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舟带着临檀回屋内安置歇下了,走时还在门上弹打了几下。
花舟立在屋外,阖眸一瞬,再睁眼时,眸子呈浅天蓝的澄透,没有瞳仁,瞳孔上覆着像玉石裂开的清晰纹路。
此时的黑夜被花舟观览入目,轻声慢唤:“长殇何在?”
长殇隐隐听入耳,步子轻快地向这边赶来,寻到声音所传的源头是一座凉亭,花舟倚坐在其中,却见花舟背后生出一只宽大的凤翼,羽色莹白,像明珠般晃耀着异同的光彩。
长殇悚然:“掌事……你……是人是鬼?”
花舟的笑容不达深处,浅浅淡淡:“我是鬼,你可信呢?”
长殇在深夜中发出撕心裂肺的嚎叫,一张还算秀气的脸扭曲丑陋,长发卷成一团一团,衣裳沾满散尘,污浊不堪。
花舟冷下脸,在她的惨嚎发出的一瞬抖了抖翼,寒寂的风刮的猛烈难挡,吹散了长殇的最后一丝希望。
远处几个下人直起身,往这片喧嚷声:“诶,那处是不是有些喧声?”
“我说崔婆婆啊!您老怎的不记事?那片是公子哥儿的地儿,咱府里的那位安安掌事管着呢!可别嫌命长哦!”
下人们又弓下身,继续劳劳碌碌着。
“长殇,下去之后登记姓名时记得,报这个名号。”
长殇试图自救道:“婢一向对主母与公子极为忠心,不知犯了何死罪?”
“我是你的教习,你对教习不敬,这是奴隶的死罪。”花舟慢条斯理地揪着自己的羽翼,低哑、缓慢、戏谑。
长殇扬起那与花舟相比不知逊色了多少颈,带着那略显清纯的脸抬起来:“婢在此前并未拜掌事为教习,婢哪有未卜先知的能力?难道这也算过错吗?!”
花舟蔑视一切自已为尽忠职守的人,但这次花舟用羽翼晃动着,竟听了下来。
长殇若不如此,以她的脸还可以嫁个富家做妾,但此时的她声嘶力竭,面容扭曲聚集在一起,狰狞丑陋。
花舟闭了闭眼,听着那沙哑却高昂的尖叫:“我之前只算是主母的大丫鬟,我叫阿贝!是你!是你这个怪物!你蛊惑临家唯一的后嗣,把我从主母房里挪到这地方!杀我!你是要杀我——!”
花舟睁眼看着面如猪肝一般丑陋的长殇跪伏在地上喘着粗气,抖了抖羽翼引起一阵带有桂花香的微风:“你冲撞皇龙鸾凤,违逆教习之命,该死。”
长殇彻底瘫软,近乎放弃般被那拔地而起的藤蔓捆绑住,费力地翻着油腻厚重的眼皮,被虚空凝成的冰凌贯穿心口,只留下一句未尽的“皇龙鸾凤”。
花舟拍了拍手,尸体烟消云散,羽翼与花舟的澄澈蓝眸一同隐没。
“死。”
……
临檀晨起发觉打不开门,听不见外头的声响,于是用力地拍打着门。
花舟急急匆匆地跑去,指尖点上门,却一个脚下不稳,被临檀用力踹开门的力掀飞。
“呜……”
临檀朝着声音的方向一看,花舟伏倒在地,袖袍污浊,裸露在外的小臂被磨得通红,划痕一道道分明,脸色发白,止不住地轻咳着。
似是感受到临檀呆滞的目光,花舟手掌撑地站起身,行了个奴侍礼数:“主人。”
“安安,别礼了,来。”临檀拉着他就往自己屋里走,却感到花舟走了几步便慢下了。
临檀回头:“安安?”
“主人,不合规矩,安安到府中未满半岁,不可进入主人屋中。”
“临安青!”
花舟有些茫然:“可是主人的贵客来了?奴先告退。”
“这是你的名字!”临檀急急地拉住他,“你入了我国师府,阿母让你入临家,做我未来的少主母。”
花舟滞住脚步,很快离开了。
临檀无措地自语道:“不愿吗……?”
……
花舟心思很乱地回到守桂园,耳边回荡着“临安青”一名,伸手覆上自己的双眼,好一会儿,屋外风起,卷进来几片衰残的花叶。
那手移开,又是妖异却又怀着圣洁的蓝眸。
花舟指尖用力捻过,凝风为实体,捻出一小小的精灵。
“哇哦~玥亿大人,怎么想起找我这小精灵了?”
“报上姓名。”
“玥亿你不是人哦~”
“我不是,怎么了?”花舟抬掌聚起一窝旋风,目含怒色地朝着小精灵。
“南轼啦!干什么你!”
花舟甩手,将风力甩得无影无踪:“南轼,有人救我两次,起了一套名字,我是否该用这名字?”
南轼拍了拍又薄又小的翅膀,认真思考了会:“玥亿,花舟,辛舟,瑶台,巫山……”
花舟抬手按掌打散了小精灵的实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