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散

    身虚体弱的勉王殿下半夜发了烧,身体不住地发抖,嘴里还说起了胡话。

    姬云将封屹紧紧搂在怀里,借由自己的体温为他取暖,让他能睡得稍微安稳些。

    姬云看着难受得眉头紧皱的封屹,眼底一片阴霾。心里盘算着日后同姬亭算账,将两人今日之苦百倍奉还给他。

    好在清晨的时候封屹的烧退了下去,人也逐渐清醒过来。

    封屹虚弱地睁开眼,见晚上点起的火堆已经燃烧殆尽熄灭了。他动了动,震惊地发现自己整个人都被姬云搂在怀里。

    他这边一动,正在闭目打坐的姬云立马睁开眼,低头看向封屹,问道:“醒了?”

    封屹烧刚退的脑子还有些懵,怎么也没想明白为什么自己会在姬云怀里。他有些不自在地挣了挣,想要从姬云怀里起来。

    姬云深知过犹不及,从善如流地放开了他。

    封屹皱着眉清了清嗓子,病恹恹地问道:“你这是做甚?”

    姬云无辜地看着他,解释道:“你夜里发起了烧,我自是为了给你取暖。”

    封屹将信将疑看了眼姬云,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但他一时没精力再纠结这些细枝末节。他探头看了眼外面的天色,对姬云道:“天亮了。”

    姬云应了声,宽慰道:“阿奇他们应该快来了,再坚持一下。”

    封屹点了点头,上下打量了姬云好几眼,倏地笑了。

    姬云被他的笑容晃了一下,有些好奇地问道:“你笑什么?”

    封屹边笑边解释道:“没什么,就是在想难得见太子殿下这般狼狈,事后我不会被灭口吧?”

    姬云也笑了,是发自内心真心实意的笑,与平日装出来的假笑很是不同。俊朗深邃的眉眼舒展开来,显得整个人都温和下来,他笑道:“大梁子民谁人不知孤最是仁厚了,怎会因为这点事便杀人灭口。”

    封屹毫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不以为意地撇了撇嘴。

    借着洞外的天光,姬云看到封屹嘴唇都干裂起皮了,他皱了皱眉道:“昨夜过来的时候我看到外面有条小溪,我去打点水喝吧。”

    两人已经将近一天水米未进了,再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封屹点了点头,对试图拖着条断腿起身的姬云道:“我去吧,你个半瘸就别瞎折腾了。”

    姬云被封屹气笑了,但也知道自己这样确实不宜走动,只好老老实实地坐在原地道:“那就仰仗阿屹了。”

    封屹费力地站起,微微活动了下僵硬的身体,对姬云摆了摆手就往山洞外走去。

    昨日他们掉下来的水潭由好几条小溪汇聚而成,他们随意选了一条小溪逆流而上,因而小溪离他们安顿的山洞并不远。

    封屹走了没一会儿就听见潺潺的流水声,拨开快有一人高的野草,果然看到了昨日他们顺着来的小溪。

    随手从一旁的树上折了几片宽大的树叶,封屹三下两下把它们折成了杯子形状,到小溪里装满了水。

    他正打算回去,却突然听到不远处的树林里传来人声。

    封屹顿时屏住呼吸,一时不知是阿奇他们找来了还是昨日的刺客。犹豫了片刻,他还是决定上前一探究竟。

    借着高大的树木掩盖身形,封屹蹑手蹑脚地往声音传来的地方靠近。等终于看清人后,他却是疑惑地皱了皱眉。

    眼前的那队人既不是刺客也不是阿奇,而是一队女人。准确地说,是一队全副武装,看起来颇为豪迈的女人。

    这些人是谁?

    封屹一时间搞不清状况,决定暂时按兵不动,看看她们究竟要做什么。

    只听其中一位看起来像是领头人的女子对身侧一位身形瘦削,面容姣好的女子道:“阿婳,你确定是这边?”

