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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密的揭开

    十月末的傍晚,秋雨把云城大学文学系办公楼泡在青灰色里。走廊尽头的落地窗上,梧桐叶贴着玻璃往下滑,像谁随手揉皱又扔掉的草稿纸。林浅盯着手机屏幕,陆远的微信消息在锁屏上蹦跶:“方便来办公室吗?有关于你父亲的东西想给你看。” 指尖在 “父亲” 两个字上磨出红印 —— 自从三年前那场车祸后,这两个字就像被母亲锁进储物柜最底层的旧物,落满灰尘却从未真正消失。

    推开门时,油墨味混着速溶咖啡的焦苦扑面而来。陆远背对着她站在窗前,白衬衫后襟沾着片可疑的灰渍,平时梳得整齐的头发翘着一绺。听见脚步声,他的肩胛骨明显绷成两块硬石头:“坐吧。” 他指了指堆着《文学理论教程》的木椅,椅腿在地板上刮出刺啦一声。

    办公桌中央摊开一本《飞鸟集》,泛黄的便签从书页间探出头,“林老师” 三个字洇着水痕。抽屉没关严,牛皮信封的红笔字迹漏出来:“致小浅 ——2019.5.12”。林浅刚要开口,陆远突然蹲下,从抽屉最深处掏出本黑色笔记本,封皮上 “云城中学文学社指导记录” 的烫金字褪成浅褐色。

    翻到扉页的瞬间,林浅的呼吸停了。十六岁的自己穿着校服站在领奖台上,旁边是父亲的签名,墨迹浓得能看见笔尖顿压的痕迹。“我大三在云城中学实习时,你父亲是文学社指导老师。” 陆远的指尖划过照片上父亲的笑脸,指腹在 “写作是灵魂的镜像” 这句话上反复摩挲,“他总说我的文字像没加糖的黑咖啡,苦是苦,但能品出后味。”

    记忆突然被撕开道口子。父亲去世那晚,母亲把他的笔记本扔进火堆,火苗窜起来时,那些用红笔圈住的病句、画满波浪线的金句,都在烟里蜷成黑色蝴蝶。林浅的指甲掐进掌心,血腥味混着咖啡味在舌尖漫开:“所以迎新会上你说‘第一次见面’,是骗我的?”

    陆远没抬头,手指继续翻动笔记本,直到停在夹着银杏叶书签的那页:“2019 年 4 月 23 日,林小浅同学在文学社例会上朗读新作《候鸟日记》,关于父亲送她钢笔的段落让我想起自己的中学时光。” 他的声音突然发颤,“其实那天你走出会议室,我就认出你了。你书包上挂着的钢笔挂坠,是你父亲总别在中山装口袋里的那支。”

    窗外的雨突然大起来,雨点砸在空调外机上咚咚作响。陆远猛地站起来,碰倒了搪瓷杯,黑咖啡在地板上蜿蜒,像条正在死去的蛇。他从西装内袋掏出牛皮信封,封口的胶水痕迹还清晰可见,红笔写的 “未寄出” 三个字被指腹蹭得模糊:“车祸前一周,你父亲在旧书店等了我三个小时。他说最近总梦见自己在雾里走路,看不见下一个路口。”

    信纸展开时带着陈年墨水的腥气。林浅认出父亲的字迹,笔尖在 “身体不好” 四个字上洇开墨团,像是握笔的手在发抖:“小浅太像我了,认准的路就算坑坑洼洼也要走到底。可她妈妈说得对,靠笔杆子吃饭,就像在钢丝上跳芭蕾…… 如果我走了,帮我盯着她,别让她摔得太惨。” 落款日期是 2019 年 5 月 10 日,两天后,父亲的自行车倒在雨里,车筐里的笔记本浸满血水。

    “所以这三年,你每次帮我改稿、鼓励我参加征文比赛,都是为了监视我?” 林浅听见自己的声音在抖,像冬天晾在绳上的校服,被风扯得七零八落,“大一我在图书馆写《时光褶皱》,你说‘这个关于母女和解的结尾很动人’,其实你心里想的是‘她离父亲的老路又近了一步’,对吗?”

