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二个月,萨贝达夫人终于再次收到了奈布的回信,那一天下了一场大雨狂风呼啸,春子爬上屋檐加盖着茅草,但风实在是太大了,萨贝达夫人担心她瘦弱的身躯会被狂风刮跑急忙催促她下来。
“亲爱的普丽雅,这太危险了,别再管这会漏雨的坏屋顶了,赶快下来我可不想你受伤”
“哦,马上!就差一点点了”
春子快速的将茅草压平,大雨倾盆而下豆大般的雨珠砸落,她忍痛迅速的爬下楼梯带着萨贝达夫人回到了房屋内,破烂的屋顶还是在不停的溢水,春子找来了锅碗瓢盆放置在地上接住溢出的雨水,她很担心这一夜她与萨贝达夫人是否能睡得安稳。
“等天晴好了,等天晴我就去找来村中的泥瓦匠重新砌好这漏雨的屋顶……”
“是是是,我的心善的小普丽雅”
萨贝达夫人从她的衣柜中找来干燥的衣服示意春子换上,经历许多天的相处她彻底喜欢上了春子这个真诚的小姑娘,在感情上春子就像他的第二个孩子,她给予她无微不至的照顾,这令萨贝达夫人十分感激。
“我们会找最好的工匠,这样的话萨拉婶婶你的房子就不会再漏雨了,每当下雨受潮你的腰就会痛,真希望这该死的雨季马上过去”
春子接过衣物嘟囔道,她担忧的看向漏雨的屋顶,其实她也很想接萨贝达夫人去自己的小泥屋住,但她的小泥屋还不如萨贝达夫人的老房子。
“老天爷,要是我是个富豪就好了,这样我就能带萨拉婶婶你住上又大又好的砖房,成套的餐具,干净舒适的衣物,温暖的被褥……可惜这只是白日梦”
“没关系,我可爱的小普丽雅,你的好意婶婶我就心领了,等奈布寄钱回来我们就翻新一下房子吧”
“他什么时候再寄钱回来?真希望他在外一切都还安好”
春子脱下了湿漉漉的衣物,与萨贝达夫人相处这么久以来她越发好奇奈布萨贝达究竟是个怎样的男人,在萨贝达夫人口中他既聪明又勇敢,是一个孝顺的好孩子,春子也这么认为,因为他的母亲是萨贝达夫人,所以春子愿意相信他是一个正直的好人。
“我会每天为他做祷告的,向神明们祈祷让他安全回到婶婶你的身边,这样你们就能一家团圆”
“我也会为你而祈祷的,小普丽雅”
萨贝达夫人端来了一碗热茶,里面放了切碎的姜片,她说这样能够驱寒。
“我的小普丽雅今年也15岁了,今年婶婶会写信将你介绍给你奈布哥哥让他知道你是多么好的一个女孩,也让他记得出门在外要注意安全,我有你的照料就足够了”
萨贝达夫人早就不再执着让春子做他的儿媳了,现在春子与她的关系更像是母亲与女儿,大贝达夫人教她女红,教她煮米饭和做各种米饭的浇头:咖喱鸡肉,鹰嘴豆玛莎拉,土豆馅饼等等,她会用自己的家传宝一只漂亮的象牙梳从头到尾整理她乌黑的长发,手掌被颜料涂的红红的,廓尔喀信仰卡莉卡女神,春子会在萨贝达夫人额头上点上朱砂为她祈福,她们一起做面包,一起在饭后散步,夜晚讲故事。
