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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氏旧宅

    “母亲,瑜妹妹来了。”

    刚打开院门,池澈就如同等待许久的样子,将二人迎了进去。

    “小乖啊!”院中端坐着一位鬓发皆白的老妇人,阳光穿林而下,照得华发也闪着光。

    “伯母。”池瑜上前一步将手放在那老妇人向前探出的抖动的手里。

    “乖乖啊!怎么瘦成这样了。”那妇人慈爱的摸着池瑜的脸颊,还没等昏花眼眸中的泪水流尽,神态却渐渐懵懂,一脸疑惑的看着眼前人,道:“你是谁啊!”

    不等池瑜惊诧,池澈解释道:“母亲年纪大记性也不好了。”

    池瑜叹息一声:“有兄长守着,也算是可以安享晚年了,只是可惜兄长这一身才学——”

    “无母亲我何以至今日。”

    “如今这处只做旁系子弟教养之用了。”老家主死后就各自分了家,不过这府宅仍是洛阳池氏的嫡系所居,只是空出来的西苑作了子弟开蒙的学馆。

    “你好不容易回了洛阳,怎么不住在自家?”

    “有公务在身,实在不便。”

    “是御贡牡丹之事吧,我今日刚从县衙回来,虽然案头上都乱成一锅粥了,可那罗奇倒是气定神闲,恐怕没安什么好心。你多加小心。”

    “兄长久居洛阳可知这牡丹之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官商勾结。”池澈压低了声音:“那商会的赵显石凭着牡丹香粉发家,后又得了皇后青睐,这香料一时名声鹊起、千金难求,只是这玉楼牡丹需肥量巨大,且根系繁杂,而这花只开一季花落便枯,种过这花的地方肥力耗尽不说,遍布地下的根系也再难生长其他作物。”

    “这赵显石就只能不断地去找新的土地,可这自从控粮司设立调配着粮食的价格,连带着土地的价格也居高不下外,为防止兼并个人名下的土地也都有定量。”

    顾媛接嘴道:“所以他就收买了罗奇,以官府的名义强制征收。”

    “不错。”池澈扫了顾媛一眼,转向池瑜劝导着:“我们互相嫁娶通婚,往来密切,虽说如今‘禁婚令’颁布,可到底休戚与共了这么久,有些事情还是莫要做得太绝。”

    池瑜并未驳斥,模糊的回道:“我知晓了。”

    池澈也知道池瑜的脾气,多说无益他错开了话题:“你去看看叔母吧!”

    即使是池府的旧宅可依旧能看出往日的奢靡,朱漆玉饰,雕梁画栋。

    游廊里顾媛上方看着装饰的“二十四孝图”问道:“你不去前厅见见那些叔伯?”

    “改日吧。”池瑜搪塞着。

    当初她与母亲差点冻死,那些叔伯都在冷眼旁观,只有池澈父母这个偏房伸出了援手。

    顾媛并不知晓这一层,心里还有些奇怪。

    可等她和池瑜一道穿过游廊,偏门进入了一处荒芜的院子时,顾媛心中似乎有了答案。

    这庭院有些偏僻,也并不大,院角栽着一丛翠竹,除此之外就再无其他装饰。

    顾媛实在想不到曾经这里是池家长媳和长女的住处。

    听闻迁都之后,尚书令一位空悬,而偏偏就在这个关口,何氏九女何锦心一心要嫁池明理,甚至甘为妾室。

    其后池明理就被调往京都长安,而当时唐婉因有孕不便奔波就被留在了旧都洛阳休养。

    再有就是九年后,唐婉离世,池瑜被接到长安。

    顾媛也知道不好揭伤疤,只环顾四周后问道:“那令慈的灵位?”

    池瑜有些沉默,顾媛便知道自己又说错了话,正懊恼的想给自己几巴掌时,池瑜开了口:“我母亲并未葬在这,她葬在自己的母家,以唐氏四女的身份入葬,而非池家妇。”

    池瑜话尾有些颤抖和叹息,顾媛也只能勾着头偷偷打了自己的欠嘴几下。

    两人在院里站了一会儿,又同池澈母子寒暄几句就告了辞。

    走到路上顾媛有些不好意思道:“真是对不住啊!你病还没好就拉着你跟我胡闹了这么久,如今还到处问你的伤心事。”

    “无妨,说起来我这条命还是郡主相救的。”

    顾媛以为是救她出火场的事,不好意思地挠着头:“啊,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池瑜轻笑一声,突然没头没尾的问道:“郡主幼时生过大病。”

    “七岁时是有一场热症,怎么都不见好,足足烧了一个月都不见好。不过后来我母妃带我到了崇明寺,在哪里祈福了一月才好。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池瑜不答又问:“郡主可还有什么印象?”

    池瑜不好意思地挠着脑袋道:“当时人都快烧没了,哪里还有什么印象,无外乎是寺庙里的诵经声和迷迷糊糊间我母妃的哭声。不过说来也怪,自那以后我就鲜少生病了。”

    “如此便好。”

    “什么?”

