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三日十七点五十三。
忙完工作已经收拾好东西准备走人的泽田哲也感慨:“感觉最近几天好安宁。”然后惹来周围怒视。明日见柊喝完热咖啡将咖啡杯扔进科室里的垃圾桶里,拍着泽田哲也的肩膀:“安宁些不好吗?”
泽田哲也哈哈一笑:“也是哦。”
身旁有人挤眉弄眼的调笑:“明日见,今天也是萩原和松田那两个家伙来接你吗?”
前辈闻言哈哈大笑,打趣两人都是幼儿园放学等着家长来接人的小屁孩。
说起这件事明日见柊就头痛。网上那段视频渐渐销声匿迹,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两人却跟打了鸡血似的,每天下班准时到搜查一课的门口来接他,好像他是什么幼稚园的三岁小孩。明日见柊试图反抗,然后被两个不讲理的大猩猩镇压。而泽田哲也这家伙更过分,居然是他未婚妻来接,让搜查一课的一群单身汉吃了不少的狗粮。
正如现在,在周遭善意的打趣中泽田哲也的脸像是猴子屁股一样,拉着自己的未婚妻星野和希想要逃离办公室。
明日见柊面上不显,悄悄离开。
“怎么了?”紧随其后的泽田哲也握着未婚妻冰凉的手有些担忧,星野和希摇摇头:“没什么,应该是我看错了。”
靠在门口低头不知道在想什么的青年身量很高,黑色的呢绒大衣垂落至小腿,修长的手握着一柄黑色的长伞,安安静静的站在那里,神情寂寥。
“萩。”明日见柊走过去问他:“怎么只有你一个人,阵平那个家伙呐?”
“小阵平前几天去借了一辆马自达,现在去地下车库开车去了。”萩原研二揽着人就要往外走,兴致勃勃的描绘着即将到来的今夜:“今天晚上吃寿喜锅怎么样?我和小阵平买了被炉,到时候我们就可以在暖和的被炉里吃着热气腾腾寿喜锅,对了,还可以买一些啤酒回去。”
可能是被那天晚上六神无主的明日见柊吓到了,也可能是敏锐的两个人察觉到什么。两人什么都没说,只是每天下班时准时出现在搜查一课的门口。
“好啊。”
而这正是明日见柊所贪恋的。
“还要再加一道红烧排骨是吧?”
“柊酱懂我!”萩原研二高举双手欢呼。
“请问是明日见柊先生吗,有你的快递。”下着小雪的天很是阴沉,萩原研二和明日见柊两人站在檐廊下躲雪,就在萩原研二说着等会路过旁边那家超市时要买的东西时,被一个穿着黑色马甲带着浅灰色鸭舌帽的男人拦下。
男人怀中是一束浅紫色的花束,以及身后的摩托车上那个被透明塑料袋包装的一人高的玩具熊。
警局门口停留着的人不多,加上现在正下着小雪,大多数的人匆匆忙忙的赶着回家,于是导致原本疑似告白的场景也没多少人围观。
萩原研二整个人被“难道我们六个人当中除了班长之外第二个脱单的会是柊酱,这不对呀,我一直以为会是景老爷或者我来着……”的碎碎念刷屏。
明日见柊一脸疑惑的接过花,签字,转头一看,萩原研二已经被整个玩具熊淹没。
“噗嗤——!”
“柊酱。”萩原研二幽怨的看着好友。明日见柊控制着自己的嘴角让自己不要笑得太放肆,翻开花束上面的明信片,落款是他不认识的人名。
萩原研二凑了过来:“啊,是荷兰菊。”
“你知道?”
萩原研二眨眼:“是一种很漂亮的花呐,我记得荷兰菊的话语是谎言来着,从前农夫们总相信燃烧荷兰菊来驱赶虫子,但是总是不能成功,于是荷兰菊就被赋予了谎言的含义。”
明日见柊一愣,低头看着手中的花束,呢喃自语:“谎言吗?”
