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驶过驶来暮色苍白

    田媜,字今昭,年十七,镇西将军田讳之女,天下大儒田璁之孙。

    “去了哪儿?莫不是去……结亲的吧。”岑今月听着报上来的消息,惊叹道。

    若说兖方内的读书人,必然都是知道田璁这个人的,从前他在国子监教过书,也做史官修过书,一手字漂亮的被天下人临摹。但他儿子没跟着他从文,而是跑去了军营,从兵吏做起,成了如今的镇西将军。他女儿也是自小都有贤名,一手田体承了田大儒的衣钵。

    “田家和谢家关系还不错,到了如今的形势,田媜去了我还真想不到别的,看来马上就能喝谢二哥哥的喜酒了。”岑今月抱着手炉,笑道。

    “近些日子小心一些,那乾启卫日日夜夜在元象里游荡,无处不在,想来是最近圣上龙心不悦,有些人怕是不好过了。”岑今月悠悠道。

    “唯。”

    岑今月看着那人离去的身影,陷入了沉思,如今的她正处于一个岔路口前,如何选,如何做,每一步都要经过三思七思九思。

    “唉——”

    同一声叹息正从岑巩的口中而出,圣上已封他为秋燕台巡抚,昨日他方到秋燕台,情况比奏上来的要差太多,一路上衣不蔽体的人也有太多太多了,城外全是难民,全是。

    整个秋燕台看起来像被冰封了一般,万物都结了厚厚的冰,所有的树木都处于一种折腰未断的样子,到处都是冰到处都是雪,世间好似除了黑白再无他色,房屋处在皑皑白雪中犹如孤岛。

    人人都很焦虑,都很紧张,大家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摆脱这种状态,期待和焦虑就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特别痛苦。

    “好冷好冷好冷好冷好冷好冷好冷好冷!!”

    “救救我,救救我的孩子——”

    岑巩顾不上仪容,立刻奔于地方官衙,接了牌子也来不及客套,直接下令,要开城门,放粮仓,设粥棚,再速建可庇身的简易屋子,重金购买冬衣。

    “这边就临着琢瑶,钱不够拿本官自己的来凑,如今已刻不容缓,都行动起来,秋燕台此遭,就要靠大家一起了!!”

    秋燕台一事传得很快,有岑巩坐镇,大家事情都办的利索许多,再加上琢瑶岑氏和长裕谢氏两家的帮衬,补给送得很顺利。

    永隆二十九年正月二十七日,秋燕台灾情已有缓和,来到城中的流民皆有了庇身之所和蔽体衣物。

    但这雪来势汹汹,周边也有不少郡县遭殃,流民愈发的多了。

    “大人,西北和辽东方才也送到了不少物资来!”一个官吏兴奋的报道。

    岑巩一惊,今年各地都不好过他是知道的,谢氏出手相助已是意外,没想到北平王又来帮了一把。

    “西北……听闻田将军的女儿去了辽东?”

    “善,现如今该是在辽东待了有十几日了。”

    “既如此,那我们家晼晚又如何等得?”这话没头没脑,那官吏挠了挠脑袋,左思右想也想不明白。

    辽东此时——

    “……我接受不了。”谢仲起烦躁的说道。

    屈环盈听了这话也烦:“是人家姑娘嫁你,你还接受不了,今昭多好一孩子啊,论名论誉,哪一点不比你强!”

    转头对着一旁的谢伯敛无情道:“你自己的弟弟自己劝!”

    看着对坐的谢季青也瞬时来气:“关乎你二哥人生大事,还不快帮忙说这点儿!”

    谢季青嘟囔:“我还接受不了呢。”

    屈环盈挑眉:“你接受不了,你有什么接受不了的,你对今昭有芥蒂?”

    “这倒不是,从未见过何来芥蒂,只是……他娶了我怎么娶?”谢季青默默扣手,语气颇有幽怨。

    话一出,室内一阵沉默。

    谢伯敛平静的喝茶,开口道:“你二哥脑子不好,你让让他。”

    谢仲起:???

    随后,他放下茶杯,起身,“午后茶香要回城里,田娘子自然也是要一同的,莓莓随车送她们吧。”

    “善。”谢季青懒洋洋道。

    午后用过膳,田媜搀着关茶香,“世子妃如今身孕也有六个月了吧,真好啊。”

    关茶香温笑道:“是啊,真好,听大夫说此胎该是两子,他们也是个懂事的孩子,到如今了也动的少,倒是顺利。”

    因为马车内是关茶香的原因,所以这次是谢季青亲自驾的车,她御的极稳。

    关茶香撩过帘子,看着斜靠着身子,肩上还立着那只海东青的谢季青,笑道:“你这般贴心,我倒要你大哥好好奖励你了。”

    “可饶了我吧嫂嫂,指不定又派什么苦差给我。”谢季青闻言扬唇一笑。

    关茶香本是想要再调笑一番,可看到周遭的冰雪天地,不禁含伤,道:“都说瑞雪兆丰年,可月满盈亏,太过盛了总归不好,你说,秋燕台现今好些了吗。”

    “有岑相在,能有什么不会好的,物资已经差人送过去了,总能帮上一些,会好的嫂嫂。”谢季青语气自然,叫人莫名踏实。

    “你说的是。”关茶香缓声应道,转头看到田媜发呆的模样觉得可爱,又唤了声“田娘子?”