    顾媛扭头疑问,可迎面就是一记闷棍。

    霍长歌和顾娴一直等到日落月出也不见两人回来,心底一阵发慌。

    “不会出什么事吧?”霍长歌眼见夜色愈加浓重,慌得连凳子都坐不住。

    “这——还是告知霍将军差人去找吧。”顾娴也心神不定。

    “什么!”

    “胡闹!”

    书房内的霍烈和霍长风听了霍长歌的叙述同时痛斥道。

    顾娴闪身挡在霍长歌面前道:“是我一意要出这个头的,与长歌无关。”

    如今也不是划分责任或是互相推诿的时候,当务之急是先找人,霍长风先镇定了下来,提议道:“冒然调动四方营恐怕不妥,现在先用府兵去找吧,若是亥时还未找到就只能亮明郡主的身份,再行调兵了。”

    屋外的巷子黑沉沉的,一阵纷纷扰扰脚步交叠,自霍府涌出一群光亮,这光亮沿着雒滨坊蔓延至整个洛阳坊市。

    两人的画像都已记入心中,凡是相似者都少不了探查,人群中一阵阵骚乱,可直至明月高悬也没有结果。

    多数府兵都已到了街市,留在府中的只有普通的家丁侍女。

    明月缺缺,夜里等待的孤寂分外的难熬。

    月下两道黑影自屋顶翻过,跳入院中,悄无声息。

    细瞧这院子,院内的武器架上刀枪剑弩一样不少,是霍烈晨练之处。

    那两个身影,缓步上前,推开房门,屋内便是霍烈的书房。

    书房之中,机要重重。

    两人一番翻找从书案里翻出了一卷图纸,徐徐展开正是洛阳布防图,而其中更是注明了兵力多少、重要关隘和四方营的军备补给。

    将图纸在桌上摊平,柳四娘手握银丝放在纸侧,城防图一类的重要文书多用棉帛夹层,先用多层衬布打底再附上丝绸,丝绸细腻适合绘制精细图案,也因轻薄所以墨迹会下渗多层棉布,柳四娘要取的就是这沾了下渗墨迹的第一层棉。

    银丝划过将表层丝绸分开,接着就是下面这一层棉布了,只是棉质柔软相较于丝绸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素节在一旁看着一脸紧张,反观柳四娘则一脸的平静,只是她紧抿着的唇已经许久都未曾松开。

    若不是不能打草惊蛇,按照素节一般的想法直接拿了东西,一把火烧得没有对证就是了,哪里会如此麻烦还惊险。

    思虑间,柳四娘已经剥下一张完整的棉层,两人都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柳四娘将东西叠好递给素节道:“你去找池小姐吧!这有我就够了,霍家虽然乱了,可暗处难保不会有人在盯着你。”

    池瑜此计走得实在凶险,连素节也拿不准,东西已然到手,她这边放宽了心,不由的又担心起池瑜那边来了。

    眼见柳四娘拿出漆液重新贴回丝绸面,素节也知自己帮不上忙,点头道:“好,你小心。”

    暗室之内,油灯昏沉,池瑜靠在顾媛肩头,两人俱是神魂分离,尚未清醒。

    顾媛的手指微动,意识回笼,后脑勺的闷痛弥漫上来,顾媛不得不缓缓的支起脑袋。

    “池瑜。”顾媛眼睛渐渐适应了黑暗,借着昏黄的灯光看清靠在自己肩头的人。

    池至澄,如今的她鬓发散乱,面色带着病态的红,羽睫微微扇动,眉头微蹙像是陷在噩梦里无法逃脱,灯光下的额角闪着亮,似是出了一脸的冷汗。

    顾媛瞧着她那副样子心里一惊,想要扳过她的脸仔细查看,可挣扎了半天却见手上的麻绳越勒越紧,她这么一动,池瑜没了倚靠摇摇晃晃的砸倒在一旁的地上。

    咚的一声闷响,周围的尘土浮起,可池瑜却没有一丝动静。

    顾媛见了心中更是着急,挣扎得愈加剧烈。

    晃荡间就那么将脖间挂着的那枚花黑平安扣给荡了出来,顾媛心下一动,用嘴衔起那枚平安扣,扯断绳子,甩向地上。

    叮——

    清脆一声,玉石破碎。

    顾媛用脚勾过一块大的,握在手里不管不顾的磨了起来。

    “池瑜!”

    “池至澄!”

    “池尚宫!”

    顾媛边磨边咬着牙唤道,浸满鲜血的手抖得连残玉都险些都拿不住。

    独山玉虽是玉质偏软易碎,可与肉质相碰,也是入目三分深深嵌进血肉中。

    “池瑜!你给点反应啊!”顾媛怒吼着。

    地上的人发出细微的一声叹息,落在泥灰里的素手微微勾动指节抬起,可很快就落在地上,没了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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