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时意回过神来。
“在想什么,竟如此入迷?”林清鹤嗔怪道。
“在想城主是如何得到南山叶的。当今周国与魏国打的水深火热,能从周国讨些东西可不容易,相必城主必然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这个问题同样困扰着林清鹤。
半响,他思索道:“这几日住在城主府,我发现城主对他的书房很是警觉,府中的下人都不得靠近,想来,这里定然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既如此,我们分开行动,”温时意开口,“你去分散城主注意,我趁机去探一探这书房。”
“行。”
“对了,派人看着点城主的动向。”
“了解。”
回到城主府后,二人按计划进行。
林清鹤带着朱雾去见了城主,温时意在他们缠斗的时候,趁人不注意,偷摸地来到书房处。
她左瞧瞧右看看,锁定没人后才准备推门进去。
不得不说,城主心细如发,为防止别人擅入还在门上上了锁。此地无银三百两,这书房必然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温时意拿起门上的锁瞧了瞧。嘿,巧了,这锁她能开。
温时意将腰上别的银针取下来,对着锁孔捣鼓了几下,锁便开了。
真是瞎猫撞上死耗子,她一边想一边把银针放回原处。
记得她刚到凡间的时候,不懂凡间规矩,不知人与人的地位悬殊,有次因下乡来的太守的儿子对她动手动脚,温时意便对着这人大打出手。结果不仅没打赢,连带着温老头都被连累。
太守以教女无方为由,对温老头杖责二十,温老头还养了好半年那。
曲曲太守,地位也不过如此。
可这样的人就可以轻而易举,不分对错的惩戒温老头……
自此,温时意也懂了什么是三六九等,她家就是普通百姓,任何比她家地位高的人都可以轻而易举要了所有人的命。
她也想明白了,她这样的身份想报仇就得玩阴的,放明面上,必死无疑。于是她给自己打了段银针别再自己的衣服上,必要时以求自保。
打开门后,温时意快速走进书房内。
书房坐北朝南,房间内,东侧摆三行木质书架,上面放着满满的书,西侧是一张小床,床旁边是一张很大的书桌,书桌靠近窗子。窗子关的很严实,外面看不到里面。
温时意走近书桌,将书桌上的东西翻了又翻,都是一些纸墨,没有任何她想要的东西。
她在心里盘算着林清鹤那边的状况,想来时间也差不多了,再找不到,怕是要被发现了……
厅堂内,朱雾和林清鹤正对着城主坐,城主依旧如第一次见他们那样,摆着上好的茶,面上带着和煦的笑。
“不知二位公子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是这样,”林清鹤带着笑意,“我们想了解一下粮草准备的如何了,城主这里能拿出多少,能否给个数?”
这么说不只是为了拖延时间,他确实也想知道这城主府能给出多少。
他们来时其他几个城都将粮草运往此处,这里粮草的数量必然惊人。
城主的手不自觉地放在前面的茶具上摩挲,脸上的笑意不减,“二位公子放心,这粮草必然短不了你们。”
“那到底是多少,好让我们有个数啊!”朱雾明显心急,竟失了礼数。
林清鹤抬起放在桌下的手,直接给了朱雾一拳,告诫他不要鲁莽。
朱雾感受到之后,眉头紧锁,不再开口。
城主不急不缓道:“小兄弟别急,此事也确实难以说清,多少还得统计,不过放心,我城粮草充裕,必然不会令你们失望。”
闻言,林清鹤也不在多问,立刻转了话题。
“说来惭愧,前些时日听闻夫人病倒,我们兄弟二人未能及时看望,不知尊夫人如今如何了?”