    陆远突然把信封砸在桌上,信纸哗啦散开:“你知道你父亲最后一部小说吗?《雾中灯塔》,写一个坚持揭露污染企业的记者,被退稿十七次后,只能在深夜的论坛发连载。” 他的喉结剧烈滚动,“车祸前那晚,他给我打电话,说‘陆远啊,我好像真的老了,连键盘上的 F 键都看不清了’。可第二天,他还是把修改后的稿件塞进了邮箱。”

    办公室外传来脚步声,苏晴的笑声混着顾辰的低哝飘进来:“林浅该不会被陆学长拐去读诗了吧?”“说不定在讨论文学系的八卦呢。” 顾辰的声音里带着刺,“听说陆远的研究生论文致谢里,提了个神秘的‘启蒙老师’,说不定就是……”

    陆远猛地冲向窗户,关窗时太用力,玻璃发出嗡鸣。雨水在窗上划出泪痕,映得他的脸扭曲又模糊:“你父亲临终前抓着我的手,指甲缝里全是车祸时嵌进去的石子。他说‘别让小浅像我一样,到死都攥着没发表的手稿’。” 他从抽屉里抽出一叠稿纸,正是林浅三个月前投给《云城文学》却石沉大海的《时光褶皱》,“可我看着你在深夜图书馆改稿,钢笔尖在纸上戳出破洞,突然觉得,阻止你写作,才是对他最大的背叛。”

    稿纸上布满红色批注,在 “母亲烧掉父亲手稿的那个雨夜” 段落旁,陆远用红笔写:“这里的沉默比哭声更有力量。——2025.3.15”。林浅想起那天交稿时,陆远接过稿件的手在抖,却笑着说 “加油,年轻作家”。原来所有的鼓励,都是在遵守约定和违背良心之间走钢丝。

    “你以为瞒着我就是保护?” 林浅抓起稿纸,纸角划破指尖,血珠滴在父亲的笔记本上,“妈妈烧掉我所有手稿时,我没哭;被文学社主编说‘文风太幼稚’时,我没哭。” 她的视线扫过满地的咖啡渍,“但现在,我觉得自己像个提线木偶,线的另一头,是已经去世的父亲,和假装陌生的你。”

    陆远突然蹲下来,捡起被雨水打湿的信纸,手指在 “别让她重蹈我的覆辙” 这句话上反复擦拭,仿佛想把墨迹搓进皮肤里:“你知道吗?你父亲出事前,我刚收到出版社的退稿信,是他的《雾中灯塔》。编辑说‘题材太敏感,建议修改’,可他宁肯自费打印成册,也要把书寄给每个环保组织。” 他的声音突然哽咽,“后来我才知道,那些书,是他用你的学费打印的。”

    惊雷在头顶炸开,林浅猛地想起父亲葬礼那天,有个戴眼镜的男生躲在槐树后,手里攥着本黑色笔记本。当时她以为是父亲的学生,原来那是刚考上研究生的陆远,来送老师最后一程。命运的齿轮,早在四年前就开始转动,而她一直以为,自己是在独自攀爬写作的悬崖。

    手机在裤兜震动,苏晴发来三张照片:画室里,顾辰盯着她未完成的向日葵画作,指尖掐进掌心;调色盘上的钴蓝和赭石混出难看的灰;画刀上 “送给未来的大画家 —— 辰,2018” 的刻字被颜料盖住一半。消息框里还有句:“顾辰今天怪怪的,一直问你和陆学长聊什么,他该不会吃醋了吧?”