    那位叫做阿婳的女子点了点头,对领头人道:“根据一路上草木倾倒的痕迹看来,就在这附近。”

    领头的女子神色阴沉,从怀里掏出一个令牌一样的东西,对着它便啐了口唾沫,狠狠道:“那群狗官真是阴魂不散!”

    阿婳接过领头女子手里的令牌,神色很是愧疚:“大当家的,是我连累了你们。”

    封屹看到那个令牌心里狠狠一跳。那是他户部主事的腰牌,昨日掉进水里后就不见了,他还以为早就沉进潭底了,怎么会在这几个女子手上?还有大当家,什么大当家?这称呼听起来很奇怪,是水贼吗?眼前这些女子是什么来头?哪里搞来的兵器和护甲?那个叫阿婳的女子又说什么连累?

    封屹完全摸不到头脑,但他直觉这些人是在找他和姬云,而且看她们的样子,被她们找到绝非好事,他们得赶紧撤。

    这么想着,封屹就打算赶紧回去告诉姬云这件事。结果他高估了自己的身体素质,刚一起身就觉得眼前一晕,脚下一不注意就踩到地上的断木枝上,发出不大不小的一声清脆的“啪嗒”声。

    封屹心想:完了。

    果不其然,那位大当家立马警觉,双目锐利地直直看向封屹藏身的方向,厉声问道:“谁!”

    剩下的女子全都拿起了武器,呈包围状缓缓向封屹走来。

    大当家将阿婳护在身后,神色冰冷道:“出来!否则我们就动手了。”

    知晓躲不过去,封屹只得无奈现身,双手高举从树后出来,朗声道:“在下不小心跌落崖下,又迷了路,无意间听到此处有人声这才过来瞧瞧,并无恶意。”

    大当家面露狐疑,皱眉细细打量着封屹。

    封屹被她犀利的视线看得冷汗都快下来了,心里开始思索起自己逃跑的几率有多大。

    站在大当家身后的阿婳上前一步,对大当家的道:“此人衣物、配饰均是价值不菲,身份绝不简单,应该就是这块令牌的主人。”

    这话一出,封屹顿时感觉周围人看他的视线多了几分仇视,其中一个女子忍不住道:“大当家的,婳小姐,我们杀了这个狗官吧。”

    大当家的转头看向阿婳,显然是等她发话。

    阿婳摇了摇头,冷静道:“不能杀,我们还不知道此次官府那边来了几人,对我们寨子里的事又知晓了多少。此人还有用,暂时不能杀。”

    “可是……”那名女子神色不忿,还想再说些什么,但却被大当家的打断,她挥挥手,干脆利落地命令道:“就按阿婳说得办。把他绑起来带回去。”

    封屹微微松了口气,知晓自己这条命暂时保住了。

    他毫无抵抗地任由那些人将自己绑起,就在他要被蒙上眼睛前,封屹无意中与阿婳对视了一眼,看见了她眼底沁入骨髓的恨意。

    封屹一怔,就当他想要仔细看去的时候就被一块黑布毫不留情地蒙住了双眼,失去了视觉。

    封屹一边踉踉跄跄地被推搡着前进,一边飞速地思索着现在的情况。

    有一伙跟朝廷有仇的女水贼捡到了他的令牌,她们好像是误会了什么,现在看起来要把他绑回去严刑逼供。

    情况不算好,但也不算太糟糕,只要不是被那群真心要置他们于死地的刺客抓到就尚有转圜的余地。唯一需要担心的就是姬云,不知道他会不会出来找自己,若是不小心撞上刺客就麻烦了。

    山洞里的姬云久等不到封屹回来,脸色越来越难看,最后终于沉不住气,扶着山壁强撑着站起,拖着条断腿一瘸一拐地到溪边找封屹。

    他一眼就看到小溪旁摆着的几个用树叶做的杯子,里面的水还满满当当的。姬云俯身拿起一个杯子,打量了片刻后又仔细观察了下四周,微微松了口气。

    杯子没有被打翻,四周也没有血迹和打斗的痕迹,应该不是那群刺客追上来了。

    那么,封屹究竟是去了哪里?