“嘛嘛,这种事情都是人为赋予的呐。除了谎言,荷兰菊还有一个花语是活动哦。”萩原研二垂眸看着这一束浅紫色的花:“我倒是觉得这束花很漂亮呐。”
“什么很漂亮?我说你们两个,站在雪地里也不冷是吗?”松田阵平打开车窗,露出那张带着墨镜莫名有种黑老大气质的俊脸,他的目光停留在玩偶熊上面:“嚯,这是什么?”
“是有人送给柊的礼物啦。”
“这么大个熊?”松田阵平挑眉,掀起墨镜:“谁送的?”
明日见柊神色冷淡:“不知道,等拿回去检查一下没什么问题就找个垃圾桶丢了吧。”
松田阵平不置可否,下车帮忙把玩偶熊塞进后座:“你们先上车里呆着吧,我上楼去拿我的钱包。”
萩原研二诶诶两声,看着松田阵平的背影说道:“小阵平还是这么丢三落四啊。”
“这难道不是你惯的?”明日见柊一语中的直指要害。不过很明显萩原研二没有听他说话,因为此时他已经推开车门和马路对面的漂亮交警小姐姐搭话去了。
“这不是有村酱吗?好久不见!”
两人明显很熟的样子,明日见柊不解,所以萩这家伙究竟是为什么还找不到对象?
漂亮的交警小姐姐也是十分热情:“啊,是研二君!”
明日见柊啧了一声,索性走到一旁的吸烟区,准备缓解一下心头不知名的焦躁。他对烟和酒的瘾其实不怎么大,至少没有像小枫那样烟不离手或者星野那样每晚都会喝杯酒。
只是有时候会突然想来这么一口,舒缓一下。
手机短信铃声一直响,明日见柊咬着烟蒂,轻啧一声翻出手机。
上面的短信令他目眦尽裂,心跳瞬间停滞,动作间掉落在地上的烟溅起一点微微的火花。
“萩——!”
明日见柊被爆炸的余波掀到在马路边,眼前视野模糊,他挣扎着爬起来,摇摇晃晃的走向爆炸的地方,而后是一片彻底的黑暗。
……
“新一,如果爸爸送妈妈礼物然后再去道歉的话,妈妈是不是就会原谅爸爸,他们是不是就能和好了?”
父母分居导致这位年仅十岁的小女孩快速成长,但在某些时候,女孩还是会露出一些孩子气。
她对于昨天夜里不欢而散的家庭聚会有些担忧,想要爸爸妈妈和好的心情再次占据少女一整天的心事。
可是昨天夜里妈妈好生气。
走在身旁撑着伞的男孩显然没有注意到女孩纠结的心事,他满脑子想着昨晚那本还未读完的,意犹未尽的侦探小说,试图从蛛丝马迹中比侦探小说的主人公“侦探”抢先一步寻找到真正的凶手。
听到青梅竹马的想法,工藤新一停下脚步,忽然明白过来:“对了,一定是这样!兰,谢谢你!”