    陆远突然抓起牛皮信封,把信纸塞进碎纸机。碎纸机的噪音像头低吼的野兽,纸屑雪花般落在他脚边:“苏晴的父亲,和你父亲曾是美院同学。” 他盯着碎纸机的进纸口,仿佛在看某种深渊,“当年你父亲放弃画画转写小说,苏伯父觉得他背叛了艺术,两人大吵一架,从此没再联系。” 碎纸机突然卡住,他用力扯出半截信纸,“这些年苏伯父总说,搞艺术的人不能心软,可他不知道,你父亲的每部小说,都是用心软写成的。”

    走廊传来苏晴的脚步声,混着帆布鞋踩过水洼的啪嗒声。林浅望着满地狼藉,突然意识到:父亲藏在笔记本里的教诲、陆远藏在信封里的约定、苏晴藏在画布后的迷茫,还有顾辰藏在玩笑后的紧张,原来早在父辈的恩怨里,就埋下了错综复杂的线,把他们的命运捆成解不开的结。

    七点半的艺术学院画室,日光灯把苏晴的影子拉得老长。她对着画布乱抹颜料,钴蓝混着赭石,在画布上变成团混沌的灰,像团化不开的雾。顾辰站在她身后,手里的调色刀无意识地划着桌面,刀刃上的刻字被磨得发亮。

    “你和林浅认识三个月,比我们认识十三年话还多。” 顾辰突然开口,声音轻得像画布上的铅笔稿,“上次在图书馆,你看她改稿的眼神,比看莫奈画展还专注。”

    苏晴的画笔顿在半空,笔尖滴下的钴蓝在画布上晕开个圆点:“你呢?公益活动那天,林浅晕倒时,你接住她的速度比我还快。” 画笔突然划破画布,露出底下的亚麻布纹路,“顾辰,你是不是早就知道,陆远和她父亲的关系?”

    顾辰没回答,只是盯着画布上的裂痕。窗外的雨还在下,远处传来救护车的鸣笛,像条细细的线,把画室的沉默割成两半。苏晴突然想起下午在图书馆看见的场景:林浅和陆远坐在靠窗的位置,阳光穿过她的发梢,在稿纸上投下细碎的影。那时她以为,那是学长对学妹的关照,现在才明白,那是两个被秘密困住的人,在命运的裂缝里互相张望。

    而此刻的林浅,正站在文学系办公室门口,手里攥着带批注的《时光褶皱》。雨水顺着走廊的屋檐滴落,在地面砸出小水洼。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苏晴 —— 那个总说 “你的文字能让人看见光” 的朋友,会不会在知道父辈的恩怨后,突然发现她们的友情,其实是建在一堆旧信和碎纸上?

    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陆远 —— 这个带着父亲遗愿靠近她的学长,此刻正在办公室里收拾碎纸,像在收拾一地的谎言和真相。稿纸上的红笔批注还在发烫,那是陆远偷偷写下的鼓励,也是他迟迟不敢说出口的歉意。

    手机再次震动,母亲发来消息:“今晚回家吃饭,别和那些搞文学的人混太久。” 林浅望着屏幕,突然想起父亲笔记本里的话:“写作是灵魂的镜像。” 原来灵魂的镜像里,不仅有梦想的光,还有现实的刺,以及那些藏在时光褶皱里的,关于爱与保护的误会。

    走廊尽头,苏晴的身影出现了。她穿着淋湿的牛仔外套,头发滴着水,手里攥着幅未完成的小画 —— 是朵歪歪扭扭的向日葵,花瓣上写着 “给小浅,永远向阳”。林浅突然想起她们第一次在图书馆相遇,苏晴递来的手帕上,也绣着朵小小的向日葵。

    或许有些秘密,就像向日葵的影子,越是想藏,就越会在光线下清晰可见。但此刻,看着苏晴跑过来的样子,林浅突然觉得,就算命运的齿轮早已转动,就算父辈的恩怨像团乱麻,只要她们还能一起调色、改稿、在公益活动现场奔跑,那些秘密,或许就不再是困住她们的枷锁,而是让友情更坚韧的锚点。

    雨还在下,但远处的云层里,似乎有一丝微光,正慢慢穿透厚重的灰色。就像陆远稿纸上的批注,就像苏晴画布上的向日葵,就像父亲笔记本里的那句 “写作是灵魂的镜像”—— 有些东西,总要在揭开后,才能看见背后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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