    姬云刚松开的眉头又很快皱起,思索着封屹究竟遇上了什么事情。

    就在这时,姬云耳朵一动,神色瞬间冷了下来,扭头看向身后呵道:“谁在那里!”

    “属下救驾来迟,还请主子恕罪。”阿奇带着其余暗卫飞速赶来,呼啦啦地跪倒一大片。

    姬云表情缓和下来,看了眼跪了一地的暗卫,并没有让他们起来。他不紧不慢地将手里树叶杯中的水一饮而尽,分外珍惜地将杯子放入袖中收好。

    气氛安静得有些窒息,空气里像是有一根无形的弦越绷越紧,一众暗卫一时间只感觉到莫大的压迫感,纷纷垂首敛目,连大气都不敢喘。

    阿奇心里暗道不好,太子殿下这是生气了。一想到太子生气的后果,阿奇背后的汗毛都立起来了。

    过了良久,姬云这才开口,不冷不淡地问道:“张冲他们呢?”

    空气里那根无形的弦倏地一松。阿奇连忙答道:“张大人带着驻军正在往过赶。属下等脚程快,见到主子留下的标记便率先赶过来了。”

    昨日张冲等人回来报信,说太子和勉王被倭寇围攻,请求驻军支援。青州守军将领吓得屁滚尿流地召集军队前去支援。阿奇接到信儿后冷汗瞬间就下来了,当机立断地召集了所有暗卫跟着守军一同前往现场。

    结果他们赶到后却只看到一地的尸体,姬云等人不见了踪影。

    于是他们又开始顺着树林搜寻,跟着暗卫的尸体一路追到了悬崖边。

    众人的脸色都是十分难看。

    当朝太子与亲王疑似被倭寇逼得跳崖。这事儿传到皇帝耳朵里,在场的所有人都得掉脑袋。张冲勉强冷静道:“这崖下面是一处水潭,太子殿下与勉王殿下吉人自有天相,说不定掉进水里了。”

    不管太子和勉王有没有生存的可能,他们都得下去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张冲对地形比较熟悉,带他们走了条小道,花了半天赶到崖底。

    阿奇在崖底看到了姬云留下的标记后狠狠松了口气,留下一个暗卫为大部队引路,带着剩下的暗卫马不停蹄地就往姬云身边赶,双方这才汇合。

    姬云微微颔首,大发慈悲地对他们道:“起来吧,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阿奇等人这才起身,只留下两人在姬云身边,剩下的人纷纷隐去行踪,在暗处随行。

    姬云面色阴沉,对阿奇道:“勉王失踪了,你带一部分人去找他。切记,找到他后不论何种情况,一定要保障他的安全。”

    阿奇听到这命令心里感到有些奇怪,但还是立马应下,对姬云道:“等张大人他们到了之后属下立刻就去找。”

    姬云面露不虞,语气加重了些:“现在就去。”

    阿奇却是直接跪下,恳求道:“主子身边的暗卫本就不多,属下再带一部分人去找勉王殿下就更不够了。若是那些倭寇卷土重来,后果不堪设想啊!还请主子体恤,等张大人他们来了,属下立刻就带人去查。”

    “你!”姬云怒道。他看着跪在地上的阿奇,深呼吸了几下,勉强冷静下来,有些心累地摆了摆手,对他道:“起来吧,孤允了。”

    阿奇起身,动作利落地替姬云处理起伤口。

    姬云看着他动作,突然冷冷地问道:“两江总督,是姬亭的人吧?”

    阿奇思索了一下,答道:“是。两江总督齐力是成王侧妃的兄长。”

    姬云哼笑一声,摸了摸袖中的树叶杯,语气阴沉道:“齐力尸位素餐,无能至极,致使‘倭寇’猖狂至此,那就让他以死谢罪吧。”

    阿奇手脚麻利地给绷带打了个结,后退几步站好,面上毫无波澜地低头应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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