当春子向萨贝达夫人讲述自己那些离奇的想法时,她总是十分有耐心,用鼓励的眼神看着她,再摸摸她的头,说实话她有些嫉妒奈布了。
屋外从倾盆大雨再到小雨淋淋,春子穿着干爽的衣物盘腿坐在炕上吃着羊肉咖喱手抓饭,萨贝达夫人坐在一旁在摘选蔬菜,这时屋外传来了敲门声以及村中送信人辛格拉姆惊喜的叫喊声。
“萨贝达夫人,您的儿子给您寄信回来了!快开门啊”
春子与萨贝达夫人相视一望二人脸上皆是欣喜,她兴奋的跳下炕连鞋都没穿就去开门,辛格拉姆的脚下满是泥污,萨贝达夫人想请他进屋来喝一杯热茶但他却摆手拒绝,
“这是您的夫人,快打开看看吧,”
信封被辛格拉姆妥善的保存在胸前的衣物中,他被淋湿了但信封还完好无损,萨贝达夫人感激的看着他,在交予信封后辛格拉姆带着雨梭又冲进了雨幕中。
奈布的佣金一般会先由他寄往加德满都再由专人寄往家中,这一次奈布寄回来的钱足够装修房屋了,甚至还能为家中添置一些新农具,萨贝达夫人满怀希望的拆开信封让春子为她念诵信中的内容,她急迫的想要得知奈布的现状,
春子识字,信中的内容无非就是要让萨贝达夫人注意身体,自己在外一切安好让母亲不必操心,
“这真是个好消息,我想我们该给他回信让他知道我们都在想念他,你说呢,我亲爱的小普丽雅”
“当然可以,等他回来就会见到一个又大又漂亮的新房子”春子开心的笑着,她骄傲地说“我很会养羊的,到时萨拉婶婶家你们会有一大群肥美的绵羊,我们能挤羊奶做美味的奶酪”
“好姑娘,笔和纸还在老地方,等雨停了我们就将信寄出去也顺便去买大米,食油,面粉和茶叶如何?”
“是的,这是值得庆祝的一天”春子喃喃自语道,她取来纸和笔,萨贝达夫人边写边念。
她见过奈布的照片,那是一个年轻的廓尔喀小伙子,天空蓝的深邃眼眸粟色的头发,称得上是英俊。他比她大9岁,在他出去当兵的年纪春子还在村口玩泥巴,萨贝达夫人曾经想促成二人的婚事但很可惜春子对他并不感冒。
承载着萨贝达夫人思念的信封很快就被邮寄了出去,春子还是过着从自己家到萨贝达家再到放牧的三点一线生活,但不同的是经常会有媒人上门提亲,春子对此感到厌烦,在多次拒绝后才终于清静了下来。
在一个普通的星期四,春子躺在自家的庭院中乘凉,碧蓝的天空白云慢悠悠的挪动着,她的头枕在大黄的肚子上,萨贝达夫人带着礼物来到了她的家中也带来了奈布的回信。
“这是给你的小普丽雅,快带上试试”
萨贝达夫人面带笑容,语气轻快,她从包裹中拿出了一条漂亮的黄色披肩,上面编织着云纹与仙鹤挂着红玛瑙
“这是真正的东方丝绸,奈布特意为你挑选的,快穿上试试吧,这一定很适合你!”