    “在呢,世子妃。”田之悦方才听了她二人的话正在出神,闻声抬头迅速应道。

    关茶香轻笑一声:“你来之前,西北如何?”

    “西北照旧,没什么变化,也是下雪,只是有个次南山脉挡着少了些寒气罢了。”田媜回道。

    “那就祝愿大家都好吧。”关茶香探出头望着天上纷飞梨花,笑着道。

    回了王府,田媜被安排到了竹斋,同谢季青在一处,林子里种的都是早园竹,即便是冬日,也是青青翠翠的。

    “真漂亮,为何想着要种早园竹,要说耐寒,金镶玉竹和刚竹的都好啊。”田媜跟着谢季青的步伐,问道。

    谢季青理所当然:“因为岑晼晚喜欢。”

    田媜随即怔愣了一瞬,便道:“岑晼晚,可是清源郡主?你们感情真好,我从前没见过她,只听说过,郡主与她相熟,她…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可人儿啊。”

    “你现今不一样也是听说吗?”

    “总归是不一样的,人不同,听到的自然也不一般。”田媜眼里笑意盈盈,道:“还是说你二人,岂相与为友?”

    谢季青闻言一笑,弯腰捡起雪地里浅埋着的竹叶,迎着前面的风雪走着,“她啊,是萧萧竹叶,是书卷,是绣像,是这飞雪——是我谢莓莓此生挚爱之人。”

    她的步伐轻快,踩在松软的雪上,发出着“沙沙”的声音,她含笑道:“或许你最不该听的就是我的描述,对于她的一切,我的主观态度总会多得多。”

    “也许不是主观,而是她本来就是这样美好的人,我真是愈发想要见到她了。”田媜道,“她曾来过北方吗。”

    闻言,谢季青不由暗伤,“从没有……”

    “总会来的,或许就像我想去中兴的一样。”

    “你想去中兴?”

    “是啊。”应这一句话时,田媜深呼了一口气,眼睛圆润又有着亮光,好像卸下了一切终于承认了什么是她。

    “我读过很多书,很多,却没行过很多很多的路,有一本游记里说,桃下这个地方,在春季里盛放的花儿如烟火,结下的桃儿皮薄晶莹,芳香又多汁,我好想去见一见,尝一尝。还有云中,你见过五彩河吗,书里说那里像宝石一般璀璨,还有层层碧色波澜的乌瓦小镇,有嫩柳细枝,又有烟雨清江。”

    “我并不想……从来都不想只困于一隅度日,那不是我想要的。”

    谢季青听完,已不知用什么言语去回答她,本质上她们都是一种人。

    天地浩大,然世俗红尘规矩众多,她们逃不脱,压在她们身上的并不只有她们自己。

    “这本游记,该是叫…《无路梅花》?”谢季青听这描述倒是熟悉得很。

    田媜有些惊喜:“你也读过?”

    谢季青:“听岑晼晚念过,只不过停在了豫老到阆川白湖垂钓,剩下的兴许是要等到再见面的时候了。”

    “你与她也该见一面,肯定有许多话可以说。”谢季青又道。

    田媜在谢季青离开之后又到处转了转,簌簌风雪间,梨白轻缀发上。

    如果她是一个女刀客,那她一定要在此间执刃挥舞,用刀意将阻挡在她面前的一切都斩断或征服,然后赢得属于自己的自由。

    “竟有些想喝酒了。”

    ……

    “看来谢某早该来了,娘子这番话必是等了许久,谢某告退,就不在这里烦娘子的眼了。”

    刚才那一遭闹得双方都不舒服,田媜握紧了茶杯,面上不动声色,但发白的指尖表示着她此时内心的激越。

    真是太不像话了,田媜这样想。

    她知道的,谢仲起能有什么错,不过也是个遵着家里,权衡利弊下的选择罢了。

    “得备东西过去赔礼了,人在屋檐下,还对着家主子耍脾气,田今昭,快清醒些,别闹了。”她盯着桌上洒出的茶水,讪笑道。

    看谢仲起离开的潇洒,只出了院子就懊悔了起来,本来今日是特地来找田媜想缓和一下近日双方的尴尬,竟不想被嘲了个满面,他当场就挂了脸,还驳了回去,这下便是更尴尬了。

    “怎么就对人家甩了脸色,她该不会要哭了吧,真是在营里待惯了没分寸,那些话听的还少了?”谢仲起困恼道。

    回去后,谢仲起发觉自己可能是没有好好了解人家娘子才导致这次谈话这么失败,于是乎,命人去查了来。

    “……你找的还挺快的啊。”谢仲起看着案上的一大摞,挑眉道。

    谢驰低头平淡道:“之前三娘子看过。”

