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穷，牧歌却娶了个张相不错、举止高雅的妻子。在当年，妻子那可是百里挑一的好姑娘，又有个百里挑一的好工作--铁路售票处，后来又到关系服务点，专门伺候领导机关和关系户用票，人家都说她老牛了。

    牧歌娶这样的媳妇，并不是他自己的能耐，而是差不多是老人“包办”的。虽然在那时“包办婚姻”已经不时兴，而且是没有“市场”的，但牧歌还是被“包办”了。

    其实，牧歌也不是自己不会找对象，你想呀，在当年“工人阶级领导一切”的年代，牧歌不仅是国营企业的机关干部，和国家干部统一管理。而且多才多艺、吃苦耐劳，给他介绍对象和直接追他的女孩自然少不了。可就是老妈不允许，无论谁给介绍，或者干脆领家来让妈妈直接“过目”，那就是再好她老人家也不同意。

    太漂亮的她说人家是“小妖精”；太老实的她嫌人家“太死板”；太会来事儿的她担心人家“靠不住”。总之，她谁都看不上，谁都不配和她宝贝儿子搞对象。其原因、其秘密，只有一个：她自己有“包办”对象和“心上人”了。

    说来也蹊跷，都知道新社会时兴年轻人自由恋爱和自己搞对象，可就有这么两位老太太、老相好，非得就是相互间看上了对方的孩子。

    在这位的眼睛里，对方家的小姑娘就是一朵花；

    在那位的心目中，对方的小伙子就是一块金。

    于是乎，这两个老人家，竟然情不自禁地相互“恋爱”起对方的孩子了，还毅然发誓，非你儿子不嫁，非你女儿不取。那可真是为了共同追求，为了共同理想，那真是相互追随，甚至形影不离。

    因为，她们都是对自己孩子高度负责的老人，因为，她们长时间交往都对对方的孩子特别了解，都认为对方的孩子优点突出，特别可靠。于是两个人就替孩子“私定终身”了，而且是立场坚定、旗帜鲜明，不畏反对、百折不挠，终于“修成正果”。

    就凭人家女孩儿的张相、工作，找个高干子弟或部队军官，跟着去享受荣华富贵，那一定不是什么问题。可是，那女孩妈说，看孩子不能眼前，不能看表面，更不能不知根知底。

    要说看发展，看长远，不谦虚说，我们俩姐妹儿，一定是一看一个准，不信你们走着瞧。结果，两位老人家，还真是的目标精准、远大，真有点未卜先知，预测灵验呢。

    后来，她们里俩的意中人，还真又是“掌鞋不用锥子--针行”，“狗撵鸭子--呱呱叫”呢。

    牧歌他们结婚以后，由于娘家妈嫌牧歌家做买卖太乱、太闹，还由于牧歌妻子的哥哥单位分了房子搬走了，于是，丈母娘就让女儿、女婿搬到他们那里住，正好她们那有两套房子紧挨着，正好老妈就愿意和老闺女长期厮守在一起。

    牧歌丈母娘家的两套老式青砖瓦房，就离牧歌妈妈家不远；就在皇姑屯三洞桥沿线，接近沈阳火车站，那个高坡下面仅挨着；就在那当年“红-卫兵”串联列车出事那地方的坡下面。

    时间久了，那曾经的血腥害怕到也淡漠了，可临近铁路一过火车，尤其是一过重量级的货车，那轰隆隆沉重的动静，不说是震耳欲聋，也有点排山倒海。包括牧歌妈妈家那同样临近铁路的老房子，别地方来亲戚，刚住下，来火车你要能睡着就怪了。就是牧歌他们这些常住者，虽然是习以为常、司空见惯，可有时还感觉一来火车，就像小孩子坐“悠车”呢，那忽忽悠悠，还好像伴随着咕咚咕咚的催眠曲呢。

    那段时间，牧歌挨骂了，不但被老丈母娘骂了，而且还骂得很惨。

    祸起萧墙：一是牧歌那时正学中文，因为当时赶上“文化-大革命”没机会上大学，只好在后来顺应潮流补上“一课”。

    不影响上班，他学的是时髦的“辽大”函授课，大量的时间在业余，在晚间，甚至在冰冷的门斗处，或者在家人熟睡后的被窝里，尽管被窝里是黑黑的，但可以用手电。

    说你要强，那学习没完没了，可不能影响人家天天和钱接触怕出错的媳妇呀。于是有时媳妇就哭，接下来心痛女儿的丈母娘就开始骂人了。

    还有，那时牧歌妈家里在开豆腐坊，他时常帮妈妈做设施维护并当修理工，而且分文不取。因为他理解妈妈的买卖养活家里那么多人不容易。更糟心的是，妈妈那豆腐坊时常在夜里出毛病，因为那做豆腐都是夜里做出来，早起去卖。

    尤其这豆腐坊一出事“停摆”了，一则是影响买卖收支，二则是豆子泡过性了就废了，损失很大。

    那时还没有手机，就连带线的电话也没有。家里人三更半夜去喊牧歌，那一定是搅了媳妇和丈母娘的觉，还有附近的邻居也有意见。

    次数多了，丈母娘气坏了：你还有理顶嘴，对老婆孩子不管不顾，你就知道顾着你那个妈，早知现在何必当初，看来你根本就不配娶媳妇！

    面对没完没了的丈母娘，牧歌也急了：什么？说好了，看不上我可以散火，到时候我发迹了，就找一个超过你女儿的媳妇，挽着胳膊微笑着在你家门前过。

    牧歌后来知道这话确实有些过头了，也曾经后悔不迭。呵，这里头，还真要千恩万谢，老丈人那慈眉善目的“和事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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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冯一笔

    20240919.11..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