“这一定很贵重,我不能收下,萨拉婶婶请您收回去”
“这是奈布送给你的为了感谢你一直以来的照顾,你可不能推脱。收下吧,我的乖孩子,没人比你更适合它”
春子与萨贝达夫人拉扯了许久,不得已,她收下了披肩。萨贝达夫人随后又转交给了她一封信,这是奈布写给她的,收到信的那一刻春子的心情十分复杂,
她打开雪白的信封,漆黑的字迹映入眼帘。
【致亲爱的普丽雅、马加
从母亲的口中,我得知你是一名善良的好女孩,我十分感谢你在我不在的日子里细心照料我的母亲,她的腰向来不太好。
为了感谢你这份恩情,我从一名清国商人的手中买下了这条披肩,希望你能够喜欢。
在这里我还有个不情之请,希望你能够在接下来的日子替我照顾我的母亲,我会定期汇钱回来,你能取走一部分作为你的报酬,我欠你一个人情,待我回来会向你表示感谢。
落款:奈布、萨贝达】
十分简短的一封信,春子觉得他一定是个不苟言笑的人,她吐了吐舌头从凉席上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
“萨拉婶婶,我们去拍照吧,也给奈布回信”
“拍照?那可得好好打扮一番”
春子走进屋内取出萨瑞雅生前的衣物,自从她死后春子一直妥善的保留着她的一切,这个贫穷的地方的人们是不常拍照的,有谁能够拍上一张照片比过节还快乐。萨贝达夫人为她画上了传统的妆容,在手臂上也画着漂亮的花纹,一切都完工后这个女人看着春子捂着嘴巴,开心的都要哭出来了。
“真是太美了我的小普丽雅,你真是一朵娇嫩的花朵,就连国王都会为你的美貌倾倒”
她狠狠的亲吻了春子的脸颊将黄色的披肩围上了她的脖子,春子面纱下的脸羞涩笑了,她也吻了吻萨贝达夫人的脸颊。
趁着天还早二人结伴来到了村中唯一的照相馆,摄影师为春子拍下了二张照片,她留下了一张,另张随着一封信件漂流过海来到了伦敦。
“萨贝达,有你的信”
这儿是伦敦的自由佣兵公馆,雇主们会通过中介人联系到他们,奈布时常会来这领任务,他当时正在柜台喝酒,耗子欧克告诉他今天有他的家信。他不喜欢在工作时谈论家事,之前他服务于英国的东印度公司,在退役后选择成为了自由佣兵。
奈布接过信件,拆开却发现这并不是母亲寄给他的,是普丽雅,其中附赠了一张照片。
【致亲爱的奈布、萨贝达
能够收到你的来信我很高兴,但送礼还是不必了,陪伴萨拉婶婶是我自己的选择,与婶婶共同生活让我感到快乐,我们二人彼此陪伴都不会感觉到孤单,有我在自然会负责的照顾婶婶,你出门在外不必操劳这些,这一次我就用你寄回来的钱砌好了家中漏雨的屋顶再买了两头小绵羊,一公一母,这样等他们长大以后就能下小崽子了。
对于你珍贵礼物的回礼,我带着婶婶来到村中唯一的照相馆拍下了两张照片,我留下了另一张,另一张作为回礼送给你,我确实很喜欢这份礼物,希望你能看见我戴上它的样子。
婶婶就正在一旁,在没有你的日子她时常半夜哭泣,你在外面一定要注意安全,做什么事情都不要逞强,我不知该如何安慰一条哭泣的河流,只有你才能让这坚强的女人落泪,一定要平安回来,到时你会瞧见家中成群的绵羊与漂亮的新房子,婶婶也会煮好吃的咖喱酱吃给你吃。
还有,下次写信不要这么简短,
落款:普丽雅、马加】
他看着这封信久久不能回神,随着信件被寄来的照片上是两个穿着着廓尔喀传统服饰的女性,她们正亲密的站在一起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较为年老的那位看起来精气神很好,处于她右侧的漂亮女孩则拉着她的手露出了一个很甜美的微笑,脖子上正戴着奈布送给她的黄披肩。
奈布见过不少美人,女孩虽然称不上是个大美女,但也是小家碧玉,母亲寄给他的信中曾提及,这女孩差点就成为了他的未婚妻。
未婚妻吗……
奈布也在信中回绝了母亲,他在外从事着危险的工作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不能耽误了年纪还尚小的普丽雅。
他垂眸手指不自觉的抚摸着照片中两人的脸庞,现在他又有了一个值得挂念的对象,等赚够了钱他便会回家,到时候会有成群的绵羊和漂亮的新房子吗?奈布不禁期待了起来,母亲,牧羊女,成群的绵羊和新房子,她有着一双漂亮的青蓝色眼眸,她可以挥舞着牧羊杖牧羊,母亲可以安享晚年。
想到这,奈布露出意味深长的微笑,他将照片放入衬衣的内侧妥善珍藏。
“威克再来一杯威士忌,希望你能尽早给我介绍下一次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