    “她还感兴趣上了,真是闲的。”

    内里含着许多田媜曾写过的文章,她在事物讨论上的论断很不一样。读她的文,你能共情到,你能看到从前没见过的面,你会感叹,原来这就是女子的世界,如此细腻,如此秀丽。

    “这小娘子,如此不一般呐。”

    一下午时间,看过了一半,谢仲起唤了人进来,问道:“之前雁回的布政使送来的那盆君子兰何在?”

    “此花难养,就在府中。”

    “那我等会儿就把那盆花搬我房里去,我倒看看能有多难养。”

    “祝如意。”

    翌日清晨,谢仲起正跨出门槛,要打马入营,就看见站在天山雪旁边的婷婷身姿。

    “田娘子,你怎的……来了,清早气寒,回去多歇一会儿吧,还是有什么要帮衬的,你说就好。”谢仲起因为昨天的事,不敢看她,直盯着天山雪,不曾发现啊,天山雪什么时候有这么好看过。

    沉默几息,田媜才开口,她有些不太习惯这样:“昨日之事,是我言语冒犯了二公子,今日赶早……是想得到二公子的原宥。”

    闻言,谢仲起紧张的说话都不利索了,“不是,昨日、昨日我也不对,不该、不该对娘子冷脸,驳斥娘子的。昨日本是想着带娘子去周遭逛一圈,但后来我们……就耽搁下了,是我先前未安排好。赔礼我已经备下了,不过要等能给娘子的时候,还是需些日子,那物什…很衬娘子。”

    田媜心中一惊,也有些无措了起来,转过头道:“得二公子宽宥,已善矣,安敢再折了公子的物什。”

    “赠了娘子哪算折损,这之前我肯定细心护着,娘子等待些日子就是——我还要去营里,先走了,娘子快些进屋吧,外头风大的很。”说着,就要跨上马去。

    田媜急忙拉住他的衣袖,低头看不清神态,只听她慌忙道:“我等会儿炖枣杞乳鸽汤,公子午膳回府用吧。”

    “……好!”

    等谢仲起呼啸着风疾驰而去,田媜看着那个背影良久都没回神,半晌才抬手贴上自己的脸,一片温热,哪怕是在寒风中。方才听了谢仲起的那番话,又在急忙中拽了他的袖子,田媜脸上的酡红显得更鲜艳了,而且还逐渐蔓延到了玉颈上。

    而此时正迎着北风吹的谢仲起,耳朵也是红得似欲滴血一般。

    太突然了吧,好紧张好紧张好紧张,而且她还拽了自己的袖子,她还说要给自己炖汤?!

    谢仲起心如鹿撞,到了军营也没平静下来。

    今天他依旧是和谢季青一起训新兵,做什么都笑容满面,到了中午又急忙的离去了。

    谢季青看了他一早上的深闺女子怀春样儿觉得非常惊恐,撞了撞旁边的谢驰,“他干嘛一脸发春样,昨天不还跟田今昭吵了一架吗,今个儿就好了?”

    谢驰如实道:“昨天下午二公子看了许多田娘子的文章,还把府里那盆君子兰给拿到他房里去了,说他要亲自照养。”

    谢季青勾唇:“这是开窍了?”

    田今昭到今日都在府中住了大半个月了,按规矩是说每日都要给王妃请安的,但王府众人都忙,规矩也没那么严苛,便免了小辈们的晨昏定省,也免了今昭的请安。

    所以到如今谢仲起与田今昭见面的次数并不多,即使见了也说不出三句话。

    昨日还是母亲叫谢仲起专门空出的时间,叫他去找田今昭说说话,带姑娘出去转转,去城里看看,别一直待在竹斋里看书写字抚琴做女红,小心叫人给憋坏了。

    结果不出半个时辰,谢仲起就一个人出来了。

    叫人打听来的时候,谢季青正和自己母亲大眼瞪小眼,旁边还有关茶香和谢伯敛。

    “悬了。”谢季青迅速的下结果。

    关茶香打趣的道:“确实,出来时候气鼓鼓的,看来聊的实在不顺利,就说让他们顺其自然了。”说完,还抬头笑着看后面正在给她捏肩的谢伯敛,“是吧?”

    谢伯敛温情脉脉的点了点头,“夫人说的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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