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中相谈

    与顾妙真告别后,何七便也转身上了马车。何明镜已经把那身湿衣裳换下,闭目养神,听到何七上车的动静,才缓缓睁开眼来。

    两人坐在马车之中,相对无言,只剩下车轮轱辘转动的声响。何明镜看向何七,却发现对方正有意避开她的目光。

    “谁惹你不高兴了?”

    何七别过头,不答何明镜的话。

    何明镜看着低着头的何七,轻笑一声,道:“还在替我打抱不平?”

    半晌,何七才闷声道:“算是吧。”

    “那范姑娘已经在众人面前道过歉了,你不消再多想。”

    “今日若不是县主来了,那范玉兰哪里肯道歉,怕不是就这样走了。”何七并不像何明镜这般轻松。这李承之邀何明镜来此,本就是引人侧目,他长于京城,难道不知道这些贵女的性子吗?他只顾着把人请来,便放在一旁了,哪怕是派个身边的随侍陪同,也不至于叫何明镜受了这种委屈。

    何明镜却是道:“这又何妨?我还怕她们不来找我呢。”

    闻言,何七错愕抬头道:“二姐,你……”

    何明镜点头道:“若今日无人来寻我的事端,不是说明这李千总身边有姑娘跟着是常事么?若他是这样的人,牵扯不清反而不是好事。今日我出现,引得人直接上前来挑事,可见李千总并非拈花惹草的浪荡子。”

    何七明白了何明镜的意思,嘟囔道:“话虽如此……可我现在瞧他也不是什么靠得住的人,做事也并不周全……”何七觉着自己费劲力气把何明镜从火坑里救出来,又劝卢氏把人带到京城,可不是为了把何明镜推到另一个火坑里头去的。今日何明镜不过是与李承之一同来了这飞羽社比赛,便有人按捺不住,何明镜若真要嫁与这李承之,往后的难只会更多,向今日这种,也不过是撒撒水罢了。

    何七正色道:“二姐,我知你素来是个有主意的,我也劝不动你。但这件事上,我和母亲想得一样。你能找个家中简单的夫婿,过寻常的小日子,便是再好不过了。李千总这样的门第,你将来若是受了委屈,我们在家都不知该如何帮你。如今四舅舅已入翰林,临江自不会有人再为难母亲,二姐何必再把自己的婚事搭进去,这可是这一辈子的大事。”何七知道何明镜是个吃软不吃硬的性子,便把心中所想尽数吐出,只盼何明镜能回心转意。

    “我如何不知这些,只是你来京城时不也瞧见了,那二舅对娘嘴上也是千好万好,可背地里却也与二舅母狼狈为奸,将来四舅舅成婚,想必也要以新妇为先,他将来也会有自己的儿孙要顾,娘最后真正能靠的,也只有咱们这些做儿女的了……”

    何七默然,许是从小便见后宅冷暖,何明镜向来是心思重的,这叫她也不知该如何劝了。

    许是察觉到了何七的沉默,何明镜笑了笑,道:“你不必太过忧心,难不成我是那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性子?若这路我走不稳,我不走便是了。”

    何七看何明镜这故作轻松的模样,只能也随着她的话笑了下,心中却依旧发沉。

    回去后,卢氏得知今日之事,又是好一阵心疼,苦口婆心一番劝,却扔不见何明镜松口,只好作罢另想他法。

    ……

    翌日,何七早早便起身了。今日与顾妙真约好了要去拜见李通政与赵元礼,何七自是要要好好收拾一番。她挑了一身豆绿色的圆领袍子,颜色淡雅却不失清新,将人的气色都提上去了两分。

    去时,何七一路都有些忐忑,寻到李通政的宅子前停驻片刻,深吸一口气,才上前用指节扣响了门。不一时,门便从里头打开了,是个眼生的长脸小厮,何七在临江的李通判府上是不曾见过的。

    “学生何怀珮 ,受顾姑娘的邀,来贵府拜访李通政,劳烦通报一声。”何七将袖中做日顾妙真差人送来的帖子递出,那小厮接过细细看了,才面带笑容道:“原来是何公子,您快请进。”

    “真姑娘昨日来,便再三叮嘱了咱们,说今日何公子要登门来,叫我们务必在门口候着好生等您。”小厮一边替何七引路,一边说起顾妙真昨日交待,道:“真姑娘还说,老爷散朝晚,夫人这几日也在城外的山寺中祈福,要我领您直接去赵夫子那处,她在那儿等您。”

    何七点头,跟上小厮的步伐,粗粗打量了一圈院子。李通政在京城虽说升迁了,但宅子却并不如在临江做通判时气派,毕竟是在京城这寸土寸金的地儿,能有一体面的宅子已很是不错了。且李通政与顾侍讲岳婿二人同朝为官,即便兜里有银钱,也不好太过张扬。女婿入了翰林,岳丈却在通政司这种“清淡衙门”,想来也是圣上有意安排。

    何七胡思乱想这许多,却并不能缓解心里头的紧张,手掌也在微微冒汗。从前赵元礼在临江时,对她与顾妙真的教导有多仔细,何七一直记在心里。一个夫子对两个年纪尚幼的学生能做到这份上,自是因为对学生的认可与喜爱,期盼着他们能成才,这点何七也能感觉到。饶是何七这般只想考个秀才便心满意足的懒散性子,也不想辜负一位这样的长辈。起码能叫赵元礼看到,她在临江这些年,是有在好好读书,长了学识本领。

    因宅子不大,所以走两步便已到了赵元礼的屋前。里头的人早就听到了外边的脚步声,那小厮刚要叩门,顾妙真就已经开门出来了。

    她一见着何七的脸,就朝屋内大喊一声,道:“夫子!他来了!”说罢,便拉起何七的衣袖往里边走,何七急着跟上她的步子,差点还在门槛处摔了一跤。

    待何七站稳抬眼,便正对上一张熟悉的面庞,正是已经有四五年都未见的夫子。比起在临江时,他似乎一点都没变,依旧是留着长须,穿一身宽大的衣袍,只是束起的头发中那白发比从前多了不少。

    只是何七还没开口唤一声夫子,赵元礼就转头对顾妙真道:“你带来的这人是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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