城主将倒满茶水的茶具推至林清鹤和朱雾面前,脸上笑容不变,声音温润,“劳烦二位兄弟挂念 ,内人体弱多病,这样的事已是家常便饭,吃了药,如今已经好很多了。”
他声音缥缈,语调平常,听不出悲喜,却又不自觉地让人心痛。
林清鹤和朱雾望着他,不再多言,一时间竟安静的可怕。
林清鹤突然很后悔,不该,揭露他的伤疤。
“二位公子,在不喝,这茶可就凉了。”城主温润的声音划破了平静。
林清鹤和朱雾也自觉的将茶杯端起来品尝。
城主自顾自地介绍:“这枫槐茶来自我和德音的家乡。”
德音是城主夫人的闺名。
“秋槐散落蕊,枫红缀孤月。这茶恰好也在秋天采。”
他抬眼望向窗外,眼中又不似有任何东西。
“城主可是想念家乡了?”朱雾低头唆了一口茶水,大大咧咧道:“回去看看便是。”
城主收回望向外面的眼神,而后整理好复杂的心绪,温和道:“嗯……过几日我便待夫人回去看看。”
待林清鹤和朱雾喝完那盏茶,温时意也出来了。
林清鹤注意到温时意后,便拉着朱雾起身,道:“既如此,我们二人便不再叨扰。”
城主也跟着起身,目送他们离开。
待林清鹤和朱雾走后,城主眼中的笑意也一点一滴消失。他独自坐在桌前,盯着面前的茶水,盯着盯着,嘴角扯出了苦笑,“德音,我们该回家了……”
林清鹤和朱雾走出门后,就见到了站在远处的温时意。
林清鹤低头向朱雾交代了些什么,朱雾立刻转身离开。
此时只剩下了林清鹤和温时意。
城主府人多,二人也不好正大光明的交流,温时意便对林清鹤打了个手势,示意他去偏院。
小时候他们总会手势示意对方,林清鹤看一眼便知道意思。
二人到偏院后,温时意将看到的东西告诉林清鹤。
“我在书架上找到了城主私藏的信,信上大致是城主用大量粮草和金饼换取周国南山叶。”
“南山叶数量极少,故此价格昂贵,起初城主用粮草换,如今用金饼换。”
听到用粮草换时,林清鹤便皱了眉头,他脸色铁青,垂在身侧的手也不自觉收紧。
难怪城主在他和朱雾对粮草数目有所好奇时说不出个所以然,原是怕事情败露,让他们察觉到不对劲。
温时意也意识到不对劲,信上写到金饼庞大,宁安城里哪来这么多金饼?
就在一刹那,温时意想到了店小二说得月银之事。难道城主收月银是为了此事!
想到这里,温时意心下一凉,若是如此,宁安城的百姓怕是要寒了心了。
“阿鹤,咱们去查查城里的富豪吧,相必会有新发现。”
温时意眼眸微冷,心里更是沉甸甸的。
见温时意状态不佳,林清鹤主动提出自己去探查。
温时意刚想拒绝,婢女和夏便来传话,温时意赶忙把林清鹤藏在房间内,自己站在院子里迎客。
外男进了温时意的院子,叫旁人见了总是不好的。
“温姑娘,我们城主夫人让我来问问你,衣服做的如何了。”
“快了,今晚便能送过去。”温时意举止大方,面上不慌不乱。
“既如此,我这便去告诉夫人,她定然高兴。”和夏的声音带着愉悦,她本就年龄不大,如此一笑,倒是更加俏皮了。
等和夏走后,林清鹤便从房间内出来,“啧,还真让你骗了去。”
温时意扶额,一双明目斜着眼看向林清鹤,“这都让你看出来了。”
她这几日忙于考究南山叶的事,竟将衣服忘了一干二净。
林清鹤双手环胸,笑容肆意,道:“关键时候还得看小爷的,你在这缝你的衣服,小爷我替你去查。”
说完,便大步离开。
温时意看着林清鹤离开的背影,嘴撇了撇,“还小爷,能的他……”
温时意自己夸下的海口,自然得完成。
她立刻钻进自己的屋里裁制那件衣服。
…………
夜里,温时意端着放衣服来到城主夫人的院子,早在院子等候的和夏带着她进了城主夫人的寝房。
寝房内,城主正在仔细地给城主夫人擦拭手臂,此时的城主夫人躺在床上,没了第一次和温时意见面时的鲜活。
温时意看了一眼便低头行礼,她想:白色的寝衣和温柔的城主夫人不搭。
“起来吧。”城主看了一眼地上的温时意,又转头对床上的城主夫人道:“德音,你心心念念的衣服送来了。”
城主夫人似乎有了感应,她艰难的睁开眼,转头望向那件衣服的目光交杂着很多情绪,温时意看不懂。
城主夫人颤颤巍巍地伸出手去抚摸,她开口赞扬:“真好看啊。”声音虚弱到了极致。
她又伸手捧住城主的脸,轻声道:“砚城,我穿上这件衣服肯定很好看对吗?”
“不知我现在穿,你会不会想到我们第一次遇见。”
“你怎么不说话。”
城主夫人颤抖着手,一点一点,把城主脸上的眼泪擦掉,她轻声道:“别哭,我的砚城得开心。”可不知为何,自己的眼泪也跟着落了下来。
“砚城,我看见我的父母了,他们来接我了,他们说原谅我们了……”
说完,城主夫人的手从城主的脸上,垂下来,没了生息……
“德音!德音!”城主慌乱着抱着心爱的人,一时间像极了六神无主的孩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