毛利兰撑着透明的小伞,现在的雪还不是很大,但是气温已经足够低。呼出的白雾中她看着身旁兀自高兴的男孩,说不上来是生气还是怎么的,她嘟囔到:“什么嘛,新一真是的,居然真的没有听人家说的话。”
直到这时忽然反应过来的工藤新一打着哈哈:“抱歉,兰,我想那本小说太入迷了。”
毛利兰一向知道自己的这位好友的脾气秉性,但还是略微带着赌气的意味说到:“好啦好啦,我知道啦。新一是大笨蛋。”
索性已经快要到侦探事务所的门口,工藤新一挥挥手,撑着伞快步朝着自己家的方向走去。毛利兰看着男孩快要飞回去扑倒侦探小说上的身影哼了一声。
身后落下一片阴影,毛利兰抬头看去,雪依旧慢悠悠的飘落,不知什么时候只剩下原地的一柄透明小伞。
“毛利兰,毛利小五郎和妃英里唯一的女儿,毛利小五郎是警校传奇人物,而妃英里被称为政界的不败女王。”空气中回荡着不知名的男人低笑的声音,抱着已经昏迷的小女孩的小黑举着手机,手机里的男人语气飘忽:“不哦,还有最后一个人……”
听到最后一个人质名字的小黑瞳孔一缩。
十月三日晚上九点三十二分。
经过两个小时的抢救,距离爆炸中心较近的萩原研二和有村雪衣、入江夏树三人由急救室转入重症监护室。
惨白的走廊上安静的铁质椅子比雪夜里的落雪更加令人感到寒意。
松田阵平不敢去想,明明那样短的时间内,他差一点点就失去两位对他而言十分重要的友人。
身旁的好友穿着医院给每个病人发的病服,浅蓝色的棉质病服和当初警校的时的那件天蓝色短袖很是相似。被爆炸的余波掀翻以至于把自己摔成脑震荡的明日见柊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
明明今天才十一月三日,明明他已经将那两个无可救药的炸弹犯送进局子里了啊。
他的呼吸逐渐缓慢,直到身上落下一件带着熟悉味道的大衣,明日见柊这才恍若回神的抬起头来。
松田阵平这是第一次这样近距离看着明日见柊的这双眼睛,就如当初在警校时萩原研二说那般虚无、空洞,如同夜里的潮汐蔓延上脚踝一般湿漉漉的冷意。
萩原研二第一次向他提起这位好友的不对劲是在刚刚进入警校第一个周的周末那个月朗星疏的夜里。
那个时候松田阵平只觉得hagi这个家伙疯起来比他不遑多让,居然想要“不自量力”的去拯救一个人。
但真不巧,他们是一起长大的幼驯染啊,用鬼老头的话来说,他们几个臭味相投。
明日见柊平日里伪装的很好,他依旧是那个意气风发做什么事都游刃有余的明日见柊。鬼冢教官抓着他□□处理实操课的成绩满操场的撵人,明日见柊上蹿下跳像是一只野猴子,那时春天傍晚的风吹动他的发丝,松田阵平看见身旁好友担忧的目光,两人对视一眼都明白彼此心中所想。
最后松田阵平被抓去给只能及格的家伙补课,看着散落一地的零件他控制不住的握紧拳头砸在明日见柊脑袋上:“你这个混蛋,给我好好听课啊!”
松田阵平一向信奉油门是要踩到底的:“柊,你怎么了。”
明日见柊扯出一个难看的笑:“我没事,医生怎么说?”
松田阵平语气冷静,心头压抑着火。
“医生说,如果三天内醒过来后续恢复会好很多。但如果超过三天时间,可能,会有成为植物人的风险。”
冷静如松田阵平,在转述时都有一瞬的迷茫。
明日见柊的目光透过重症监护室的墙,势要看向里面的人。
“谎言?”他轻声自语:“是因为我吗?”
“柊?”松田阵平没有听清,但还是明显的感受到好友不对劲的情绪,他揪着衣领将人带起来,语气不自觉的严厉起来:“明日见柊!你这个家伙在想什么?!”
“所以,是因为我才害了萩原吗?”
“什么叫做因为你,这难道是你的错吗?”
明日见柊不说话,像个倔强的锯嘴葫芦。
松田阵平第一次体会到萩原研二说的难搞是什么意思,又是一个和景老爷一样把什么事都瞒在肚子里的家伙。他简直想把这个人的脑袋撬开看看他究竟在想什么东西。
“我说你这家伙,当初宽慰景老爷的时候不是说的头头是道吗?怎么到自己身上来就理不清了?”他看着好友黯淡的眼眸,璀璨如同夜星的眼眸中满是怒火:“振作一点,我们还要把那个往玩具熊里装炸弹的家伙找出来呐。”
“到时候,我一定要狠狠揍他一顿然后把人送进去吃猪排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