，凤眼笑眯眯的，黑眸水亮，微微仰着些头让临檀看见。临檀噎住口气，那双眼睛洞察力惊人，明明双目已盲，可临檀依然有窘迫之感。

    “你低低头……”

    花舟很“顺从”的将一边的脸颊向下低了低，于是那色泽光润的唇瓣弯起弧度。眼梢微微的桃红勾人得紧。

    “有酒吗？”

    “有。……你喝酒？！”

    “废话别说。”

    临檀又一次噎了个饱的，恶狠狠道：“敬畏！”

    花舟扬头，手中拾掇着地上茶具的碎片，回以唇角高高翘着的一个微笑：“敬畏。”

    临檀不再看他，浑身从内向外地痒着，甩了甩袖子出去拿酒。

    花舟抬手，足尖在地上助身子转正后踢向碎片，“叮叮当当”的响声飞撒到屋外：“来人，扫净了。”

    奴侍们面面相觑，花舟见没动静，眸光向外瞥了一眼，冷得骇人，皇家威仪乃是重臣们也抵挡不消的，何况奴侍。

    “死多少人了？”

    “在呢在呢，贵人莫急，在扫了，在扫了。”

    花舟冷笑，指腹拂过手旁的巫山，弓弦利不可当，血色立时漫上弦身。

    花舟抿了抿唇。

    临檀恰恰进来，手中的酒罐尚沾有泥土，却也不顾得这些，放下酒顺着将手一擦便过来。花舟半举起手躲开，音色有些冷漠：“主儿身上有土味，先去洗洗吧。”

    临檀：“……”

    ……

    花舟一入王府便领了差事，日夜照料着桂花林寸步不离，惹得临檀只感觉这小侍添了与未添无甚差异。

    花舟这几日睡在桂花林中的木屋，那是专为下人所筑起的闲屋，却被花舟拾掇得很是温馨。

    “安安——”

    花舟正叠着榻上的物什，闻声侧头一瞥，又仿若刚刚觉出自己双目已盲般落寞一瞬：“主儿，在呢。”

    临檀进了小屋，屋子对他而言极为狭小，屋角处安置了茶桌，青蓝的粗麻布铺在上面，临檀送过来的新茶具摆的很整齐。床榻也很低小，换做临檀会伸不开腿脚，但被褥类的确实极为柔滑的布料，保暖散凉，圆布枕头也不错。屋内地面上铺满了薄毯，花纹清丽，即使薄纱窗帘垂下也很适配。至于巫山这种名武，则随意的扔在地上。

    花舟将地上的巫山倚靠在茶桌桌脚上：“主儿看了会儿了，如何？”

    临檀拍了拍门框，门上挂着流苏式的坠帘，由数许个瓜果壳风铃缝在其上：“还真让你玩出花了。”

    花舟不动声色地将桌上一物隐没在袖管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